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洛騫一直記掛著白綰,一整個下午做事都心不在焉的。


    率先發現了他不對勁的是蕭沉卷。雖說蕭沉卷是大將軍,算是一介武夫,但是實際上他的心腸十分細膩,簡直像是一個女子。


    等北冥洛騫辭退了所有的下屬,蕭沉卷多留了片刻沒有走。


    蕭沉卷是個驍勇善戰的大將軍,很得北冥洛騫的器重,而在私底下,北冥洛騫實際上也很欣賞這個男子。故而,蕭沉卷打算本著兄弟情誼,留下來好好地關心北冥洛騫一番。


    但北冥洛騫隻是癱坐在椅子之間,眼神渙散,一點精神都沒有。


    “皇上……”蕭沉卷動了動嘴唇,喊了他一聲。


    北冥洛騫看向他,苦澀地微笑了一下:“沉卷,你會不會覺得,我實際上很可悲啊?”


    蕭沉卷一愣:“皇上何出此言?”


    在他的記憶裏,北冥洛騫一直都是意氣風發,並且言笑晏晏的。什麽時候他變成了這個樣子?這還是蕭沉卷記憶中的皇帝嗎?


    北冥洛騫微微揚起臉看向上方,輕聲說道:“我很喜歡一個人,喜歡到我為了他成為一個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成為的人。我希望她能夠看見我的好,希望她可以試著把我放進她的心裏,可是我一直沒有成功。正相反,現在的她恨死了我。”


    蕭沉卷直覺地想起了宮中那位獨獨得了皇上恩寵的皇後娘娘。


    可是他又覺得奇怪,不是都說皇後娘娘與皇上之間關係也很不錯的嗎?怎麽皇上會這樣子說?難不成是那些宮中的傳言出了什麽差池?


    “你沒有猜錯,我說的就是皇後。”北冥洛騫仿佛可以看穿他的心思,出聲說話,直接打消了他的顧慮。


    “皇後娘娘?”蕭沉卷不由愣住了,感覺自己過去的一些看法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是啊,是皇後,”北冥洛騫微微點頭,“我喜歡的人是她,恨死了我的人也是她。從頭到尾都是她,一直都是她。”


    蕭沉卷有些歎息:“皇後娘娘為何會恨皇上您呢?”


    他上前一步,道:“皇後娘娘既然是皇上您的寵妃,又生下了皇上您的孩子,那必定是心中有皇上您的……”


    他是因為不知道實情,所以這麽說。


    心裏有他?生下了他的孩子?這些都是其他人看見的溫暖表麵。而實際上呢?真相何其錐心刺骨啊。


    有的時候,北冥洛騫都不敢去細想。


    當下,北冥洛騫沉默了片刻,繼而又對著蕭沉卷露出了一個苦笑。


    他輕聲道:“是啊,為什麽恨我呢?大概是因為我把她從她心愛的人身邊帶走吧?我強迫她待在我的身邊,做了很多很不好的事情……”


    蕭沉卷一愣,不曉得應該說什麽才好。


    北冥洛騫笑道:“也罷,你估計也體會不到我的心情。”


    “我以為皇後娘娘與皇上……並非是如此的一種關係。”蕭沉卷微微皺著眉頭。


    “你以為皇後喜歡我?”北冥洛騫笑著看了他一眼,見蕭沉卷點了點頭,北冥洛騫繼而又笑起來:“看吧,她一直都是很聰明的人,其他人根本看不出她的心裏在想些什麽。”


    蕭沉卷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便見清淺快步走進了書房中來,對著北冥洛騫拜上了一禮。


    北冥洛騫看向她:“這是皇後娘娘又怎麽了,還是來叫你過來請朕過去?你讓她放心,目前朕還沒有對她失去興趣。”


    清淺垂著眼睛:“迴皇上的話,皇後娘娘她……不吃不喝已經一整個下午了。”


    北冥洛騫笑了:“你們皇後娘娘是因為心情不好呢,這我可沒有辦法。”


    該對她說的話,他今天已經全部都說了,她偏是要這樣,跟他著實已經沒有了什麽關係。若是真的要說,也隻是因為她太恨他了。


    若非如此,白綰這樣聰明的人,不可能會這個樣子。


    有的時候,北冥洛騫也會想,要是現在白綰並不是說被他強行帶到了這個地方,而是跟蘇謹一起住在南國,她一定會笑得很開心吧?


    可一切竟然都隻是因為他,她竟然再也沒有笑過……


    清淺依舊是低著腦袋,輕聲說道:“可是皇後娘娘一直在喊著皇上啊……皇後娘娘應該是因為現在心情不好,所以不肯吃東西,正等著皇上去見她呢……”


    “她喊著皇上?那是自然。”她有多少喜歡蘇謹?興許跟他喜歡著她一樣。


    她昏迷的時候想起的是蘇謹,她做夢的時候想起的也是蘇謹。在她的心裏,除了蘇謹之外再也沒有容下過任何人。


    北冥洛騫看了清淺一眼:“你來告訴朕這件事情,說明你的心裏還是有你們皇後娘娘的。但是對於這位皇後娘娘,你們兩個人都了解得不夠多。你們不如去問問皇後娘娘,究竟希不希望她的女兒和她繼續在這個皇宮裏好好地生活下去?”


    清淺一怔,抬眼看向北冥洛騫:“可……公主殿下不也是皇上您的……”


    可話說到一半,清淺卻是說不下去了。她在北冥洛騫的臉上看見了一個十分嘲弄的表情。


    清淺並不知道什麽內幕,但她卻也還是在這之間忍不住猜測起來——究竟皇後娘娘是念著誰呢?為何……為何皇上會是這樣的一個反應?


    她記得皇上一直都是很關心皇後娘娘的,當初皇上在淑妃那兒,皇後娘娘僅僅是說一聲她不舒服,皇上便立馬迴了皇後殿陪伴皇後娘娘。


    清淺還以為這份來自皇帝的寵愛會一直延續下去。


    可是見著如今北冥洛騫的神情,清淺到底是垂下了眼睛,心裏有些微的失落。


    但也恰恰是在此時,疏影再度進入了殿內。


    不等她行禮,北冥洛騫便開口說話了:“疏影,你來這裏做什麽?清淺已經告訴了我你們皇後娘娘現在怎麽樣了。我不會去看她的。”


    “迴皇上,”疏影垂著眼睛,“皇後娘娘她……正在門外。”


    聞此,北冥洛騫狠狠地一怔:“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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