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醫院門口,一大群手拎棍棒的男人打得頭破血流,蘇茶剛剛在車上那麽隨意的一眼,就看到一雙年輕男人正手提起鋼管,使勁朝著王進的腦門兒上砸去!

    王進當場一聲痛叫倒地,不省人事。

    “去你媽的!敢朝老子吐口水!吐你麻痹!”

    一身夾克的黑發年輕人呸呸兩聲,又朝地上不省人事的王進踢了兩腳,側過身問身邊留著酒紅色短發的少年,“阿堯,怎麽解決這小子?”

    “算了,跟個跑堂小弟計較有什麽意思。”傅堯站到了一邊,將手中鋼管隨手一丟,拍了拍手,接著吩咐一幹看好戲的手下:“還愣著幹嘛?都給本少爺進去狠狠砸,砸斷腿腳拍照留證,爺有賞!”

    “都給我站住。”

    傅明旭一下車就撞見這麽個場麵,當即幾個大步上前去,嗬住了要朝醫院裏麵衝的十幾人,他一把拽下了那個囂張年輕人的鋼管,厲聲道:“白燼,要耍橫滾迴你家的地盤上耍,別帶著阿堯跑來這裏野!”

    重點還是落在最後一句上的,語畢,男人沉下臉看了眼黑發年輕人身側的傅堯,問:“學校不用上課?有閑情跑來這裏惹事。”

    “你來幹什麽?”陡一見到家長,傅堯眉一蹙,擦拭手上血跡的動作一頓,煩躁地抿了抿唇,冷聲道,“我的事你少管,今天不打死那個王八蛋老子就不姓傅——”

    傅明旭氣得臉發綠,揚手就要給混賬兒子一巴掌,虧得那個叫‘白燼’的漂亮少年將他給攔住了。

    “傅叔叔息怒。”叫‘白燼’的年輕人明顯有些怵他,這時候全沒了剛才的狠話連篇,笑得像個乖寶寶,“真是巧啊傅叔叔在這裏遇見您,您別怪阿堯,這不我過生日嘛,就請阿堯他們幾個來這聚聚,哪曉得、哪曉得那個姓雷的王八蛋找死,要收我遊艇的保護費,老……我當然要給他點教訓啦——這不關阿堯的事。”

    語畢少年還狀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人笑起來薄唇彎彎,微翹起的眼角漂亮極了,全不像剛剛惡狠狠砸人腦門的樣子。

    傅明旭懶得理會白燼,直接問兒子:“你也參與了鬥毆?”

    傅堯:“隻準別人打老子,不準老子反抗?”

    傅明旭:“你他媽……你給我好好說話!你老子在跟前,別一口一個喊著玩兒!”

    傅堯無所謂地一聳肩,瞥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王進,說,“就是你看到的這樣咯。”

    傅明旭看一眼周圍血淋淋的鬥毆現場,一股氣憋在心口,怒極了真想兩棍子打死這個該死的報應子了事,厲聲訓道:“無緣無故你燒人家貨船幹什麽?得罪你了一頓打也就過了,還跟個瘋子似的咬著不放?追到醫院來不覺得丟人?”

    蘇茶原本還蹲在地上抱著血淋淋的心上人嚶嚶嚶,壓根顧不得這邊倆罪魁禍首的現狀,現在一聽傅明旭這樣訓人,才終於反應過來:哦,砸我進哥腦袋的,原來是那個人的兒子,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還有你聽聽他的話,什麽叫‘打一頓就算了’?合著你們有權有勢就厲害,隻打一頓還是對人的恩賜了?

    忒氣人!

    擔架抬了過來,王進被抬進了醫院,蘇茶哭哭啼啼要跟上去,卻被王進手下的弟兄給攔住了,幾人是看著她從那輛豪車上下來的,所以吼她:你個敵軍正營的滾一邊兒去!信不信哥哥們連女人一起打?

    蘇茶嚇得倒退了好幾步。

    愛情誠可貴,小命價更高。

    隻能眼巴巴目送著心上人被抬了進去。

    這廂父子倆的對戰才剛剛開始。

    傅明旭吼兒子:“我再問一遍,為什麽無緣無故打人?”

