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達山頭。這是一座麵積極廣的山峰,奇的是山路雖陡,山頂卻甚是平緩。費玲瓏穿過一道由兩塊巨石構成的夾縫,就看見一座極高的石門坊。由於天黑,看不見石坊上寫的字。石坊後是一道雕鑿整齊的石階。三人拾級而上,約走了三百多步,就見一座城門似的建築,城樓上點著火把,不時有勁裝大漢來迴巡視。

    三人一到城門下,就有人發現了他們。不一會兒,從門內走出一個錦衣青年。

    書玉似乎認識,快步上前,攀著錦衣青年的肩頭,笑嗬嗬道:“世暉,好久不見了。”

    這錦衣青年名白世暉,與書玉素有交情。他看了看書玉身後的兩名少女,偷笑道:“你莫不是拐帶了良家婦女吧。”

    書玉沉下臉,低聲道:“別胡說,那位是金護法的親戚。”他暗暗指了指費玲瓏,“趕快通知金護法,說我奉教主夫人之命護送他的親戚到此。”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大錠銀子,塞到白世暉的手中,“夫人賞你喝酒的。”

    白世暉一聽,大吃一驚,不敢怠慢,連忙將三人迎進城內客館休息,親自去稟報金護法。

    不多時,白世暉便轉來,說金護法請他們到斜月軒去。於是,親自領著他們往裏走。費玲瓏驚奇地打量城內的景象,這裏好像一座城鎮,有酒樓茶肆,販夫走卒,不過隻要稍加留意,便可注意到這裏的人不大愛交談,各人做各人的事,無事的人便步履匆匆,彼此之間連招唿都不打。

    費玲瓏扯了扯書玉的袖子,悄聲道:“這些都是星月教的人嗎?他們怎都不說話?”

    書玉伸出一根手指貼在唇邊,示意她不要說話。大約走了一炷香的工夫,在一處下坡的底端僻靜的地方立著一座莊院。說是莊院,其實隻不過由磚牆圍了一圈,裏麵隻是三間相連的房子罷了。院子裏種了幾株桃樹,因是寒冬,樹枝都枯死了,毫無生意的樣子。

    這就是金護法的住處了,看得出來,這裏沒有女人生活的痕跡,到處都收拾得幹淨利落,什物簡而又簡。

    白世暉道:“幾位請稍候,金護法馬上就迴來。”他因要執勤,不能久留,與書玉又私談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

    費玲瓏在院子裏找了張長凳坐下,卻見小紅出神地望著院門,暗想:不知道這個金護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像小紅這樣的美人兒都如此癡迷,一定是個俊小夥子吧。

    剛想上前跟小紅說說話,就見院門口出現一個青袍男子。這男子一見不遠處的小紅,似乎很吃了一驚,一時間竟呆住了。費玲瓏注意到這人大約二十八九歲,五官端正,卻也不十分英俊,隻屬中等罷了。初一見,真不覺得有什麽獨特之處。

    金和咳嗽兩聲,小紅這才驚醒過來,臉一偏,走到費玲瓏的身邊。金和隻見過費玲瓏一麵,當時光線黑暗,費玲瓏又穿著嫁衣;此時也是夜色之中,費玲瓏又改作普通少女的裝扮,金和一時間沒認出來。

    書玉上前幾步,行了個禮道:“小人見過金護法。“

    金和點點頭道:“書玉,這是怎麽迴事?”

    書玉道:“金護法不認識夫人了麽?小紅總該認識吧?”

    金和一驚,又把費玲瓏打量了一番,似乎有些印象,連忙見禮道:“不知夫人大駕光臨,屬下多有失禮之處,望夫人海涵。”

    費玲瓏笑笑道:“別客氣,我是偷偷來的,希望你不要讓別人知道,特別是鍾……鍾教主。”

    金和有些奇怪,但也不多問。“教主眼下並不在總壇,近來總壇隻有辜左使與屬下留守,其餘各人都被教主帶走了。夫人不要通知辜左使麽?”

    費玲瓏訝道:“出什麽事了,這麽興師動眾?”

    金和道:“屬下也不甚清楚,教主沒有交代屬下,或許辜左使知道一些。”

    “哦,辜左使叫什麽名字?他在哪裏?”

