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遊巡看著我的眼神不像是看著人類,而像是在某個稀鬆平常的清晨起床穿著睡衣拉開窗簾,原以為迎接自己的會是一如既往的藍天白雲陽光,結果出現在窗戶外邊的卻是哥斯拉的正臉。


    他好像就連思考都已經暫時停止,隻是狼狽地坐在地上,張大嘴巴直直地瞪著我,一時間緩不過神來。


    祝拾見狀大吃一驚,起身唿喚:「陸禪?」


    「你沒事吧?」事情的起因怎麽看都在我身上,我連忙上前去攙扶他。


    一看到我走過來,他渾身又是一抖,似乎反射性想要遠離。


    不過這下他貌似也是腦子重新運轉起來,中止了自己意圖遠離的動作。我把手伸出去,他先是努力平複表情,然後老老實實地搭住手,從地上站了起來。


    「發生什麽事情了?」我好奇。


    「嗯……怎麽說呢……」他以心有餘悸的眼神看著我,「……你對我沒有惡意嗎?」


    「沒有。為什麽我要對你有惡意?」


    其實我倒也不是沒有對他產生惡意的理由。在尋找麻早的事情上,他與我可以說是競爭者。但是一方麵,正因為還要尋找麻早,所以我之後需要仰仗他的調查技能;另一方麵,他這個人到現在為止說話和做事的表現真的令我生不出惡感。


    「幸好你對我沒有惡意,否則我剛才可能就死了。」陸遊巡的語氣裏麵透露出了死裏逃生的僥幸情緒。


    「我之前是做錯了什麽嗎?比如說你把信息傳輸到對方意識裏的能力有著某種禁忌,我不小心犯了忌諱?」我問。


    「不,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隻是……」他似乎到現在都還難以置信,「隻是你的力量太強大了。過於強大的力量,僅僅是存在,就會產生不容侵犯的領域。真正觸犯禁忌的人是我才對啊。」


    我太強大了?就算突然誇獎我我也是不會給好處的。


    不過祝拾以前也有說過類似的話。因為我作為超能力者的力量過於巨大,所以怪異之物也會繞著我走。陸遊巡所說的「不容侵犯的領域」,似乎與其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看來你對於自己的力量缺乏很多自覺。」陸遊巡好像慢慢地接受了自己接觸到的事情,他對著我的態度變得更加熱情了,「沒關係,和祝拾不同,我對於傳道授業有著些許心得。如果你不介意,接下來我們可以私下交流……」


    「等等!」聞言,祝拾頓時變得急切。


    她連忙來到我的旁邊,像是護食的大型犬一樣雙手扒在我的肩膀上,非常警覺地說:「莊師兄……莊成是我這邊的,你不能搶!」


    「沒錯,我是祝師妹這邊的。」我覺得自己應該堅定自己的公開立場。


    「師兄?師妹?」陸遊巡哭笑不得,對著我說,「祝拾不是你的引路人嗎?」


    我改口:「我是祝拾老師這邊的。」


    「我不是……」祝拾好像是想要反射性地否認,又停頓了下,臉色發紅地說,「我是!」


    「好了,我不開玩笑了。私下交流的事情之後再談,還是先迴到正事上吧。」陸遊巡歎了口氣,然後看向了祝拾,「目標怪人的行蹤,雖然沒能夠傳輸到莊成的意識裏,但是你應該已經接收到了。之後你們就組隊行動,一起對付那個怪人吧。」


    「等等,你現在不是知道莊成的水平了嗎?已經不需要考核了吧,為什麽還要他繼續參與這起事件?」祝拾質疑。


    「你畢竟隻是一個年輕的女性,身邊有個實力強大的男人才好令人放心。」陸遊巡似乎有些大男子主義。


    沒等祝拾反駁,他就又看向了我:「莊成,你應該還沒有真正殺過人吧。」


    我迴憶了下,然後點頭:「沒有。


    」


    雖然戰鬥並勝利不是第一次,但是殺人,我還真是一次都沒有殺過。第一次遇到的墮落獵魔人是莫名其妙死於器官衰竭的,孔探員是自爆的,而救下長安時幹掉的兩個黑西服男性甚至連人類都不是。


    「羅山方麵希望能夠盡可能活捉怪人。因為關於怪人的力量源頭,羅山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誰都不知道那些人是從哪裏得到的變身為怪人的力量。」陸遊巡說,「但是我覺得你們把目標怪人殺死也沒關係。戰場變化風雲莫測,誰都無法預測敵人會打出何種手牌,千萬不可以因為手下留情而令自己身陷險境。


