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府坐落在一個碧波浩淼的千頃湖麵中央的一座孤島之上,四麵無路。湖麵四周群山環繞,鬱鬱蔥蔥的樹木高矮有致地散布於群山之上,微風輕起,高低起伏的綠波隨風蕩漾,映於波光鱗鱗的湖麵之上,相映成趣,別有一番風情。讓人難以相信的是湖麵環繞的群山有數處低於孤島數米,即使有百年難遇的洪澇也不會對孤島造成絲毫威脅,足見當年陰閣晟選擇此地而居,很是費了一番心思。

    湖麵甚寬,縱有天下最高的輕功也無法渡過。陰閣晟將古興宗帶到湖邊,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拿火石點燃,向空中盡力一拋,在數十丈高的空中頓現一個十分耀眼的光芒,雖在白天,卻也十分刺眼,光芒過後,便是一聲巨響。隨即看到湖中孤島之上一個小黑點向這邊移來。過得半響,一葉輕舟迤邐而來,緩緩靠近岸邊。輕舟靠岸,從船上躍出一個剽悍青年人,一身結實的肌肉在短衣短褲的映襯下更見精壯,發黑如漆,打個結束於頭頂,如一個欲聳於天的小山丘,粗眉下一對環目大眼炯炯有神,精光四射,兩太陽穴高高聳起,一臉虯髯如鋼針般向外刺著,活脫脫一個鍾馗再世。見著陰閣晟,俯身拜倒,道:“徒兒恭迎師父迴府。”

    陰閣晟道:“有貴客在此,安兒不必多禮,不要讓這些俗套的繁文縟節掃了貴客之興。”

    如鍾馗般的安兒道:“是,師父。”嘴上應著,卻拿一雙環目大眼向古興宗上上下下的掃了一遍,看不出眼前這個平凡少年有何奇特之處,心中納悶兒,搞不清師父葫蘆裏買的什麽藥。打量完畢,扶師父上舟,接著又扶古興宗上去,然後自己才跳上去,劃動雙槳,穩穩地向湖中孤島駛去。

    遠看孤島如同一個彈丸之地,甚小,待輕舟靠近,才發現這個小島頗大,足有數畝方圓,大概在比湖麵周圍環山低矮處稍高的地方,小島四周被一堵堵圍牆圍住,裏麵則是一座座頗有城池風格的建築。小船靠岸,被稱作安兒的青年大漢跳下小舟去,從岸上牽來如手臂般粗的鐵索將小舟鎖住,待安穩以後,方請兩人下船。古興宗心裏奇怪,想不到這麽一葉小舟竟會用這般粗大的鐵索鎖住,再抬目看看旁邊的一艘巨型大船,不由得讓他倒吸一口涼氣,隻見船兩頭俱被兩條如大腿般粗的鐵索鎖住,好象是怕人動用一般。古興宗懷著心中疑惑,好奇地看著這一切。

    一行三人彎彎曲曲地沿著圍牆走了一段路,方見城牆下麵的一道大門。門不是很大,能容兩輛馬車共同經過,雖是白日,卻是緊閉城門,如臨大敵一般。守門之人見陰閣晟迴來,忙打開城門,眾守門弟子恭恭敬敬地立於大門兩旁,迎接師父的迴來。見陰閣晟走進去,又忙將城門關閉,猶如外有強敵隨時都有可能殺進來。

    時近正午,也該是用餐之時,龍府巨大,衣食住行俱準時準點,十分有節奏,所以陰閣晟等人迴來得更是時候,一進到客廳已有一桌十分豐盛的中餐在等著他們。雖然是一大桌菜,卻隻有古興宗與陰閣晟兩人進食,即不見陰閣晟的妻子,也不見他的兒女同來食飯。

    古興宗大奇,詫異道:“這麽大桌菜就我們兩個人吃嗎?”

    陰閣晟道:“是呀!平時都是我一個人吃的,我的徒弟和各色用人都在專門的食堂吃飯。”

    古興宗道:“那前輩的夫人和子女為何不陪您一起吃飯呢?”

    陰閣晟聽了,本來還算平靜的臉上立現憂傷,眼淚直在眼眶裏打滾,放下筷子,眼睛望向窗外,仿佛在尋找記憶深處的東西。

    古興宗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句問話竟會讓陰閣晟產生這麽大的落差,一時不知所措,茫然地坐在那裏看著悲痛的陰閣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良久,陰閣晟方迴複過來,道:“老夫剛才失態了,還望古少俠勿見怪。我從第一眼看見古少俠就有說不出的親切感,既然這樣,我也就實話實說了吧!古少俠可知我這個龍府為何防禦這般嚴密嗎?”

