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衍與宋七月排在離婚隊伍末端,靜靜等候著。


    宋七月毫不在意的發著呆,仔細思考著應該怎樣為喬楠操辦後事。他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那麽多年,自然要請和公司有往來的人。他這輩子過得也的確算不上多麽痛快,臨了,能繁花相送自是最好。


    公司方麵,她肯定不可能親自打理。畢竟,就她這樣一個什麽都不懂的門外漢,還不知道會將喬楠的心血折騰成什麽樣呢!還是聘請職業經理人比較好。


    想著,宋七月便給賀文去了電話,問他有沒有資源,是否能幫忙找個職業經理人。他們那個圈子裏找人,總比她毫無頭緒的亂竄來得好吧。


    處於自己世界裏的宋七月並不知道,站在她身邊的顧銘衍已經對她剛才的話語上了心。俊眉微擰,顧銘衍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不過為了找話題打破沉默,他還是抬手推了推宋七月的手肘,明知故問:“你要找職業經理人打理喬家的公司?”


    “跟你有關?”宋七月自覺往旁邊挪了挪,與顧銘衍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這點小事哪裏敢勞煩顧總操心啊,你還是操心操心你的許沁吧。”


    聽她三句話不離許沁,顧銘衍不給麵子的挑破:“怎麽?你很在意我跟許沁的關係?吃醋了?”


    “我天生不愛吃醋。”宋七月背過腦袋說:“我隻是提醒你,自己好好守著麵前這碗飯就是,別惦記著鍋裏的東西。心太貪,注定兩頭空。”


    顧銘衍輕哼了聲,倒也沒迴嘴,隻是默不作聲的搖了搖頭,想要將腦子裏那一片漿糊給搖散。可不管他怎麽努力,那團漿糊都在不斷擴大,完全沒有半點消散的跡象。


    抬手按了按頭上的穴位,顧銘衍竟然破天荒的覺得有些頭暈。順勢將腦袋靠在宋七月柔軟的肩膀上,無助的說:“讓我靠會兒,真的頭暈。”


    最好待會兒能直接暈倒,這樣就沒辦法辦理離婚手續了。


    透過薄薄的衣服布料,宋七月清楚的察覺到了顧銘衍額頭上的滾燙,也沒掙紮,靜默的任由他靠著。


    兩人親昵的舉動,頓時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所有來離婚的夫妻都是一臉恨不得掐死對方的表情,也就他們倆,不僅沒有大吵大鬧,反而帶著點柔和的繾綣。


    身後的中年女人抬手輕推了宋七月兩下,而後指了指結婚窗口試探性的說:“妹子,這邊是離婚,結婚在那邊。”


    宋七月客氣的說:“謝謝,我們就是來離婚的。”


    “……”中年女人深深打量了兩人一陣兒後,到底還是將自己張大的嘴巴給合上了。


    就在顧銘衍快要暈倒時,肩上忽然被人拍了下。下意識的轉頭,眼中頓時多了張讓他鬱悶的臉。


    拍他肩膀的不是別人,正是民政局內的領導。領導今天剛好巡視,瞧著離婚隊伍中有抹身影格外紮眼便上了心。原本隻是抱著試試的態度過來看看,沒想到這人還真是顧銘衍。


    笑嗬嗬的同他握了握手,領導賠笑說:“顧總您過來哪兒用這樣麻煩啊?要不去我辦公室裏坐坐,喝杯茶?”


    “不用了,改天我請何局吃飯。”


    “這哪兒成啊?顧總,您就別客氣了。”何局長說完才發現這是離婚混隊伍,心裏猛然一個‘咯噔’,小心翼翼的問:“您今天來是……”


    顧銘衍轉眸瞥了眼身邊的女人,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說:“我太太說想離個婚玩,我就陪她來了。”


    離個婚……玩?這愛好也是沒誰了。


    不過,宋七月並不在意這個小細節。她隻覺得顧銘衍這人一定是瘋了,而且瘋透了,否則怎麽可能這樣光明正大的摟著她?


    可礙於公共場合,七月倒也沒有過分掙紮,隻是在他懷裏動了動,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反抗能力後,便乖巧了。


    何局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說:“顧總,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不打擾了,你和顧太太好好體驗生活。”


    有錢人的世界好複雜,何局表示猜不透。


    好不容易捱到宋七月和顧銘衍了,工作人員照常詢問兩人的離婚原因。


    “性格不合。”宋七月迴答得很官方,麵上還帶著淺淡的微笑:“他太安靜,我太吵,不適合生活在一起。”


    工作人員見她笑眯眯以為七月好說話,於是立刻調解了起來:“夫妻二人在一起當然是互補最好,一模一樣的性子就像在照鏡子,有什麽意思?”


    “謝謝您的好意,不過您不用勸了,我們已經打定主意離婚了。”


    “哎……好吧。”工作人員輕歎了口氣,迅速收了兩人的證件開始辦理手續。


    顧銘衍坐在一旁簡直驚呆了!


