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淩雲這個人有很多毛病,他鋪張浪費、貪圖享受、好賭好功,而且不講究潔身自好,把才認識的女人帶到酒店裏麵搞***的事情也做過不止一次。


    與此同時,他又意誌堅定、胸懷大誌、百折不撓,被人當眾正麵打敗也會願賭服輸,無論跌倒多少遍都會重新站起來,有著非同凡響的器量。


    種種缺點和優點結合之後的他可以說是有著古代英雄豪傑的風度,也是祝捌如此重視他的最大理由。這個男人是真的令祝捌頭痛之餘無法不去欣賞。


    祝捌相信應淩雲不會辜負自己的女兒,因為應淩雲這種類型的男人其實很難有什麽男女情長。他既然接下了自己的政治投資,之後必定會對著自己女兒負起責任。他確實是有著許多道德瑕疵,卻從來都能夠分得清楚大是大非。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夠狠下心來殺死養母銀月。


    然而凡事就怕例外。


    銀月便是應淩雲的那個例外。


    對於應淩雲來說,銀月這個女人真的是太特別、太特別、太特別了。大概他一開始也認為自己能夠在殺死對方之後把對方徹底拋到腦後,迎接自己的嶄新人生。而直到一切結束之後,他或許才意識到了自己的真心。


    他後悔了。


    後悔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毒藥,便是如同金子般的心靈,也要被其蛀成腐朽發臭的爛牙。


    祝捌很容易就發現了女婿正在研究複活銀月的辦法。


    就算應淩雲是在世俗社會和怪異世界都有人脈的政治家,在番天事件發生之前,他也不可能利用其中一邊的人脈去影響另外一邊的秩序。這也就意味著,如果他想要複活銀月那種層次的大妖,便無法動用自己身為政治家的資源;而他一旦嚐試動用自己在怪異世界的關係,就勢必會引起祝家的注意。


    祝捌反複勸說他放棄那種不可能實現的願望,他非但沒有聽從,反而愈發精神失常,最後和祝家,甚至是和自己的妻子祝玖發生了實質上的決裂,從此音信杳然。


    銀月就像是一個糾纏不休的惡靈,生前要去擾亂應淩雲的心,死後也要讓應淩雲為之發狂。


    這件事情無論是祝老先生還是祝玖都沒有對祝拾和長安說過,因為兩人都不希望讓尚幼的兄妹聽到如此難堪的家事。


    隻不過祝拾如今已經成年,祝老先生也就不再繼續隱瞞,索性趁著這個機會向我們全盤托出。


    「那個男人已經瘋了。」祝老先生淡淡地說,「曾經的他就像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一樣揮灑自如,而與我們決裂之際的他卻是滿眼血絲,麵色灰敗如土,噴著唾沫嘶吼說自己無論如何也要複活那個女妖。


    「我原先指望他迷途知返,卻不想他一消失就是數年之久。再次見麵,便已經是那副死相……」


    他唏噓不已,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似乎是在迴憶空房間木頭桌子上擺放的那顆頭顱。


    我們沒有立刻打斷他的思緒。與此同時,我也在消化著自己聽到的信息。


    剛才,祝老先生提到了應淩雲擁有的法寶「水中月」,說那是能夠複製異能之力的物品。


    而祝拾曾經疑惑過怪人製造者為什麽能夠使用陸遊巡的能力「可能性分身」。就算人道司能夠將其完全解析,也不可能將其完全重現。那在一定程度上是建立在陸遊巡個人天賦之上的力量,換個人習得也無法重現得一模一樣。


    但如果怪人製造者不是將其解析並重現,而是使用法寶「水中月」將其直接複製過來的呢?這樣似乎就可以解釋通了。


    見祝老先生差不多拔出思緒,我便提問:「複活銀月是很困難的事情嗎?」


    「不是"很困難",而是"不可能&quo


    t;。死者蘇生自古以來都被認為是神跡,是所有術法和儀式之中最難達成的偉業。」他緩緩地說,「就算隻是複活一個凡人都需要耗費極其龐大的力量,或者需要達成極其困難的條件,亦或是兩者兼而有之……更何況是複活銀月,複活大成之妖物?