    古興宗搖搖頭道:“不知道。”

    陰閣晟道:“可以說,我所建立的這座宅院絕對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典型建築,四麵有寬闊水域的天然屏障,而且在圍牆之上建有八個瞭望台,時刻監視著四周的一切變化,縱是有一隻小鳥從方圓裏許的地方飛過,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而在宅院裏麵,倉庫裏有兩年都吃不盡的存糧,有永遠喝不完的井水,所以說,若是有人想要偷襲我們,那是永遠也辦不到的,即使有人下毒,也奈何不了我們。你可知道,我為什麽要這樣做嗎?”

    古興宗連忙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陰閣晟忍了半天,眼睛裏打轉的眼淚終於憋不住,簌簌流了下來,悲聲道:“二十年前,我本也有一個和睦幸福的家庭。有溫柔賢慧的妻子,還有剛剛出生不久的大胖兒子。妻賢子安,那是何等快活之事?”說到這裏,陰閣晟一臉幸福,仿佛又迴到了那個幸福的時刻。古興宗見陰閣晟沉浸在美好的迴憶當中,不忍心打攪,也不再出言相詢了,任憑他的思緒停留在二十年前。但現實就是現實,一個人再容易將思維拉迴到過去的幸福生活,卻也經不住時間的洗禮,瞬間就能讓你迴到殘酷的現實。

    未幾,陰閣晟幸福的表情陡然不見,整個人好象在瞬間掉進了一個千年冰封的世間,整張臉都被寒霜罩住。顯然他雖然在思想的跳躍間找到了一個曾經幸福的點,但在記憶深處,這個點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跟隨著向前延伸,直伸到那個讓人絕望悲傷的點,讓人猛然間迴到這個殘酷的現實生活中來。

    陰閣晟繼續悲聲道:“其實這都怪我,怪我不該老是在江湖中出頭,招來無數人的仇恨,最後竟連累妻兒。二十幾年前,我已是江湖上一個赫赫有名的少俠,再加上師承名滿天下的豪俠首名就,更是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因而得罪諸多邪魔歪道。二十歲時,我與江湖上人人驚豔的美女孟曦月結為連理,一年以後,她為我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我們將各自的姓加在一起,給他取命為陰孟生。嬌妻伴於左右,孩兒捧於手中,那是何等快樂,何等幸福之事呀!然而,好景不長,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群黑衣蒙麵人偷入我們的宅弟,被我們夫婦當場發現,與他們發生了激烈的交戰。那時,老夫的功夫雖然沒有現在這麽高,但也足以躋身於江湖一流高手之列,我夫人孟曦月師出名門,一身武功也是了得,在江湖搏得‘刺手牡丹’的稱號。我與夫人聯手,那一群黑衣人卻也是耐何不了我們半分,鬥了近半個時辰,黑衣人已有數人躺下,隻要我們再堅持一個時辰,來犯眾人將被我們悉數殲滅。正戰到酣處,屋裏突然傳來一陣啼哭,我們心中明白,一定是生兒肚子餓了,想要吃奶。有孩子的哭聲相擾,我夫婦不由得心中牽掛,原本占盡上風的優勢陡然變成了相平之勢。敵人見我們夫婦突然變得心神不寧,攻擊威力大減,聽著嬰兒啼哭之聲,心中已明白幾分真相,眼見如此良機,那有放過之理,眾人心神一振,力往一齊使,皆出全力向我們發出最猛烈的進攻。敵變強我變弱的情況下,我們優勢盡失,反而被他們弄得處處被動,再加上孩子揪心的哭聲一聲聲傳入耳朵,我們更加無心戀戰。緊急時刻,隻聽得夫人叫道:‘生兒別哭,讓娘給你把老虎打走之後再來給你吃的。’說來也怪,經夫人這麽一喊,我那隻有十個月大的孩兒竟然真的閉了嘴,不再哭泣。沒有孩子的哭聲相擾,我夫婦逐漸收心凝神,使出十二分功力與敵人拚殺,慢慢扳迴劣勢。高手過招,講究的是失之毫厘,差之千裏,我夫婦由於失去戰機,本來一個時辰就可以收拾的敵人,竟耗費了我們近三個時辰才將他們全部擊殺完畢。經過這一番苦鬥,我們夫婦雖然都已精疲力竭,但愛子天性,不容我們有絲毫歇息便直接衝進屋裏看我們的孩兒去了。然而眼前的一切卻把我們震住了,生兒躺的小床裏竟沒有人,我與夫人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奔前一看,見孩子穿的小襖子被扔在小床裏,上麵用血寫道:‘因果循環,讓你也嚐嚐失子之痛。’見此留書,夫人悲唿一聲,當場昏了過去。通過半天搶救,夫人終於醒了過來。她一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我孩子找到沒有,我搖頭,她便霍地站起來,拉著我的手向屋外奔去,嘴裏直念道:‘找兒子去……找兒子去……我們找兒子去……’找了數月,卻是杳無音信。幾個月裏,我們夫婦兩人都沉浸在失子的痛苦之中,夫人因思子成疾,最後竟撒手而去,留下我一個人孤獨地麵對失去兒子與夫人的雙重痛苦折磨。”說到這裏,陰閣晟竟大放悲聲,眼淚如斷線珠子一般從眼眶中流出。