    “辜左使名諱上璧下洲,住在攬月閣。夫人是傳見還是親自去呢?”

    費玲瓏想了想,道:“我親自去吧。不過今天晚了,你能不能先給我們安排一個住處?”

    金和道:“寒舍實在簡陋,不敢款待夫人。夫人若不反對,屬下就送夫人到教主的別院休息,那裏也有雜役可供夫人使喚。”

    費玲瓏失笑道:“我原以為以金護法的身份家裏住幾個人應該不成問題,沒想到府上這麽樸素,看來我不去別處都不行了。”

    書玉道:“夫人,本教教眾生活都不奢華,去哪裏都一樣。”

    書玉的話果然一點都不假,隻消到星子台看看便知。

    費玲瓏幾乎不能相信這竟然是星月教教主的住所,莫說與鍾宅有霄壤之別,就是鄉間的費府也比這裏富貴百倍。

    星子台隻有三個仆役,一對五十多歲的老夫婦,一個十五六歲的童子。老夫婦負責做飯打掃,童子則供教主隨時叫喚。

    費玲瓏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的身份,便稱是鍾家的親戚,論輩分是鍾嘉南的表妹。因為金和也這麽說,大家便相信了。

    這裏有一間主屋,是教主的臥室,另有一間教主專用的書房兼會客室。此外還有六七間小單房,除去仆役住的兩間外,還有幾間作為客房。費玲瓏挑了間離主屋最遠的客房,雖然環境比較陰暗,但她覺得離鍾嘉南遠一些似乎更好。

    這一夜,費玲瓏輾轉不能安睡,恰好小紅也心事重重,費玲瓏便拉了小紅躺在一處說著悄悄話。

    費玲瓏道:“小紅,你今天看見金護法有什麽感覺?”

    小紅沉吟了一會兒,說:“剛開始好像被雷擊了一般,全身都震住了,可是過了一會兒,又覺得他挺陌生的。”

    費玲瓏仿佛深有同感。“我也有這樣的感覺。”

    “啊?”小紅吃了一驚,似乎沒有弄懂她的意思。

    費玲瓏微笑著,仿佛那人的身影又浮現在眼前。“我第一次看見他時人好像呆了一樣,後來連著幾天都想再見他,可是一旦真的見了麵,又覺得沒有什麽……真可笑……”

    “那個人是……是教主嗎?”

    “怎麽會是教主呢?”費玲瓏不覺失笑,但她轉念又想:若真是鍾嘉南,她或許會更難受。

    “夫人……”小紅憂心道,“您真的不喜歡教主嗎?”

    “我又沒見過他,怎麽可能喜歡他?再說,他也不喜歡我。”費玲瓏直言不諱地說。

    小紅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說出自己聽到的一樁秘密,沉默了半天,終於鼓起了勇氣,畢竟她已把夫人當做自己最知心的朋友了。“夫人,有一件事,老爺子和教主都瞞著您呢。”

    小紅附在她耳邊道:“教主有一個兒子流落在外,老爺子答應教主隻要找個那個孩子,就允許教主與您解除婚約。那天教主迴來,您沒見他就離開了,奴婢後來跑去偷聽了他們說話,老爺子說不要您知道呢。”

    費玲瓏暗吃了一驚,一時間心潮起伏,沒想到鍾嘉南已經有了孩子,這也難怪他不肯接受自己。而她更沒想到的是,她的婚姻竟然將要被一個孩子葬送。她應該希望什麽呢?費玲瓏問自己,但答案已經出來了,她希望鍾嘉南找到孩子,並非出於可以解除婚約的目的,而是她善良的天性使然。但另一個方麵,她居然不想解除婚約,盡管費玲瓏不滿這場婚姻,但她仍然認為結婚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絕不可以兒戲,更何況她早已期望能改變鍾嘉南對她的成見。

    費玲瓏久久的沉默叫小紅更加擔心。“夫人,奴婢不該多嘴的。”

    “不,你很好,對我很好。”費玲瓏壓抑著心中的難過,佯裝笑意地說,“這正是我所希望的事呢。”

    這一夜,費玲瓏徹底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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