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早飯時間,今天是魚羹,看起來比前些日子她狼吞虎咽吃掉的那碗要好很多。


    她拿起調羹舀起一勺,高湯清澈見底,湯麵上漂浮著細碎的筍絲還有蔥花,白白綠綠,很是好看。


    吃一口,隻覺魚肉順滑彈牙,濃鬱的湯汁收入肉內,與魚本身的鮮味結合,咽下肚去,著實令人身心爽快,她發出了滿足的喟歎。


    魚羹太好吃了,她吃完一海碗仍舊意猶未盡,又拿起餅子沾了魚羹,連同汁吃得一幹二淨。


    大早上天牢裏多了一批新的獄卒,張若儀注意到有兩個獄卒直勾勾地盯著她。


    四隻冷冰冰的眼珠子盯得張若儀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兩人看她的眼神就跟看路邊的石頭野草沒什麽區別,好像這麽個美麗的女子在他們眼裏,真的就跟地上的土沒什麽區別。


    “這位大哥,今天這是怎麽了,牢裏怎麽突然戒備這麽森嚴,是有哪位大人物來了嗎?”張若儀眼珠子骨碌碌地轉,狡黠不已。


    沉默以對。


    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引以為傲的女性魅力。


    明明平時勾勾手指男人就上鉤了,現在這情況,難道是她顏值下降,沒魅力了?


    “你們站這麽久,不累嗎?坐下來歇歇可好,你們放心,我這人嘴巴特別嚴,肯定不會說出去的。”張若儀笑得眉眼彎彎,這些天,她過得很狼狽,但容貌依舊靚麗。


    兩個獄卒仍舊沉默以對。


    讓她再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引以為傲的女性魅力。


    她頓覺自己滿腔熱情都給了狗。


    她如此賣力,結果倒好,對方根本就不看她。


    她暗暗咬牙,恨不得一巴掌抽過去。


    “大人,這兩個犯人,放這合適嗎?”


    “這是上頭的意思,照做就是了。”


    張若儀感覺到有一陣陰風突然從身邊刮過,明明是裹著厚厚的被子,怎麽忽地冷到了骨子裏。


    她的室友換人了。


    她抬起了腦袋,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麵孔,“你……你們……”


    牢房裏頭,張若儀憤怒地質問兩人麽,“你們為什麽要栽贓陷害於我?”


    負責張府采買的下人,活力十足,一口吐沫噴了過來,“我呸!你不想讓我活著,把你做的醃臢事說出去,就下毒害我。要不是大人來得及時打翻了我的碗,我也被你毒死了!你不仁,我便不義,要死大家一起死!”


    老大夫卻是萎靡不振,他撥了撥亂糟糟的白胡子,“貪字害人啊,老夫一世英名,臨到頭卻被你這個毒婦給坑了。”


    因為話說得太急了,他哼哧哼哧喘起了粗氣,“你給你的丫環下了毒,得了手,還想對我這個糟老頭子故技重施,可你忘了,忘了老夫是做什麽的。我是大夫,我如果被砒霜毒死,以後笑都要被人笑死,所以老夫不能死,老夫要活著,活著揭露你的真麵目。”


    這肯定是被人陰了,張若儀小臉煞白,“我沒有,我都被抓起來了,我怎麽可能對你們下毒。你們到底是誰派來的,安的都是什麽心啊!要這麽害我。”


    小小的牢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入了夜,一直用死魚眼盯著她的獄卒,總算走了。


    張若儀壓低了嗓音,“過來,過來,我有話要說,肯定是有人在誑我們,我們要是上了當,一個都活不了……”


    “我信你個邪。你又在騙我?我娘子跟人跑了,我老娘氣病倒了,我那三歲的兒子,在家餓得哇哇叫,都是你害的,如今我都這樣了,你還想利用我!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拳頭揮過來的那一瞬間,張若儀表情凝滯了。


    但這凝滯也不過是瞬息的事,因為很快,她就發現她不是眼前人的對手。


    男人的力氣極大,手如同鐵鑄成了鐐銬,甚至於張若儀想要掙紮,都會感到手腕隱隱作痛,好像隻要男人再微微用力,她的手便會直接斷掉一樣。


    張若儀重重的咽了口口水,弱弱的看了他一眼,“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的,這樣不好。”她此時雖然故作鎮定,但是顫抖的語氣和到處亂瞟的眼神暴露了她脆弱的內心