    古興宗茫然地看著陰閣晟,想不到他盛名榮耀聚於一身的背後竟有如此悲慘的命運,心中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觸,使他也陪在一邊落淚。

    哭了半晌,陰閣晟抬手擦擦眼淚,強忍悲痛道:“老夫失態,讓古少俠見怪了。”

    古興宗也趕忙擦擦眼淚道:“老前輩信得過我才跟我說這些,這是晚輩前世修來的緣分呀!”

    陰閣晟道:“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我一見到古少俠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之感,讓我將這些事一股惱兒地跟你說了,這可能是由於你跟我那死去的兒子大差不多的緣故吧!”

    古興宗道:“前輩不必悲傷,說不定令郎還活在世間呢!隻是還沒有找到而已。”

    陰閣晟道:“但願如此吧!如真有那麽一天,縱是叫老夫上刀山,下油鍋,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的。”

    古興宗道:“我相信一定會的。前輩修建這坐宅院難道就是因為這件事嗎?”

    陰閣晟點了點頭道:“是的,如果當初我有這樣一座宅院,我的兒子就不會丟失,我的夫人也就不會離我而去了。唉!隻是亡羊補牢,為時已晚,一切均已物是人非了。”說到這裏,又是一陣悲歎。

    古興宗道:“前輩不必悲傷,死者已逝,生者當好好活著,這樣,死者也才能安眠於九泉之下。”

    陰閣晟聽了這話,仿佛受了啟發,精神一振道:“古少俠說得對,枉老夫癡活這麽多年,竟還這般看不透,時時生活在以往的痛苦記憶當中,即對不起死去夫人,也對不起自己。從今往後,我得活得快樂些,也不枉此生啦!”

    古興宗高興道:“前輩如此想,那就再好不過了。”

    陰閣晟倒是說到做到,不到片刻功夫,臉上悲傷之色頓斂,足見其修身涵養之高。他抬右手擦擦臉上餘淚道:“古少俠年紀輕輕,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就挫殺‘陝西七鷹’中的三鷹,還降服三鷹,解了拳宗滅頂之災,力退少林方丈空空大師等一眾英雄豪傑,保下被降服的三鷹,已是名滿江湖,如今又將臭名昭著的‘江陰四鬼’劈於劍下,縱觀武林英豪,已無幾人能有此作為。不知古少俠是否真如武林傳言,已得到一百年多前的一代武林奇俠‘無極劍客’韓律闕老前輩的真傳?”

    古興宗靦腆一笑道:“那都是江湖傳言考大了,我那有那麽大的本事,不過,練了韓律闕老前輩武功的一些皮毛倒是真的。”

    陰閣晟道:“古少俠不必謙虛,盛名之下無虛士,雖然韓律闕老前輩的神功舉世無雙,但若隻練些皮毛就能在江湖中力挫數個絕世高手也是不可能的,想必古少俠已將其絕學學得十之八九啦,若再加以時日,古少俠必將天下無敵,無人能出其左右。”

    古興宗尷尬笑笑,道:“不敢隱瞞前輩,我真的隻練了些皮毛,如依韓律闕老前輩所言,隻需練得他所遺之絕學的五成,便可縱橫於天下,睥睨於武林,晚輩如今所學,可能也不過三四成而已。”

    依古興宗目前所學,其實早已超過五成,隻是無人來檢驗他的武學修為,而唯一能準確衡量他武學修為的人隻有韓律闕,可惜又已作古,所以古興宗自己也不知他對於《無極神訣》的修練到底達到幾何,隻有懵懂地認為自己還隻是學了些皮毛,到底學得怎麽樣,隻有天知道。