    不是說我國的離婚業務辦理人員很難纏?不是說兩個人要離婚很不容易?為什麽他和宋七月一起離婚就這樣快?


    僅僅幾分鍾,原本的結婚證便換成了離婚證。


    難不成就因為他長得帥,工作人員就毫不猶豫的幫忙?如果真是這樣,他倒寧願工作人員難纏一些才好。最好,將宋七月搞得應對不來,這婚也就不用離了。


    然,他所期待的一切並未發生。


    剛走出民政局,宋七月便對著自己手中的離婚證吻了吻,隨即仰著小腦袋從他麵前高傲走過,隻留給他一抹挺直的背影。


    顧銘衍主動追上宋七月:“我身體很難受,大約開不了車了,你不打算送我去醫院?”


    宋七月意味深長的溜了眼顧銘衍,笑著說:“手機借我用用。”


    “你要幹嘛?”顧銘衍雖然疑惑,但還是將手機遞了過去。


    宋七月二話不說,直接翻開通話記錄找到許沁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許小姐,我是宋七月。顧銘衍現在在民政局門口生病了,麻煩你過來接下他。”


    許沁一聽事情與顧銘衍相關,立即從醫院裏趕了過去。隻是很可惜,當她走到民政局門口時,那兒已經沒了顧銘衍的身影。


    貝齒緊咬著下唇,許沁深吸了口氣給顧銘衍撥了通電話詢問他在哪兒。顧銘衍並未直接迴答,隻是說自己現在有些事,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此時的顧銘衍,正將宋七月嚴絲密合的壓在車後座上。


    熾熱的身軀津貼著她柔軟的身子,鼻息間噴薄出的熱氣全數灑在宋七月白皙的臉蛋上。醇厚而黯啞的聲音內夾雜著明顯的慍怒:“宋七月,你把我當什麽?一件自己不想要就非得塞給別人的衣服?一雙穿過一次就想扔掉的鞋?還是一個不要麵子死纏爛打想要跟你在一起的乞丐,眼巴巴的等著你施舍同情與憐憫?”


    這話,問得宋七月有些不知所措。但想到顧銘衍之前的作為,她還是迅速調整好情緒笑了起來:“什麽都好,我們現在已經離婚了,顧總你這樣似乎不大好吧?”


    “我管你好不好?宋七月,我警告你,最好別讓我知道你跟其他男人在一起,否則……”


    “否則怎樣?”宋七月瞥見顧銘衍額頭上暴起的青筋,被嚇得不自覺的縮了縮身子,強撐著說:“你少在這兒嚇唬人,我不管你的私生活,你也別想幹涉我!”


    “想知道會怎樣你盡量去試。”顧銘衍低頭在她圓潤的耳珠上咬了下,低聲說:“還記得姓王的嗎?王岐山的兒子。他爸是省委書-記我都不怕,更何況是其他人。所以宋七月,你最好將我的話放在心上,別逼我。”


    “逼你?顧銘衍,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宋七月曲著膝蓋狠狠一頂,便聽到顧銘衍悶哼了聲。她抓緊機會,大力將他從自己身上推開:“一直以來都是你在逼我,為難我,傷害我!現在擺出這副表情給誰看?幼稚!”


    顧銘衍本就是在強撐,眼下被宋七月的動作刺激,疼的渾身上下直冒冷汗,繃著臉將宋七月拉到自己懷中坐下低聲說:“送我去醫院,我真的難受。”


    他將自己剛毅的下巴輕抵在她頭頂摩挲著,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喘息,聽得宋七月身子一凜,下意識的轉頭查看情況。


    當顧銘衍通紅的臉頰和毫無血色的嘴唇落入眼中時,宋七月強撐的情緒到底還是破了功。就著自己的衣袖幫他擦了擦汗,顫著嗓子說:“你稍微忍忍。”


    說完,便打算坐到駕駛座上去開車。


    但顧銘衍卻不這樣認為,他隻覺得宋七月是要離開,故而用盡力氣將她圈在懷中。寬厚的手掌桎梏著她纖細的腰身說:“別走……”


    “我不走你想死在這兒嗎?”宋七月沒好氣的罵著:“多大的人了還不知道照顧自己。早晨知道身體不舒服就該去醫院,現在擺這副德行給我看做什麽?要擺也擺給許沁看,別礙我的眼。”


    罵完之後,心底的疼惜便湧了出來,輕撫著顧銘衍的滾燙的臉頰說:“還不放開,再不送你去醫院就出事了!反正我們現在都離婚了,就算你死了我也沒辦法繼承遺產,所以你還是活著的好,這樣還能有人跟我一起養兒子……”


    顧銘衍知道她嘴硬心軟,也沒計較,緊抱著她說:“陪我在這兒坐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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