    「根據我的推測,複活銀月需要同時集齊"力量"和"條件"。而光是"力量"這一項,就需要榨幹十個大無常的力量。這是不可能達成的事情。至於"條件"麽……」


    他稍微思考了下,然後說:「在某些野蠻的怪談傳說裏,先祖如果要複活,就可以用子孫後代作為活祭品,後者也可以被視為一種"條件"。所以我以前有思考過應淩雲會不會發瘋到拿長安作為複活銀月的活祭品。雖說虎毒不食子,可那個男人畢竟已經瘋魔了。」


    「哥哥?」祝拾愣怔了下,「但是……」


    「沒錯,活祭親生子女就可以複活的僅限於凡夫俗子。話說迴來,凡夫俗子也不可能掌握死者蘇生的大秘法。至於複活大妖的條件,更是嚴苛到無法以常理度之。」祝老先生說,「這說明應淩雲還沒有瘋狂失智到食子的地步。他要想達成願望,別說是活祭一個親生兒子,就是活祭十個百個親生兒子都遠遠不足夠。


    「這不是數量的問題。要想複活銀月,非得是把銀月本人給活祭了才可以。複活大妖的條件就是得有那麽苛刻。」


    祝拾吐槽:「那不就毫無意義了嗎?他得先把銀月複活了才可以再活祭銀月吧。但要是銀月本人都複活了,那還有什麽複活的必要……這不是無限套娃嗎?」


    我算是明白複活銀月是多麽不可能的事情了。


    然後,我想起了實現一切願望的「神印」,又想到了應淩雲疑似擁有的神印碎片。


    他會不會是打算通過收集神印碎片的方式達成自己的願望呢?


    「說起來,我有一個問題……」祝拾說。


    祝老先生點頭:「什麽問題,你說。」


    「我爹以前是父母雙亡的孤兒吧,然後被銀月偽裝成人類身份領養……為什麽銀月會領養孩子呢?」祝拾好奇地說,「當時的銀月應該正處於療養重傷的狀態吧?而且聽爺爺你剛才的說法,恢複到原本的力量才是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事情。


    「然而她卻選擇在這段時間裏耗費精力去撫養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人類孩子,就算實際上可能沒有耗費那麽大力氣,也沒有必要去做出這種事情吧?」


    「嗯,你說的這個問題我有思考過。可靠的推理是沒有,推測倒是有一些。」祝老先生說,「銀月歸根結底也是狐妖,有著青睞人類才子的一麵。但是她心高氣傲,尋常有才華的男人她看不上眼。


    「所以她或許是在療養重傷期間閑來無事,打算自己培養一個看得上的才子。雖然不知道應淩雲實際的才華是否符合她的預期,但好歹也是自己拉扯大的男人,至少比起路邊的貓貓狗狗要看得順眼。」


    「自己培養……那不就是"養成"嗎?」祝拾說。


    是我的錯覺嗎,總感覺祝拾有著很多亂七八糟的知識。


    我想起了這一連串話題的。


    「現在應淩雲非但加入了人道司,還變成了那種樣子……祝家脫離怪異世界的計劃應該是隻能中斷了吧?」我問,「接下來祝家打算怎麽辦,難道是也要讓祝拾嫁給在世俗社會擁有地位和權力的人嗎?」


    聞言,祝老先生好像忽然來了精神,他深深地凝視著我,然後問:「你很關心我孫女的婚事嗎?」


    「嗯?」我忽然感覺自己身上多出了一股不知從


    何而來的壓力。


    祝老先生好聲好氣地說:「你不用擔心,我沒打算幹涉孫女的婚事。」


    「我也沒有很擔心啊?」我說。


    「而且說到底,祝家現在也不打算脫離怪異世界了。」他麵不改色,繼續說,「今時不同往日,在番天事件發生之後,世俗社會和怪異世界的距離隻會越來越近,想必會在不久的將來合二為一吧。雖然不知道屆時支配這個國家的會是超凡主義還是治世主義,但所謂的脫離怪異世界已經沒有了意義。


    「在新的時代,力量就是一切。權力和地位都要建立在真實不虛的力量之上。這所謂的"力量",不是世俗社會過去的集體力量,而是個人強者的力量,也就是如同你這般強者的力量……」


    他微微一頓,然後說出了非常嚴肅的話語:「我也討厭那些彎彎道道的說話方式,所以這裏就直接跟你開門見山地說了,莊成,你是否願意接受我祝家的投靠?」


    「爺爺?」祝拾頓時變得坐立不安。


    我念著對方拋出來的話語:「投靠我?」


    祝老先生整了整衣領,神態莊重,直直地凝視著我。


    「僅憑目光便能夠動搖,甚至是能夠壓垮我祝家的結界……這意味著你至少具備著大成位階的力量。才剛出道就有著這般神通,或許有朝一日,你可以成為新的大無常,成為行走在這片大地之上的神明。」


    他再次道出了自己剛才的提議:「如果你願意賦予祝家成為你手足的榮耀,我祝家從今往後,必將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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