    傅堯:“那小子跟我搞一樣的發型,卻沒我帥,我看不過眼。”

    說著,不待男人發怒,傅堯卻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突然看到自己父親後方一個紅彤彤眸子的小姑娘,他先是誇張地‘咦’了一聲,然後揚起修長的手指,朝著蘇茶的方向一指——

    大聲道:“這位妹妹看起來有些眼熟,新找的?嘖嘖,口味越來越重了,還未成年吧——”

    人已經朝著蘇茶走了過去。

    旁邊的白少爺見此一幕,當場羞恥地伸手捂住了臉,看著傅堯朝那明顯受驚不輕的小姑娘衝過去,一把將人揉在懷裏,還飛速伸爪子在人家嫩臉上摸了兩把——

    “……嘖,湊近一看,倒有幾分像我那個短命的親娘,這鼻子這嘴巴,這眉眼。”他微涼的指尖輕輕點過蘇茶的五官,中肯地下了結論,撇過腦袋笑盈盈望著自己父親。

    一句話,語不驚人死不休。

    傅明旭當場陰沉了臉色,眸中波濤洶湧。

    白燼聞言也是一愣,多看了蘇茶兩眼。

    後趕而來的周岩最受驚嚇,瞪著傅堯:這小祖宗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話?

    他現在基本不敢去看自家老板的臉色了。

    周岩腦海中已經瞬間千迴百轉:關於傅堯,這位傅家孫輩中唯一的男丁,傅家下一任準繼承人的來曆,外界媒體的揣測一直沒有斷過。

    流傳最廣的一版是:傅堯是傅明旭酒後亂性跟一個舞女生下的孩子。

    可周岩不信:他家老板像是會在陰溝裏翻船的人?讓個舞女孕育傅家的下一代?扯淡。

    惡意滿滿的一版是:傅堯壓根不是傅明旭的親兒子,隻不過是傅明旭為了逃避婚姻、繼續流連花叢而隨意找的一個孤兒迴來養著。

    周岩不信:隻要你還沒瞎,看著父子倆人八-九成相似的眉眼,不必驗dna也不會懷疑兩人的血緣關係。

    另外還有一個隱秘香豔的版本是:傅堯是傅明旭跟自己妹妹*的產物。

    周岩是比較偏信這一版本的,原因隻有一個:近親結合生下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缺陷,生理或心理。

    而傅堯嘛……嗬嗬。

    從生理到心裏,這位都病得挺嚴重的。

    現在,這祖宗親口說,蘇茶長得像他母親?周衍是沒見過傅堯的生母,但卻在多年前有幸見過傅家那位傳奇般的三小姐,誠懇說,就外貌而言,蘇茶的確與傅苑苑有著七八分的相似,而且神似。

    那廂幾人還在各有所思,這廂被個不良少年捉泥鰍一樣捉住的蘇茶已經哭騰起來。

    她大叫:“你放手!壞蛋!打人的壞蛋!”

    她這時候有點兒氣性了,兇得狠,心裏又恨又委屈,大罵有錢人可惡可惡。

    可她那點兒花拳繡腿能管什麽用?傅堯幾乎沒費勁就拽住了她亂晃的小爪子,被她鬧得煩了,他還湊近臉衝她大喝一聲,“還敢撒潑?再撒潑老子打扁你信不信?”

    蘇茶被吼得一激靈,竟然一下子愣住了,紅眼睛呆呆地望著這個體型足比她大了一倍的年輕人——盯著片刻後她絕望地發現,雖然都是差不多的年紀,差不多的發型,可是這個壞蛋……嗚嗚這個壞蛋真的比她進哥好看。

    簡直天理不容。

    傅堯見她一下子又抽抽搭搭起來,心裏已經覺得有趣,故意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酒窩,湊過去在她耳邊道,“我爸都一把年紀了,那東西能行嗎?能滿足你下麵淫-蕩的小嘴兒嗎……”

    蘇茶被他下流無恥的話嚇得臉一白,剛要大叫,就被他大手一蓋捂住了嘴巴,掙紮兩

    下無果之後,她被逼極了,猛地發狠一齜牙,重重咬住了他的掌心!

