好一對相稱的俊男美女呢,餘雅藍忍不住讚歎一聲,然後轉頭就走,連招唿也不想去打一個——絳姐兒對海祥雲是甚麽心思,她早已明了,這會兒上去,豈不是自己朝槍口上撞?若被她知道海祥雲的氣惱源自於她,還不得把她給撕著吃了!要是讓她知道海祥雲對餘府小姐印象不佳的根源,就是來自於她這裏,事情就更糟糕了。

    餘雅藍越想越覺得此地不可久留,腳下生風,走得飛快,幾乎要跑了起來。

    但事情往往事與願違,還沒跑兩步,就被提著長裙,跟風一般卷過來似的絳姐兒攔住了去路。

    絳姐兒柳眉倒豎,杏眼圓瞪,顯得氣憤無比,指著餘雅藍怒問:“你作甚麽惹惱了三公子?”

    餘雅藍無奈歎氣:“他這人,脾氣太火爆,隻要與他遇上,不管怎樣做他都會生氣,我又有甚麽法子?”

    海祥雲脾氣不好,人盡皆知,絳姐兒更是親身體驗過,因此聽了這話,就有七八分相信,但是心上人吃癟,她豈能不維護,因而想都不想,就對餘雅藍道:“大姐,他是客人,不管誰對誰錯,你都該跟他道歉。”

    餘雅藍道:“我已經承認錯誤了,還要我怎麽道歉?”

    絳姐兒很是堅持:“那就再道一遍,一直到三公子不生氣為止。”

    這也太過重色輕姐了罷?餘雅藍橫她一眼,撥開她就走,絳姐兒不肯,重又去攔,兩人推推攘攘,亂作一團。

    絳姐兒力氣不如餘雅藍,裙子又長,很快就被踩住了裙邊,摔倒下去,餘雅藍怕被帶倒,及時抽身,跳將開來,險險避過一劫。絳姐兒重重摔倒在石子路上,硌得渾身生疼,登時哭得梨花帶雨。

    海祥雲本已走出一大截,聽見哭聲,又折返迴來,立在一旁嘖嘖出聲:“瞧瞧,瞧瞧,我就說餘家小姐根本不曉得甚麽才是賢淑,居然在園子裏就打起來了。”

    絳姐兒一見海祥雲,愈發哭得賴勁,就在地上朝他身上撲。海祥雲一個閃身,避到餘雅藍身旁,怪叫:“男女授受不清,三小姐,別教我說出難聽的話來。”

    餘雅藍這會兒怒火中燒,見他自己跳到旁邊,怎能不抓住機會,拳頭一握,就朝他身上招唿。海祥雲唬了一跳,似有些不敢置信,就算是海沿子邊上民風開放,也不見女子這般明目張膽地打人的。

    就在他愣神的瞬間,餘雅藍已是朝他身上招唿了好幾下,她在餘家村時,也曾下地做過粗活,很有兩把力氣,是以海祥雲雖說身子

    骨結實,挨了這幾下也還是疼,當即怒罵起來,連連閃躲。

    絳姐兒張著嘴巴呆愣了一會兒,慌忙站起來,猛撲到海祥雲身上,要替他擋拳頭。可誰知海祥雲躲她更甚過躲餘雅藍,連聲叫罵:“餘府小姐究竟有沒有修過婦德,怎麽連投懷送抱的事都做出來了?”

    甚麽不賢淑,都是小事,但男女大防卻是大事,餘雅藍聽得他這般說絳姐兒,又氣又惱,卻見絳姐兒似沒聽見一般,愣是纏住海祥雲不放,她隻得去罵絳姐兒:“你忘了你同你姨娘娘家侄子的事了?”

    絳姐兒小時同她姨娘的娘家侄子同一張床上睡過覺的事,實乃她心中大忌,聞言尖叫一聲,丟下海祥雲,轉而向餘雅藍身上撲去。海祥雲終於脫開了身,大感輕鬆,竟衝餘雅藍抱了抱拳,道了聲:“多謝解圍。”然後一溜煙地去了。

    以餘雅藍的力氣,製服絳姐兒一點兒也不難,但她深恨絳姐兒不懂羞恥,連累全府女孩兒名聲,因此故意抬起手,任她在自己的手背上抓出幾道血痕,絳姐兒得逞,愈發來勁,還要朝她臉上招唿,餘雅藍尋思,若再抓下去,隻怕就要落疤,於是伸出胳膊一攔一推,把絳姐兒推倒在地,然後上前脫下她的鞋子,遠遠地丟進了菊花叢。

    絳姐兒費力爬起來,腳上卻無鞋,她不敢隻穿著襪子去追餘雅藍,隻得站在原地破口大罵,但餘雅藍早已去得遠了,也不曉得聽見沒聽見。

    緗姐兒一腳把跟前的那雙鑲了珍珠的紅色高頭履踩進泥裏,慢慢從花架後走出來,離絳姐兒遠遠的站了,笑道:“不就是被大姐丟了鞋子麽,也不值甚麽,我聽說海沿子上的人,根本就不穿鞋呢。”

    絳姐兒氣道:“你少來幸災樂禍,你以為我出了醜,三公子就能看上你了?長幼有序,你做夢!”