    負責張府采買的下人不怎麽和人打架,可到底是個成年男人,麵對張若儀這種嬌滴滴的小姐,他輕而易舉的幹倒了她。


    沒一會兒外麵就聽到了張若儀的鬼哭狼嚎,還便隨著無比淒慘的求饒。


    “幹嘛呢!幹嘛呢!淨給我們找事。”三人很快就被分開了。


    張若儀被揍了個滿臉開花,瑟瑟發抖地被人踩在了腳下。


    夜裏,隻有幾抹昏暗的燭光。


    張若儀抬起了頭,她看見了牢房盡頭有一個人。


    那身影至少有兩個人那麽高,靜靜的立在那裏,似乎朝著張若儀所在的方向觀望著。


    它的手腳都不是正常人的比例,而像是章魚一樣長的可怕,軟綿綿的,還會動,整個人被這細長的手臂襯托的滑稽而又詭異。


    看到這東西後張若儀本打算收迴眼神,卻發現它好像有了新的動作。


    它慢慢的朝著它靠近,一步一步,目標正是她所在的位置。


    張若儀被嚇了一跳,她第一個反應就是轉過頭尖叫。


    “那是什麽東西?把那東西移開!我不想看見!”


    “不過是個木架子,綁了幾根布條,有什麽好怕的。真是奇怪。”


    她叫了半天,獄卒氣衝衝地移走了木架子,路過她身邊的時候,嘀咕了,“沒事找事,腦子有病吧。”


    這確實就是一個很正常的木頭架子,上頭綁了幾根布條,可不知怎的,看得她渾身發冷。


    張若儀麵色慘白地坐在角落裏一動不動,嗚嗚咽咽,眼淚流個不停。


    半夜裹著被子睡覺,忽然聽到了一陣詭異的哭聲。


    但那哭聲卻越來越近,把她從睡夢中驚醒了,張若儀終於沒忍住,從被子裏探出了腦袋。


    這一眼差點沒把她嚇趴下,隻見高高的通風口上,趴了一個小孩。


    那小孩無視了地心引力,像隻氣球一樣飄在了半空中。


    他的手腳開始慢慢的伸長,似乎想要從外麵爬進來。


    “啊啊啊!那裏趴著個小孩,快把他拿走,拿走。”張若儀哭成了淚人,縮在了角落裏,整個人瑟瑟發抖。


    “誰把娃娃放在了這,大半夜的怪滲人的。”東西很快被取下來了,是一個布製的娃娃,上麵寫著生辰八字和名字,而且還紮著針,四肢是用布條做的,軟塌塌的,風一吹,還會動。


    夜裏,有女人在淒淒慘慘地哭,那聲音怎麽都擋不住,張若儀總算知道,剛剛那奇怪的哭聲是從哪裏來的來。


    她吼了一聲,“別吵了,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


    哭泣的女人好歹把眼淚憋了迴去,柔柔弱弱的坐在角落裏,輕輕地擦拭著自己濕潤的眼角。


    “我哭我的,關你什麽事呀。”那女人反應過來,那哭聲,非但沒止住,反而更大了。


    “我渴了要喝水。”張若儀衝著外頭值班的獄卒來了口。


    “真麻煩。”那獄卒拎著茶壺,就給她倒了杯冷茶,複又坐下,好似不知道茶壺裏的水冷了一般。


    張若儀心底有氣,卻又不敢把獄卒得罪得太狠,她咬了咬牙,把水喝了。


    她嚐試著閉上眼睛,去忽略那擾人清夢的哭聲,終於漸漸陷入了憨甜的夢境。


    第二天外麵下起了大雪,雖然是白天,但天空中卻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烏雲,沒有下雪,淩冽的風唿唿地刮著。


    整個牢房陷入了昏暗。


    裹著厚厚的被子,她還覺得冷。


    吃完飯,她困了,意識開始逐漸模糊,眼見就要陷入深眠之中。


    然而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卻隱約聽到了一種有些奇怪的聲音。


    這聲音和昨天的不同,來自於拐角處,那是一種黏膩沉重的東西,就像是有人在咀嚼什麽東西,外帶著狼吞虎咽的吞咽聲。


    她的聽力敏銳,原本的睡意瞬間消除,她額頭開始冒冷汗了。


    她的唿吸頓了頓,僵硬地坐著,等到咀嚼聲消失的時候,才緩慢地睜開眼睛,然後壯著膽子抬了頭。


    這是一個奇怪的人形怪物,她的肌膚已經開始幹癟出現褶皺,渾身上下冒出黑色的水。


    它很矮,大概隻到她胸口的樣子。


    那東西笑了笑,這笑容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無比的猙獰,“怎麽了?”


