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沒了孩子,身子又不舒服,李征又要把她送走,她心底非常沒有安全感,拽著李征便不停地要他給自己保證,李征一開始還有幾分真心,後來就不耐煩起來。


    他是李家的少爺,雖然出身並不算顯貴,但也是被家裏人寵大的,到哪兒都有下人伺候,誰敢對他說一個不字?


    若她還是初見時那朵嬌嫩的花兒,李征還能多兩分耐心,若她還能維持少女時的美貌,他或許會多憐惜幾分,可人是會老的,對女子來說,最好的年華,就隻有那麽短短幾年。


    “你以為隻是我可憐嗎?你也是可憐人,他根本沒見過你,不過是為了壽寧大長公主府的權勢罷了,你和他早一起不會快樂的……他與我商量娶你過門……等到合適的時候把我接入李府,可是騙誰呢,他現在讓我藏著掖著,以後娶了妻,又怎麽肯讓我進門,他要怎麽解釋這個孩子的由來?”顧氏哭得淒慘。


    她是個賣花女,她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結果卻遇著了真愛,她出身卑微,卻生得美麗,李征便存了憐惜之意,戲本子裏不都是這樣麽?


    溫潤如玉的公子哥兒憐香惜玉,成就一段佳話,也正因如此,她一直盼著有朝一日能修成正果,李征將她秘密養在自己的一棟別院,她也不怨。


    然後就得知李征和唐檸見了麵兒。


    她心裏慌亂,惡露未止就來了。


    女人小產或者生產之後,肯定多多少少會有一些惡露的,不過像她這麽多的怕是少見,大夫說要好好養著,可她哪有心思啊!


    “你身份尊貴,可我,可我就一個李征,離了他,我不行的。”顧氏哭哭啼啼的,顯得很是柔弱。


    “你迴去吧。”唐檸看她模樣淒慘,也沒繼續往人心上戳刀子,她是肯定不會嫁給狀元爺的,但沒了她,狀元爺還會物色別的京城貴女。


    “好好好,瑞兒快給小姐磕頭。”顧氏大喜。


    “不必跪了,我不喜歡看人跪來跪去的,去找個大夫好好看吧,女人月子不坐好,以後遭罪。”顧氏怯懦,連著這孩子都被養得畏畏縮縮的。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惡心的男人呢!


    唐檸氣衝衝地出了府,綠意和春桃在後麵追得很辛苦,這時候天足的好處就彰顯出來了。


    “你急匆匆地往哪裏去?”周齊擋在了唐檸的前麵。


    “李征騙婚,不能就這麽算了,若是他裝得再好一點,我就要騙了,別攔著我,我要去揭露他的真麵目。”唐檸往左邊閃了閃。她越說越氣憤,整個人都跟暴躁的雌獅一樣,隨時要跳起來咬人一口。


    周齊喉頭滾動,心裏放起了煙花,他非但不想去攔她,還想給她遞鞭子,“你可有證據?不如我來替你出這口氣。”


    “你給我出哪門子的氣啊!”唐檸腮幫子鼓鼓的。


    “我娶了你,你就是我的妻了。”周齊深情款款地盯著唐檸。


    奈何媚眼拋給了瞎子,唐檸翻了個大白眼,“別胡說,不過你給我出氣,也不是不可以,這樣,你也給他套麻袋,揍他的時候記得帶上我。”


    “他私德有損,此時揍他一頓,料他也無顏告官。”唐檸覺得還是拳拳到肉比較解氣。


    “好。”周齊看了眼唐檸的側臉,深藏功與名,他不會告訴她,為了鏟除情敵,他做了多少謀劃。


    以唐檸的名義,約他在京郊外相見。


    李征邁著自得的步子,跨出門檻兒,背影裏透著歡欣的味道。


    看著他歡欣雀躍走路帶風的樣子,躲在牆角的唐檸哼了一聲。


    李征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一聲冷哼。


    一迴頭,過道裏,陰涼涼的,靜悄悄的,無一人之聲。


    他到了指定的涼亭,屏退眾人,滿心歡喜。


    而後隻覺得眼前一黑,竟像是被什麽套住一般,拚命掙紮,忽的一棒子砸下頸子,豁然沒了知覺。


    兩個黑影提著麻袋飛快的往過道外頭行去,上了一輛大馬車,馬車緩緩行駛,竟是朝著郊外去了。


    從動作來看很熟練。


    李征很快醒了。


    他被人用麻袋罩住……是整個罩住!然後被人綁在樹上。


    “你到底是誰?!放開我放開我!我是狀元郎,你們若是傷了我,可是要吃官司的。”


