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黎疏,心情還是挺不錯的。他這麽一衝出來,就勾起了我的無限迴憶,比如那時還頂著幸魚馬甲、委委屈屈被欺負的暮雲,比如和暮雲一起吃的那頓飯,比如那鮮嫩多汁的紅燒肉,比如那外酥裏嫩的炸雞腿,再比如那醇厚鮮香的鮑魚湯······

    恩,我覺得紅燒肉真心挺好吃的。

    不過晉王顯然不這麽想跟我不一樣。他微微攏著眉頭,掃了黎疏一眼,便冷漠疏離地收迴了目光。一旁的管家會意,立刻代為訓斥道:“什麽東西都放進來,成何體統?”

    一個粗壯婦人戰戰兢兢地從後麵追上來,跪下不住地磕頭,唯唯諾諾道:“奴婢給殿下請安。殿下恕罪。奴婢是奉殿下的命令,將一眾男寵清出府去。誰想到此人賊膽包天,竟不肯離去,自己跑了出來,這才衝撞了殿下。”

    管家不耐地皺眉,冷冷道:“把他架出去。”

    黎疏聞言猛地抬起頭,一把掙開那婦人來抓他的手,衝著晉王開口,卻是直直地望向我:“求求殿下,看在我盡心伺候,從未出差錯的份上留我在府裏,您叫我做什麽都行!”

    我就挺尷尬的。

    雖然我現在正跟晉王處對象,但是黎疏跟晉王在一起時間其實比我要早,嚴格算起來我還是小三,不要臉沒節操狐狸精的那種。我還和暮雲一起坑過他一頓飯······

    照這麽算起來,這種時候我好像是應該幫他一把。可你說這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攻一受的,他留下來難道要一起愉快地3p嗎?

    這麽不和諧,果斷不能答應啊。

    何況就憑黎疏頭上身上穿戴的那些個首飾,他被趕出去了也不至於餓死,離開晉王府,未必就是壞事。

    於是我隻好假裝沒看到,反正我麵癱又冰山,話少不要太正常。

    梁文昊領著戰白來圍觀,用鞋尖輕輕踹了黎疏一下,惟恐天下不亂道:“呦嗬,這哪個呀,正涵你還記得清嗎?”

    晉王不動聲色地瞥了我一眼,隨後冷笑道:“你很閑?”

    梁文昊幸災樂禍地搖搖頭:“不閑,我這不正忙著看你笑話呢嘛。”

    晉王:······

    機智的管家立刻對著旁邊的侍衛揮了揮手。

    那侍衛見狀便動手擒住黎疏,拖著他就要往外麵拉扯,黎疏十指抓著地麵,絕望地瞪大了眼睛,尖利地喊道:“戰玄大人,若今日求你的是幸魚,你也這般袖手

    旁觀嗎!”

    我心裏猛地一突。

    幸魚······暮雲······

    暮雲並非我殺的第一個人,我若是在沾了那麽多血之後仍然感時傷秋,未免太過矯情。但在這許多天之後,那個名字在青天白日之下,被人用這樣淒厲的聲音喊出來,卻像是勾著風聲,忽忽悠悠地揚起了我心底一片塵封的灰塵。

    他活得太傻,一輩子跌跌撞撞傷人傷己,傻得到了頭,就這麽沒了,自己塵歸塵土歸土,臨了了卻還要拉著我的衣服,一字一頓地將唯一的牽掛托付給我這麽個人。

    隻因他沒法掌握自己的命運······有什麽辦法呢,暮雲縱使姿容秀色可餐,不過是個男寵,沐凡縱然琴音六馬仰秣,不過是個樂伶。

    我沉默,看著死命掙紮、卻仍舊被人一步步拖出去的黎疏,終於開口道:“等一下。”

    黎疏的眼睛驟然發亮,晉王卻是臉色一黑:“怎麽?”

    我想了想說道:“主子,這樣不大好。”

    晉王勾唇:“哦,怎麽不好?”

    我努力地試圖組織語言,憋了半晌才又開口道:“······真不好。”

    晉王:······

    梁文昊嗤的笑出聲來,被戰白狠狠踹了一腳,敢怒不敢言地扯了扯嘴角,老老實實地開口幫我說話:“那什麽,正涵,你把人逼得這麽緊,小心這嬌滴滴的小男寵想不開自盡了。畢竟還有幾天便是祭祖的時候,鬧出這種事來,被有心人知道了也不好看,讓他留著就留著唄,反正你那新相好的也不介意不是。”

    晉王眸色深沉,突兀地笑了一下:“我介意。我不要的東西,就別在我跟前晃悠。”

    梁文昊歎了口氣,煞有介事道:“我知道你把男寵們都趕出府,難得情聖了一迴,媳婦卻不領情,你憋悶得很,可胡亂發脾氣就不對了。乖,你又不是三歲孩子了。”

    晉王:“···你還能再找出一個,跟你這樣上趕著找死的人來麽?”

    “有啊。”梁文昊指指黎疏:“喏,那裏不是有一個。”

    晉王:······

    他默然不語地盯了梁二貨一會兒,忽然迴過頭來,對著我說道:“我不想留著他,你待如何?”

    我就後悔了,頓時覺得自己是個蛇精病。自家小攻不想渣,我還硬逼著他渣,簡直作孽好麽。

    於是我盯著他的眼

    睛,想要表達自己對他浪子迴頭的肯定與鼓勵。

    晉王輕笑一聲:“好,既然你堅持,那就留著他吧。”

    然後霍然起身,走了。

    就這麽走了······

    我:······

    其實我不想你走,想要你留······

    我悲傷地都要唱出來了好麽!

    黎疏鬆了口氣,癱軟在了地上,用極為複雜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可能是在感激我,也可能是在腹誹我是個傻逼。

    梁文昊慢騰騰地踱過來,拍拍我的肩膀,笑嘻嘻道:“別擔心,夫妻吵架嘛,這叫情趣。”

    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他應該挺討厭我的。

    於是我拉著戰白的手開口:“老大很想你,你這幾天別去柴房了,迴暗莊住吧。”

    戰白瞪了梁文昊一眼,聽話地衝我點點頭。

    梁文昊哀嚎著去扯戰白的袖子:“別呀,夫君我空守閨房會寂寞的!”

    戰白一把將袖子奪迴來:“我跟阿玄比較親,我要聽他的。”

    梁文昊怨念地開口:“你寧可和我吵架,也要聽他的話?”

    戰白想了想,認真地說道:“沒什麽,你不是說夫妻吵架叫情趣嘛。”

    梁文昊:“······你真不和我一起住?”

    戰白堅定地點頭。

    梁文昊不甘心地問:“···真的?”

    戰白繼續點頭。

    梁文昊:“······好吧······那我搬過去跟你一起住。”

    我:······

    梁小侯爺你這麽賤你家老頭子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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