    陰閣晟一臉羨慕道:“古少俠有此際遇,真是羨煞旁人也,難怪‘百毒秀才’宋佑平欲奪之。”轉而一臉嚴肅道:“古少俠,在這裏,老夫不得不倚老賣老多言幾句,如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見陰閣晟鄭重其事的樣子,古興宗躬身抱拳道:“前輩盡管直言不諱,晚輩定當遵循。”

    陰閣晨見古興宗如此謙遜有禮,心中暗暗讚許,道:“江湖險惡,人心叵測,古少俠手握神器,懷揣絕技,所謂懷璧其罪,難免不被一些心術不正之人覬覦,如正麵下手,自是無人能得其手,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需得多加小心才是。如若有一天,真讓一些心術不正之人奪了去,那將演變成一場武林浩劫,更有甚者還可能荼毒於整個天下蒼生。”

    陰閣晟說得義正詞嚴,古興宗想不到自己竟身負天下安危的重擔,一股無形的壓力陡上心頭,如同千斤重擔突然壓在心間,不免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俗話說壓力越大,動力越大,想著自己的重任,古興宗不由得抖了抖精神,胸膛一挺道:“前輩說得是,晚輩為了天下蒼生,定當處處小心為是。”

    陰閣晟點點頭,繼續道:“古少俠,老夫還有一言提醒。”

    古興宗恭敬道:“前輩請講。”陰閣晟道:“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寧可失了寶劍,也不可失了絕學。寶劍若被奸人奪去,隻能是一柄利刃而已,隻要有武功高強者,還足以應付,若讓奸人奪了絕學,讓其練成之後,那可不是一柄利刃可比。”

    古興宗道:“這前輩大可放心,縱是有人奪得絕學,那也是無用的。”

    陰閣晟驚異道:“此話怎講?”

    古興宗道:“絕學裝在一個檀木小盒之內,就是那天被‘百毒秀才’奪去的那個。此檀木小盒是有機關的,蠻力絕對打不開,縱是打開,盒內機關自啟,得到也將是一堆廢紙。”

    陰閣晟道:“古少俠這話錯矣,天下之大,奇人異士眾多,縱是再精奧的機關,隻要加以時日,也是能夠破解的。”

    古興宗又是一驚,惶恐道:“多謝前輩提醒。若不是前輩,晚輩定會鑄成大錯。如真有那一天,晚輩定當廢此絕技,不讓它流落江湖,殘害天下。”

    陰閣晟道:“如此甚好。”

    古興宗鬱鬱道:“隻是如此一來,難免對不起韓律闕老前輩啦!”

    陰閣晟寬慰道:“為了天下蒼生,想必他老人家也不會怪你的。再說,我們或許是在這裏杞人憂天而已。”

    古興宗道:“但願如此吧!”

    古興宗在陰府逗留兩天,便向陰閣晟婉辭而去,不管陰閣晟如何挽留,也沒能改變古興宗的決定,因為生活在這樣一座城池之中,古興宗就覺得如同生活在監牢之中一般,沒有絲毫的自由氣息。

    古興宗遊曆江湖沒有任何目的,隻是如同一個孤魂野鬼般到處遊蕩,偶爾見到不平事便出手管上一管,若要他去做些劫富濟貧之事,他倒是想也沒有想過。這一日,頂著一輪金光刺眼的火辣太陽,古興宗在一條濃陰如蓋的茂密樹林中行走。雖有上乘內功護體,古興宗也有點吃不消這八月豔陽,所以便尋了這條山間小道,一來沿路可以欣賞烈日下翠綠的森林美景,二來也不必灸烤於耀眼陽光之下。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餐不吃餓得慌。日懸中空,已是正午,古興宗的肚皮已開始與他鬧情緒啦,呱呱而叫反抗起來。古興宗加快腳步打算找一家可以填飽肚子的路邊小攤,那怕是一戶普通的農家也可以。

    行了略有半個時辰,眼前突然一亮。在前方不遠外,山坳之間,樹蔭之下,幾間簡單的黃泥土牆豁然入目,土牆之上是被風雨浸襲得發黑的各種雜草。待走近一看,黃泥土牆四處開裂,一條條細縫錯綜複雜地盤踞其上,再加上牆體被雨水的衝刷,更見斑駁,同時亦見此戶人家之艱難生活。