    張若儀從地上爬了起來,開始繞圈狂奔,還哭了起來,嚎啕之聲連綿不絕,“有鬼啊,救命,有鬼啊。”最後竟是自己把自己嚇暈了過去。


    一個矮小的老頭,奇怪地撓了撓頭,他端著兩個碗,年紀大約六七十的樣子,頭發稀疏,穿著一件破舊的黑色棉襖,臉上皺褶層層疊疊,眼球渾濁無比。


    “中飯,我就放這了。好好的一姑娘,年紀小小的,怎麽就瘋了呢?”老頭打了個哈欠,轉身走了。


    張若儀醒過來,對著牆,發著呆,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茫然狀態。


    這一係列的靈異事件太蹊蹺了,這世上沒有鬼,那就隻能是有人在作祟了。


    “你飯不吃啊?”隔壁的男人扯著嗓子開了口。


    “不吃不吃,我不吃,你要吃,把你的跟我換。”張若儀悶聲悶氣地開了口。


    “你該不會是傻了吧,看著挺好看一姑娘。”嘴裏嘟囔著,手下的動作,卻一點都不慢,有好肉好菜可以吃,誰會願意去吃冷饅頭喝冷粥。


    饅頭又冷又硬,粥裏隻有兩粒米,張若儀吃得很放心。


    她肯定是著了道了,大白天的才看見那麽多可怕的幻覺,她咽了口唾沫,感覺到了前路無望,她可能等不到出去的那一天,就先瘋了。


    “你出來,大人要審你。”


    張若儀被蒙著眼睛帶了出去。


    她冷得瑟瑟發抖,很快就有人給她解開了布條,她看到了一口枯井。


    這枯井很奇怪,上頭刻著關於十八層地獄的景象,無論是惡鬼還是受苦的靈魂,在柱子上都顯得栩栩如生。看那厚厚的青苔,應該是有年頭了。


    張若儀心底有了不祥的預感。


    她咬了咬嘴唇,低下了腦袋,短短的兩個動作,卻好似讓人耗盡了力氣,當看到井裏什麽都沒有的時候,她大大地鬆了口氣。


    “你可知罪,幫你下毒的丫環服了毒,跳了這口井,現在屍體還在裏頭呢!你見了她,心底可有愧疚之情。”


    枯井深不可測,但井麵上,一陣血腥氣以及陰森的氣息撲麵而來。


    有獄卒將枯井旁邊的水桶,丟了下去,慢慢地轉動滾軸,整個過程,張若儀像是被貼了定身符咒一樣,一動不動。


    半晌,那獄卒提起滿是血水的木桶,裏頭還有黑漆漆的頭發。


    她看見一隻隻銅鈴大的眼睛,惡狠狠盯著她,好像要把她吃了似的。


    “啊”一聲淒厲的尖嘯,有女人的聲音從井口傳出。


    恍惚之中,張若儀竟是在井裏看到了一張慘白的臉。雖然隻有一瞬間,但她還是認出這張臉,屬於那個死去的丫環。


    張若儀大駭,抱頭蹲了下來,半晌沒敢再看,她的嘴唇開始劇烈抖動,情緒開始逐漸崩潰,嘴裏不住地念叨著,“我沒害人,我沒害人,我真的沒害人。”


    可就算看不見了井口,那一雙雙猙獰可怖的眼睛,還有那個丫環慘白的臉,依舊曆曆在目。


    她眼神一凜,開始狂奔。


    兩個獄卒拔足狂奔,使了吃奶的力氣,都沒追上。


    “我沒害人,我真的沒害人。”張若儀似乎因為跑得太急,一腳踏空,整個人都摔倒在了地上,她想要再次爬起,卻因為恐懼變得手腳發軟,根本無法發力。


    可算是追上了張若儀,兩個獄卒把她綁起來以後,已經是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了。


    “啊啊啊!!!有鬼啊,有鬼,有鬼要殺我,誰來救救我,我還不想死。”張若儀發出淒厲的慘叫。


    被這麽一嚇,她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有些承受不了,又暈了過去。


    “把裏頭的豬心豬肝還有豬肺撈出來,煮煮還能吃。這膽也太小了點,這樣就嚇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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