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七月身上隨意套著件白色羽絨服,與茫茫雪色十分接近。若不是那頭隨意挽起的黑發,還真難看到她。寬大的同色圍巾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隻留下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骨碌碌的轉著。


    長時間的注視,最易引人注意。更何況,還是來自愛人的凝視。


    不多時,宋七月的視線便順著顧銘衍的目光探了過來。眼神在空中交匯,七月頓時驚得待在了原地,再也邁不開腿。


    他不是說約了李澤陽?怎麽會在這兒!


    娟秀的眉毛立時緊蹙了起來,七月呆愣的站在雪地裏,任由凜冽的寒風自她臉上拂過,留下“唿唿”的音調,刺激著她腦子裏所剩不多的理智。


    的確是她天真了,居然會繼續相信蕭胤!現在的他,哪兒還是從前那個對她百般幫助的男人?然,人家也隻是撒餌而已,心甘情願上鉤的,還是她自己。


    既然顧銘衍都看到她了,她也不可能折身而返,就算明知前方等待她的可能是狂風驟雨,也隻能硬著頭皮禹禹前行……


    抬手狠狠在自己大腿內側掐了一把,宋七月的情緒才算是穩定了些。連續做了五次深唿吸,她轉眸朝著顧銘衍淺笑了下,便大步朝著他所在的位置走去。


    早晨還膩在一起的親密夫妻,現在居然要以這樣的方式見麵,簡直是打臉!


    見她過來,顧銘衍並沒有出聲責備。而是主動起身幫她取下厚重的圍巾疊好,便拉著她一起坐在了柔軟的沙發上,做足了好丈夫的姿態。


    可他越是平靜,宋七月心裏的不安也就更濃。隱忍的背後,從來都不會是風平浪靜的美景。相反,大多都是風雲詭譎的變動。


    素白的小手緊握成拳,尖利的指甲狠狠刺激著柔軟的手心,難耐的痛意才讓她勉強保持著清醒。雙手主動挽上顧銘衍緊實的長臂,嫣紅的嘴唇輕附在他血管分明的耳廓旁,低聲說:“我晚些迴去給你解釋,好不好?”


    “恩。”顧銘衍垂眸,眸中未見半點不悅。


    瞧見兩人的恩愛戲碼,蕭胤的麵色倒也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端著咖啡杯的手背上,卻凸起了明顯的青筋。低沉的語調,毫不留情的劃破空氣中流竄的情愫:“七月,你來,不會隻是想在我麵前秀恩愛吧?”


    “……”宋七月臉色一僵,下意識的想要鬆手同他講話。可顧銘衍卻先她一步,在她鬆手之前將她白皙的小手捏在了掌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揉=捏把玩著。


    不明所以對的看著他,宋七月可勁眨巴著眼睛,想要提醒他,現在並不是任性的時候。雖然她也很理解他男人的尊嚴和放不下的麵子,可他們到底是來同蕭胤商量的。現在惹他生氣,並不是什麽明智的行為。


    然,機智如顧銘衍,此時卻像是智商掉線了那般,不僅沒有半點打算鬆開的痕跡,還抬手在她鼻尖上輕刮了下:“怎麽了?”


    “……”沒怎麽,隻是臉黑了而已。


    宋七月無奈的歎了口氣,隻得任由他拉著,轉而看向蕭胤,輕聲說:“阿胤,既然都坐在這兒了,我們就把該說的話說清楚吧。”


    “想說什麽?”


    “你能不能……”


    宋七月才剛開口,手心就被顧銘衍重重的捏了一下。就在她打算無視這一行為,繼續剛才的話時,顧銘衍清冷的語調已經刺穿冷空氣鑽進了她的耳膜:“我想,你們之間沒什麽好說的。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


    “可是……”


    “沒有可是。”顧銘衍雙手扣住她的肩胛骨,一字一頓,說得極其認真:“這些事本來就該男人處理,你隻需要好好生活,用不著操心。”


    盡管言語溫柔,可宋七月還是透過柔和的表象,聽出了顧銘衍心裏的不滿。


    囁嚅了下嘴唇,她到底還是沒有繼續。輕“恩”了聲,便垂著腦袋坐在了他身板:“你處理就好。”


    某人還算滿意的點了下頭,繼而便將圍巾裹在了她修長的脖頸上:“既然話都說完了,也沒有留下來吃飯的必要。昨天不是說想吃唐記的點心?走吧。”


    除了懷孕那段時間,宋七月幾乎從未在飲食上做過任何要求。不過,顧銘衍都這樣說了,她總不可能站出來打他的臉吧?