    古興宗實在不該打攪這戶人家,但肚子實在餓得不行,而且在這荒山野嶺之間,若錯過這家,要想再找到一戶人家可就難啦,所以唯有找人家吃上一頓,到時再多給些銀兩予人家也就行了。

    走近那戶人家,順著烏黑的大門向裏瞧,見兩個衣著十分破爛,但卻還算幹淨的兩個老人正各自捧著一個破碗津津有味地吃著東西。古興宗見了人家這種吃相,更是牽動味覺,感到餓得更加慌啦。

    “大叔大嬸,小侄路經此處,此時饑腸轆轆,可否行個方便,給小侄一些吃的。”古興宗羞澀地問道。

    那老漢道:“小兄弟,這山野之間,少有人來,我們做的吃的隻夠我和老太婆兩人吃,你看,這剛做好的窩頭又被我們各自啃了幾口,你若早來一步,我們倒可以省出一個窩頭來予你吃,你看現在……”

    聽了這話,古興宗更加不好意思,滿臉通紅道:“那實在抱歉,是小侄打攪啦!”說著,就要邁步而去。

    那老漢急道:“瞧你這年輕人,我話還沒說完,就急著走。”

    古興宗站住,一揖道:“不知大叔還有何吩咐?”

    那老漢道:“沒有窩頭給你吃,難道就沒有其它東西給你吃嗎?”

    古興宗忙道:“如此打攪大叔大嬸啦!”

    那老漢道:“公子那裏話。”說著轉臉向一旁老太婆說:“老婆子,把這兩個窩頭收起來晚上再吃吧,好不容易有人上山,還看得起我們這些山野村夫,你去弄點米飯,再把剩下的那些肉全部煮來,我們也沾沾客人的光,開開葷。”

    旁邊的老太婆道:“這就去。”忙將吃剩的兩個破碗收起來,向旁邊一個偏屋走去,不久,就傳來薰臘肉的肉香,夾雜著微微米飯的香味,不由得讓古興宗垂涎欲滴。

    片刻之後,那老太婆就端上來一大碗大蒜炒肉,一鍋散發著柴火煮出來的特殊香氣的白米飯。

    老太婆用碗給古興宗盛了一大碗白米飯遞給古興宗,嘴裏不好意思道:“鄉野之間,沒有什麽好東西招唿公子,還請公子不要見怪。”

    古興宗雙手接過,連忙道:“大嬸別這樣說,是小侄打攪才是真的。”

    老漢道:“公子別說那麽多,你一定餓壞了吧,不管什麽東西,隻要能填飽肚子就是好東西。”說完,哈哈大笑。

    古興宗也笑道:“大叔說得對。”

    三個人兩老一少在一團和氣中共盡午餐,倒也不失為人間一大美事,若叫旁人見啦,定會認為是祖孫兩代在一起聚餐。用餐將盡,老太婆一聲慘叫,嘴裏噴出一攤汙血,頹然倒地,於地上抽搐幾下便再無聲息。事發突然,古興宗與老漢還未明白是怎麽迴事,正準備上前查視,老漢也一聲慘叫,接著如老太婆一樣斃於地上。

    “中毒!”古興宗在心中大喊,忙收攝心境,盤膝坐下,用上乘內功將毒素聚於腹中,不讓其擴散開來,侵入心脈。

    幸喜古興宗有上乘內功護體,所以當兩個老者七竅流血而亡之時,他還能勉強自救。但在這簡單的農家之中,何來如此劇毒呢?就算是最毒老鼠藥也不會如此之毒,傾刻間要了兩人性命呀?莫非是有人縱毒!

    就在古興宗盤膝自救之機,一個人已哈哈大笑出現在農舍之中,得意洋洋道:“古少俠不必費心啦,你吃了我的‘腸穿肚爛七毒散’縱是有絕頂的內功護體,三個時辰若無我的獨門解藥,也將七竅流血而亡。”

    古興宗痛苦地睜開雙眼向那人望去,隻見一個溫文儒雅的的中年人正向著自己發出得意的微笑,不是“百毒秀才”又是何人呢?古興宗大怒,強忍鑽心之痛道:“你想要我的武學絕技,神兵利器,隻管傷我性命就是,何以要將這兩個不會絲毫武功的老實莊稼人一同毒死呢?”