    緗姐兒沒有作聲,轉身就走,臉上卻是帶著勝利的微笑,絳姐兒說得不錯,本來長幼有序,海家的三公子是輪不到她頭上來的,可是今兒絳姐兒出了這麽個大醜,餘雅藍又得罪了三公子,這份好親,說不準還真就歸她得了。不過也得虧她自己聰明,曉得海三公子喜歡嫻靜賢淑的女子,所以把所有的脾氣都給收了起來,一板一眼地裝著做人。到時闔府適齡的小姐中,就數她最如海三公子的意,他不選她選誰?

    緗姐兒越想越開心,腳步也輕快起來。

    餘雅藍離了園子,並未直接朝暖閣去,而是先迴藍苑,然後讓憐香去給露珠兒報信,讓露珠兒悄悄地告訴江氏,她的手被絳姐兒給撓花了。

    憐香見到她的手背時,已是吃了一驚,待聽說這是絳姐兒撓的,就更為驚訝了,腳下一刻也不敢停,匆匆忙忙地去了暖閣。

    玉盤一麵罵絳姐兒,一麵給餘雅藍塗藥,憂心忡忡:“才抓的新傷口,不知能不能直接用粉來遮,這可怎麽辦呀。”

    餘雅藍安慰她道:“沒事,大不了我不去赴宴了,太太知道我到府裏了就行。”反正今天的主角不是她,她就算去了也隻是陪襯,的確不去也行。

    但玉盤卻急道:“小姐,今兒好幾位公子都要來呢,太太目的為何,您還猜不出來?要是不去,可就便宜絳姐兒她們了!”說著,丟下藥,去找了一件寬袖衣裳來,硬要她換上:“您把手縮在袖子裏,莫要露出來就好了。”

    餘雅藍想了想,聽從了她的建議,換上了一件大袖衫,長長的袖子,正好蓋過手背。玉盤還要繼續幫她塗藥,她揮了揮手,道,等迴來再塗。玉盤略一尋思,明白了她的意思,把藥收起來了。

    一時憐香迴來,後麵竟跟著露珠兒,露珠兒見餘雅藍已經換上了大袖的衣裳,略鬆了口氣,奉上一隻小瓷瓶,道:“這是藩國來的外傷藥,抹了不留疤痕的,大小姐趕緊用上。”

    玉盤接過來,開了塞子給餘雅藍上藥。

    露珠兒問道:“大小姐,您的手礙不礙事?若是無妨,還是去暖閣坐坐罷。”

    餘雅藍故意道:“通共不就是那幾個人,不去也罷,太太既知原因,想必也不會怪我。”

    露珠兒日前才又收了她的一份禮,聽了這話,就不好意思不跟她說說情況,道:“今兒除了江公子,海三公子,城東的李玉李公子也要來。”

    都是些“熟人”,餘雅藍還真不想去了,聞言懶懶地朝椅背上一靠,呻吟道:“手背還真有些疼呢。”

    露珠兒看了看她手上的傷,不敢強請,行過禮,去了。

    玉盤給餘雅藍塗好藥,將瓶子收了下去,憐香走到餘雅藍旁邊,問道:“小姐,你真不去?江公子可是……”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小丫鬟通報的聲音響起:“小姐,江公子來了。”

    憐香捂嘴而笑:“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看來今兒這宴,小姐的確是不去也罷。”

    憐香並不知那日在製鞋作坊發生的事情,所以還一心想要撮合她和江致遠,餘雅藍歎了口氣,道:“我有傷在身,請江公子改日再來罷。”

    憐香看出

    她神情不對,忙問:“小姐,您同江公子鬧別扭了?”

    餘雅藍想了想,照實說了:“他不願我嫁去李家,但卻又無法說動他家老太爺來提親,因此就叫我再去我爹麵前抹一迴脖子。”

    憐香聽著聽著,臉色變得比餘雅藍還要難看,轉身就朝外走:“小姐,我去罵他。”

    餘雅藍連忙拉住她道:“別,客客氣氣地把他請走,人家也不欠咱們甚麽。”或許是因為沒有太深的感情,所以盡管灰心失望,但也沒有那麽痛徹心扉罷。有時候,餘雅藍真恨自己看事情太過透徹,其實成婚成婚,不就該稀裏糊塗,昏昏乎乎地嫁人麽,要是凡事看透,就會這個也看不上,那個也看不來,最後落個剩女下場了。

    憐香出去後,江致遠的聲音隱隱約約自門外響起,大概是說,他就是得知餘雅藍受傷,所以才特意過來探望的。但憐香隻說了四個字,就把他給打發了,那四個字,餘雅藍聽得分明,乃是“授受不親”。

    她突然就想到方才在花園子裏,一麵狼狽地推開絳姐兒,一麵大罵男女授受不親的那個人來,忍不住笑了起來。

    憐香進來時,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慌忙去安慰餘雅藍:“小姐,或許江公子隻是一時糊塗,他平日裏待小姐還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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