    聽話的起身,宋七月略微衝蕭胤點了下頭,便任由顧銘衍攬著自己的腰身,一步步走進了漫漫雪地。


    兩人並肩而立,攜手前行,在積雪中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可耳中,卻聽不見對方的語調。隻能聽到風吹雪花的簌簌聲,樹木搖晃的吱吱聲,還有不遠處陌生人的談話聲。


    顧銘衍岑薄的唇線一直處於緊繃狀態,完全沒有鬆懈的痕跡。宋七月自知理虧,不好意思開口,隻能等他說話。


    這樣靜默的狀態,一直維係到了唐記點心鋪。


    唐記點心在北京城裏開了二十來年,還算有名。不少人,都是吃他家的點心長大的。所以就算是為了尋覓曾經的足跡,也會時常過來坐坐。


    站在門口,瞧著座無虛席的點心鋪,宋七月終究還是小心翼翼的開了口:“好像沒座了。”


    “那就等等吧。”顧銘衍跟服務生拿了個號牌,便領著宋七月去了等待區。


    宋七月忐忑的坐在他身邊,小心髒砰砰直跳,生怕同他發生爭執,於是試探道:“你還生氣嗎?”


    “你覺得我不該生氣?”顧銘衍轉身與之相對,如玉的墨眸中流竄著宋七月無法識別的情緒。


    撇了撇唇角,宋七月低聲說:“我不知道你也會在……”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顧銘衍心裏更加不是滋味了起來:“所以,你是打算瞞著我的?”


    “我隻是想試著解決問題而已。”宋七月半眯著眼睛:“如果告訴你,你會讓我去嗎?”


    “不會。”


    “那不就是了?”


    “你明知我不會讓去,卻也還是去了。”顧銘衍用的是陳述句,口吻平靜之極:“七月,你總說我不相信你,可你的作為就算是相信我了?在你看來,我連解決問題的能力都不具備?關鍵時刻,還需要你拉下臉麵去找別人?”


    這事兒,實在太傷尊嚴了些。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好,還能做得好其他事?


    宋七月輕扯了下他的衣角,低聲說:“我不是不相信你,隻是不想你太辛苦。你總覺得我應該活在你的羽翼下享受你規劃好的一世安寧,可我也是人,我也會懂得體諒。看你辛苦,看你煩悶,我也會擔心。顧銘衍,如你所說,我們是夫妻。夫妻是要同甘共苦,共同進退的,可你卻想用自己的肩膀抗住所有,這不是太過分了?”


    說著,宋七月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過於激動了些,於是緩了緩語氣,接著說:“我知道我的做法讓你不高興了,也猜到了你會生氣,所以才不敢告訴你。可是顧銘衍,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單純的想要分擔一點而已。”


    話已至此,顧銘衍縱然生氣,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輕歎了口氣,便隨手把玩著號牌繼續等待。


    見他沉默不語,宋七月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四周。確定沒人注意到他們後,才扯了扯他的衣角示好:“別生氣了,你都三十五歲了,怎麽還跟霖琛一樣生氣不理人?”


    敢情,他連生氣都不能了?不過,同自己的妻子計較對錯,的確幼稚了些。


    輕哼了聲,顧銘衍幹咳了聲穩定情緒,而後壓低聲音問:“以後還跟他聯係嗎?”


    “不聯係了,保證不聯係。”宋七月十分應景的舉起右手發誓。


    瞧她這幅一本正經的模樣,顧銘衍好氣又好笑。生生扼住她的手腕將手攥進掌心裏,沉聲問:“以後,還跟他做朋友,幫他說話嗎?”


    “顧銘衍,你們畢竟是表兄弟,真的要這樣嗎?”宋七月實在有些拿不準。


    白瑩萍和蕭胤的感情一直不錯,難道就因為這事兒,便真要劃清界限?


    顧銘衍輕輕合上眼皮,再次睜開時,內裏已經清明一片。聲音,厚的像雁棲湖裏的水:“你以為,我們真的還能和好?他針對的已經不僅僅是我,或者我們的婚姻了,他是拿顧家的聲譽在逼我。不管哪戶人家,隻要從政,就必定在乎聲譽。隻要有一丁半點不好的影響,便會生出無數事端。所以他這次,算是把我爸在往懸崖邊上逼。媽就算再怎麽疼他,現在也是顧家人了。關鍵時刻,她懂分寸,也知進退。”


    宋七月的眸光慢慢黯淡了下去,她沒想到,這事兒居然會這樣嚴重。還以為,隻要自己好好同蕭胤談談,事情就有機會解決呢。眼下聽到這番分析,她隻想狠狠的朝著自己的腦門拍一把:讓你蠢!


    輕抿了下幹涸的嘴唇,宋七月試探性的問:“那現在該怎麽辦?”


    “是問題,就有辦法解決。而且這問題,也必須要解決。”顧銘衍說的不急不躁,完全沒有半點著急的跡象:“我說過我能解決,就一定能解決。”


    宋七月眼睛一亮,追問:“你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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