    「莊成,就算是你也一樣,千萬不要手下留情。根據羅山的調查,那些淪為怪人的家夥都已經被捕食靈魂的非人渴望所俘虜,是如同字麵意思上的"化為怪物的人類"。


    「放下所有顧忌,殺死敵人吧。」


    祝拾聽得蹙眉,卻沒有反駁,隻是說:「我記得你有著從死者的腦子裏調查信息的占卜法術吧。如果我們拿到了怪人的頭顱,你能不能從中得到有用的線索?」


    「不能。怪人在臨死前或者自爆前,力量的源頭會從他們身體裏消失,並且自動破壞他們身體裏的靈性信息。」陸遊巡搖頭,「如果那麽簡單就能夠得到情報,羅山早已把怪人的秘密調查得水落石出了。」


    「是嗎……」祝拾說,「那麽,我們先出發了。」


    「祝你們好運。」陸遊巡說。


    -


    離開茶館之後,祝拾和我一起打車往目標區域移動。


    剛上車的時候還是傍晚時段,下車之後,天空已經黑暗。我們來到了鹹水市的老城區,改為步行移動。祝拾在路上告訴我,陸遊巡通過占卜法術得到的,是「目標怪人在未來很可能經過的路線」,而我們現在就是在前往那條路線。


    難怪祝拾會覺得長安那邊的線索無關緊要。不得不承認,有這麽方便的辦法,效率確實是要更高。


    我從懷裏拿出之前收到的那些線索照片,從中抽出麻早的照片反複查看。


    照片裏麵,麻早的左手腕依舊佩戴著完好無損的紅色gps手環。顯然,麻早還沒有意識到這個手環的真實用途,否則手環多半已經被丟棄或者破壞了。既然如此,為什麽我這邊會收不到gps信號呢?


    還有,既然陸遊巡掌握著如此方便的占卜法術,就連目標未來的動向都能夠預測到,為什麽他會無法掌握麻早的具體行蹤呢?


    這方麵或許還能夠用陸遊巡的占卜法術需要事先收集前置線索才能夠順利發動來解釋,我之前就是這麽想的。但是現在走在路上重新思考,還是覺得不大對勁。羅山那麽大,總有那麽幾個更加厲害的占卜能力者吧,就連他們都把握不到麻早的動向嗎?


    祝拾突然迴過頭來,嚴肅地說:「莊成,如果我們之後真的遇到了那個失魂症少女,不要告訴陸禪。」


    我把那些線索照片收了起來。雖然祝拾的提議符合我的心意,但我還是必須多此一問:「為什麽?」


    「你應該見識過陸禪所處山頭的手段吧。對於那個善惡尚且未知的女孩子,他們又是冒充警察四處打探,又是捏造罪名潑髒水,實在不像是把對方的基本權利放在眼裏的樣子。」她說,「我也希望羅山能夠研究那個失魂症少女,從中得到失魂症的治愈方法,因為我的母親就是失魂症患者。


    「但是,這必須建立在對方自願配合的前提下,而不是把對方當成毫無尊嚴的實驗動物對待。


    「那個山頭很可能是從失魂症少女的身上看到了巨大的利益,因此才會如此不擇手段。這種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奉陪的。


    「所以,莊成,或許你會覺得我的想法有些天


    真……」


    她放緩語速,似乎在思索如何繼續組織語言,而我則先一步接過了話頭。


    「我從一開始就跟你說過的。」我說,「我不在乎這個山頭那個山頭,但是我會站在你的身邊。既然你覺得不應該告訴陸禪,那麽我就按照你說的辦。」


    聞言,她似乎深受感動,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見狀有些心虛。畢竟我這次之所以這麽說並不是為了祝拾,而是為了麻早,歸根結底則是為了我自己。


    「說起來,你和陸遊巡很熟悉嗎?我看你好像對他了解不少。」我習慣性轉移話題。


    「要說熟悉也說不上有多麽熟悉,隻能說是有些交情。」祝拾搖頭,「陸禪曾經是"成"級別的無常,作為獵魔人的身手可以說是登峰造極,對待同僚亦是非常友善。很多無常都受過他的指點,我也是其中之一。


    「而且,過去的他也不是認為獵魔人應該成為人間神明奴役凡人那一派的,而是歸屬於我目前所處的派係。」


    我不解地問:「既然他那麽厲害,為什麽現在不上前線?」


    「因為他失去了曾經的力量……」她情緒複雜地說,「在羅山之外也有很多組織,其中有的組織仇恨羅山,認為世界應該繼續由普通人主宰。他們覺得羅山想要利用怪異之力支配世界,於是決定先下手為強,使用各種方法捕捉並監禁羅山的獵魔人,對其進行非人道的實驗,意圖利用科學技術解析獵魔人的力量。


    「兩年前,其中一支勢力最大的地下組織瞄準了陸禪最虛弱的一刻,耗費了無數資源和代價,最後將其捕捉,監禁並研究了足足八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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