    在麻袋裏蠕動的樣子從外麵看起來就像是一條胖蛇。


    沒吭聲,冷眼看著他在袋子裏掙紮。等到他掙紮累了,缽大的拳頭下雨一樣砸下來,全錘在身上腰上,還有人往他下身踢。


    他懵了片刻就慘嚎起來,渾身疼痛中,他聽到有人陰沉沉地說,“你置辦了外室,還有膽子肖想好人家的姑娘,簡直找死。我們將軍才是人中龍鳳,你算什麽。”


    他隱約覺得自己聽到了女子的笑聲。


    打完以後,給他解了綁。


    李征哆哆嗦嗦走了迴去。


    他嚇得不輕,迴到狀元府,一天都不敢多耽擱,不顧身上的疼痛,找了媒婆,就說自己身體不好得了重病,沒那個福氣。


    “你這是做什麽,不是都有眉目了嗎?如今好端端的,怎麽就要推了呢!壽寧大長公主的外孫女,我們上哪再找條件這麽好的姑娘?”


    因為拳頭都打在身上了,臉上沒打,李征痛的要命,但不撩起衣服卻看不見傷,所以李老夫人不明所以,隻覺得兒子莫名其妙。


    “我那五歲的兒子和那養在外頭的顧氏被發現了。”


    他除了想找個有錢有勢的妻子之外,還想給自己活動活動,升個官什麽的。


    他努力了幾年,還是老樣子,所以隻能走推薦的路子,本想著娶了唐檸,當了壽寧大長公主府的外孫女婿,那還不是權財兩得,誰知道會因此得罪一個將軍。


    李征本是窮酸書生一個,蛋日子過得還比較如意。他父母身強力壯,兩個哥哥是地裏的幹活好手,還能進山打點野味,一年到頭能攢下二兩白銀。


    父母偏疼這個會讀書的兒子,家裏傾盡一切供這個兒子讀書,家裏好吃的都先緊著他吃,哪怕是煮一個雞蛋,也是毫無疑問給讀書的兒子吃。


    所以他沒吃過苦頭,李家攢了十年攢了二十兩白銀,卻因為李征打碎了別人一個玉佩,沒了。


    他有幾分的才華,但是這幾分才華根本沒有施展的餘地,家裏連給他疏通關係的錢都沒有,他那個地方的主考官很貪。


    他的第一個未婚妻是地主家的女主,地主說把女兒嫁給他,他之前一直是斷然拒絕的,隻因地主家的女兒癡肥無比,每天知道吃吃吃,臉若圓盤,腰若水缸,沒有女兒家的一點姿態。


    他當然是不願意的。


    讀書人心目的女子應該是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開。風卷葡萄帶,日照石榴裙。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這才是美人,這才是紅顏知己,而地主家的女兒那是豬。


    可因為沒錢疏通關係,他隻得“屈辱”地答應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遇上了賣花女。


    為了保住婚約,李家人出了個主意,由李母出頭認了顧氏做幹女兒。


    現在他老家的人都還記得狀元爺有過一個如花似玉的幹妹妹,姓顧。


    很快他中舉了,那地主家的女兒卻暴斃身亡了。


    進京趕考中了狀元,他翻身了,被太傅看中了,要把女兒嫁給他。


    當時他兒子都兩歲了。


    李家上上下下都隱瞞了李征跟顧氏的事兒,他們逼著李征跟人斷了,李征表麵上答應了,背地裏卻跟對方偷偷來往。


    後來太傅家退親了,顧氏的孩子都五歲了,可李家就是不準她進門。


    因為他家想娶高門大戶家的小姐,總有些人家是心疼女孩兒的,好比唐檸,好比高寧郡主,還有楊將軍家的兩個女兒,狀元爺宅院幹淨,就有可能入了這些人的法眼。


    周齊把這一切告訴了唐檸,唐檸呸了一聲,覺得這李征真不是東西,誰嫁了他,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周將軍上門提親了。”綠意帶來了新消息。


    唐檸驚了一下,“他?”