    “百毒秀才”宋佑平聽了這話又是一陣大笑,道:“自古以來,欲成大事之人有幾個不是心狠手辣之輩,今日他們能死在我的手裏,是他們的造化,當然也是你的功勞。”

    古興宗聽宋佑平如此說,仿佛有一把尖刀正在挖自己的心一般,大叫道:“不,你這個殺人惡魔,我死也不會讓你如意的。”說著話從懷裏拿出那個檀木小盒,力聚雙臂準備將它毀掉,更可怕的事情卻發生啦,雙臂竟不聽使喚,聚不起絲毫力道。

    “百毒秀才”長歎一聲道:“晚了,古少俠不要白費心思啦,中了我的‘腸穿肚爛七毒散’,是不能再運功發力,若你在中毒之初就要毀掉它還有希望,現在跟我在這裏聊了半晌,機會早就沒有了。要知道我這‘腸穿肚爛七毒散’乃用七種毒藥合製而成,具有七毒之效,可比七種毒藥分食效果大上數十倍呀!”

    古興宗懊惱無比,他恨,恨自己怎麽這麽不小心,落進這個圈套,還害得一對無辜的老人斃命,而且要是真讓這個“百毒秀才”奪去秘籍神劍,天下還不知有多少無辜之人受累。

    “百毒秀才”頓了頓,接著說道:“我自從用毒傷人那天起,從來都沒有失過手,而遇到你,卻讓我第一次失手,我通過數百次思索,終於讓我悟到,你身上必有避毒之物,不知我所說是否正確?”

    古興宗緊咬牙根,強忍痛苦,閉口不答,一雙眼望著屋外林海深處,對“百毒秀才”視若無睹。

    “百毒秀才”見他不答,自言自語往下麵說道:“凡是能避毒之物隻能避彌漫於空中之毒,若將毒物服於內髒,那是萬萬避不了的,所以被你當日擊傷以後,我並沒有走遠,而是服了我自己配的療傷聖藥,再稍微調息一段時間,一路跟蹤予你們,直到你進入陰府之內。我本想你到了陰府怎麽也得呆個十天半月的,所幸我沒有絲毫鬆懈,不到兩天你就出來啦,我便一路跟蹤下來,尋找下手的最好良機。哈……哈……哈……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得此機會,不費吹灰之力便將你引入彀中。古少俠,若不是你,我也不會如此輕易得到這神兵利器和這絕世神功,念在這一點上,我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能說出開啟木盒之法,我保證饒你一命,怎麽樣?”

    古興宗咬牙切齒道:“你休想。”

    “百毒秀才”宋佑平一陣冷笑以後道:“機會我是給你過,你自己不好好珍惜,也怪不得我。你不告訴我開啟寶盒之法,隻是得費些周折多花些時間而已,你即不說,那就別怪我不客氣啦,雖明知你必死,但為了減輕你死去的痛苦,我還是早些送你一程,讓你早些脫離痛苦,離開這萬惡的江湖吧!說句實話,這個江湖實在不是你這樣單純的人能呆的。”說完,手上已扣了一把飛刀,曲肘揚臂,咻的一聲,飛刀已出手,破空如閃電般向古興宗喉頭飛去。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過後,接著便是一聲聲痛苦的嚎叫。在慘叫的同時,一柄倒鉤錐已將飛向古興宗的那柄飛刀擊落,而另外四柄倒鉤錐卻分別擊在“百毒秀才”宋佑平的四肢之上。宋佑平被倒鉤錐擊中,本還在地上嚎叫掙紮,怎奈那倒鉤錐卻如同活物一般,越是掙紮,它便越是朝裏鑽,刺骨之痛越是厲害,所以宋佑平不敢再有絲毫動彈,唯有更慘地嚎叫來代替這本該掙紮才能有所減緩的痛苦。

    在痛苦的嚎叫聲中,一個美髯齊胸的俊美中年漢子已緩緩走入茅草屋中。宋佑平停止嚎叫,痛恨道:“陰閣晟,又是你壞我好事。”

    陰閣晟臉罩寒箱,冷眼看著他,冷聲道:“武林規矩,不可濫殺平民百姓,有違者不論白道黑道,武林中人遇者竭力除之。你要奪人神器秘籍,本是武林中事,卻為何要毒殺這兩個不會武功的老者呢?”

    宋佑平被他的一雙寒目盯得不寒而栗,囁嚅道:“我……我是殺人滅口。”

    陰閣晟寒聲道:“殺人滅口……好一個殺人滅口,今日若再留你,定當禍害無窮,就讓老夫替天行道吧!”

    “百毒秀才”宋佑平一生殺人無數,平日裏要人性命之時,眉都不會皺一下,如今要死於別人之刀下,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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