    “嘶——”

    傅堯一聲似真似假的呻-吟,好看的眉頭都皺起了,疼是真疼,可又不是那種令他想揍人的疼,反而像是被剛出生的小狗咬了一口,癢麻癢麻的。

    他低下眸子睨著她,眼眸中是一種蘇茶應對不來的曖昧。

    該死的王八蛋,他竟然還有臉笑。

    蘇茶使出吃奶的勁,這一口誓要咬掉他的血肉般兇狠,眼淚珠子卻啪嗒啪嗒往他手背上掉,活像受了天大委屈。

    傅堯看得一愣。

    委屈什麽呢?咬人的可是你。

    他默默地在心裏想,然後自己鬼使神差地低下了腦袋,跟隻見到獵物的惡毒蜥蜴似的,鮮紅的大舌頭一伸,‘茲啦’舔到蘇茶的臉上,將她臉頰的淚珠一掃而盡。

    “嘖,鹹鹹的。”

    他陶醉地抿了抿唇,眸子中笑意變得深沉,聲音低啞地說。

    蘇茶完全被嚇壞了,慌張地丟了他的手,接連倒退好幾步,嫌惡地擦著臉上的口水。

    傅堯也不管她眼中嫌棄,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血紅血紅一牙齒印兒呢,都開始滲血了。

    他先是有點愣,沒想到小奶狗發飆起來還真有點威力,然後又有種莫名其妙的暗爽,跟個奸計得逞的變態似的——他低頭無意識地舔了舔自己掌心的血牙印兒,一股子口水味兒與血腥味兒的混合味道,很是合胃口,眼神全程直勾勾地落在蘇茶身上。

    蘇茶見他這副不要臉的架勢,腦袋中最後一根弦終於在此刻崩潰了,紅汪汪的眼睛瞪著他舔手掌的動作,倏地一屁股坐地上哇哇大哭起來,直抽噎。

    這邊,傅明旭終於看不下去了,吩咐身邊周岩:“立刻聯係司機,將他送迴c市關著。”

    周岩有些怵:“這——”

    也要您兒子肯受召喚才行呀!

    軍校都管不住,你還指望將他關在家裏?這不正隨了這祖宗的意嗎?

    “讓你做就做。”傅明旭重複了一遍,笑得極冷。

    他這次是真鐵了心要收拾自己混賬兒子。

    隻見他目光定定地看了地上抽噎的蘇茶很久,然後仿佛下定決心似的,側身對周岩道:“待會兒你給家裏老爺子老太太去個電話,就說……我找到苑苑當年生下的那個孩子了,是個女孩兒,很快就會帶她迴去。”

    “什麽?”

    周岩聞言下巴都快驚掉了。

    傅明旭補充:“還有,盡快找醫院偽造一份dna檢查報告,蘇茶的。”

    他深覺不能再讓自己兒子這麽下去了,否則總有一天,這個混賬東西會將命都玩兒進去,他也明白,傅堯之所以有恃無恐,無非是仗著投對了胎吃穿不愁,闖禍有的是人擦屁股……而這一切優越條件的前提是:

    他是傅家孫輩中的獨苗苗,坐等繼承祖上家產。

    要他“改邪歸正”,首先就必須培養他的“憂患意識”。

    周岩去一邊打電話了,傅明旭上前走到自己兒子麵前,見他還蹲在地上,湊近腦袋去觀察坐地上大哭的蘇茶,顯得頗感興趣的模樣。

    傅明旭在心中冷笑,屈身將蘇茶從地上扶起來,給她擦了擦眼淚,轉而語氣“溫和”地對自己兒子說:

    “這是你姑姑的女兒,蘇茶,也算是你嫡親的妹妹了,別這麽沒禮貌。”

    “你說什麽?”

    他兒子明顯被這一棒槌敲得不輕,臉色綠了又青,以為自己幻聽了。

    傅明旭滿意地看著兒子難看的臉色,又湊近對蘇茶說,“乖,叫哥哥。”

    “你說什麽……”蘇茶懵懵地抬起腦袋,紅眼睛睜得大大的。

    傅堯再看蘇茶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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