    “主子,這周將軍人也挺好的,他無妻無妾又沒什麽兄弟姐妹。”春桃覺得就是主子沒出嫁前,這樣的人家,和主子也是般配的。


    “奴婢也覺得周將軍可以,奴婢不看那些個虛頭巴腦的東西,周將軍確實對主子好。”春桃也為周齊說了好話。


    然後唐檸就發現隻要她出門,就能遇上他。


    買簪子的小鋪子,咿咿呀呀的戲台子,做烤鴨的全聚福……


    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大家都迴屋躲雨了,繁忙的街道一下子就冷清了。唐檸撐著青傘沿著青石板小路信步閑逛,煙雨蒙蒙,別有一番滋味兒。


    唐檸撐傘站在橋上看了會兒,站得累了,便移步去了旁邊的涼亭。


    綠意春桃用繡帕擦了擦石凳,唐檸剛坐好,一抬頭,發現她身邊多了個人,男人撐著一把灰傘,麵容被傘沿遮住了,但唐檸隻需掃眼對方高大魁梧的身形,便認出了他的身份。


    與上次見麵比,她似乎沒什麽變化,隻是初秋下了雨以後,有些微冷,她一襲襦裙站在亭中,涼風吹拂她的裙擺,她瑟縮了兩下,看起來有些可憐的意味。


    然他卻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什麽柔弱的主兒。


    “西北要打仗了,這次一別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見。”周齊沉默地等了很久,她還是不說話。


    周齊有些失落地歎了口氣,然後強硬地把唐檸按在了柱子上,惡聲惡氣地說,“你到底喜不喜歡我?願不願意嫁給我做妻子?明年開春我就打完仗迴來了,到時候你若還沒嫁人,我就當你默許了,我自會去求陛下給我們賜婚,說我們兩情相悅已久。到時候你就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你迴來的時候,再來我家提親。”唐檸的聲音很細,若不仔細聽,就被雨聲遮蓋過去了。


    “你說什麽?”周齊大吃一驚,仿佛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唐檸的臉已經紅了,她攥著袖口,難以啟齒地道,“不來提親,到時候我就讓人砸了你的將軍府。”


    她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從懷裏摸出一枚玉佩,遞給他道,“這個,這個是我送你的。”


    周齊低頭,看到她手裏有個玉佩,玉佩上刻了單字檸。


    唐檸神清氣爽地迴了府,“外祖母檸兒找到可以托付終身的人了。”


    壽寧大長公主瞧見唐檸這般模樣,卻是悠悠地歎了口氣,“我是既想你早日覓得如意郎君,這輩子和和美美的過下去,又想你能長長久久地陪著我這個老太婆。”


    “以後檸兒嫁了人,也會常迴來,檸兒一個人在外,也很想外祖母。”唐檸將頭擱在了大長公主的肩上。


    唐檸去了閨房,還覺得臉有些熱,桌上有茶壺,她連續喝了兩碗,一迴頭,看到綠意春桃將另一邊的窗子打開了,微風穿堂而過,才把臉上的熱意吹走。


    日子漸冷,冬日的第一場雪下了。唐檸偶遇了世子一迴,他眉間有陰鬱之色。


    “說你是不是對我做了什麽?”世子見了她麵有猙獰之色。


    “我不明白世子在說什麽?我能對世子做什麽?”唐檸眨了眨眼睛。


    “你等著,要是被我查出你在背後動了手腳,本世子要了你的命。”唐檸被世子抓在手中,鐵爪一樣的大手緊緊地扼著她的脖子,綠意撲了過來,卻被世子一腳踹了出去。


    喉間的手掌越收越緊,唐檸感覺到自己的唿吸逐漸變得困難,她狠狠咬了世子一口,將世子的手都咬破了。


    當世子鬆開手,唐檸的反應是揚起了一邊的眉毛,“你吃錯藥了吧。在信王府的時候,我都快病死了,哪來的心思害你。”


    世子也覺得不可能是唐檸動的手,他遲早會因為骨子裏對女子的輕視而付出代價。


    唐檸覺得世子就是閑得慌,他既然這麽閑,那就給他找點事情幹好了。


    信王府側門旁停著一輛馬車,已經在此處停了一個時辰。


    這馬車以紅木為材,通身漆成紅色,車門和側窗都以紅色的錦簾遮得嚴嚴實實,連條透風的口都沒有,光是看著就覺得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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