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晴朗有雲,南風微弱,天氣十分炎熱。


    項承坐在馬背上,指揮楚軍發動了進攻。


    一萬人的楚軍,被項承分為三部,前中後各有三千人,餘下一千人為預備隊。在項承的著意安排下,前中後三部將輪番發動進攻。


    五千人的魏軍則是依據步兵、騎兵分列前後。步兵四千人居前,而騎兵千人居後。


    驃騎營已經成了楚軍和項承的心腹大患,所以項承對虎賁軍身後的那一千騎兵,非常忌憚。


    也正是因為有驃騎營在虎賁軍的身後,項承才不敢將全部的兵力押上。


    微弱的南風帶來的不是涼爽,而是越發的悶熱。


    項承的一身鐵甲下還穿了戰襖,因此就更熱了。


    他一邊皺著眉頭緊盯著戰場的情況,一邊揮汗如雨。


    同樣是在觀望著戰場的形勢,魏無忌卻是好整以暇地坐在信陵城的城頭,一邊吃瓜一邊吹風。他的頭頂上是一個大大的遮陽傘,因為城牆上位置更高,所以風也大些,吹得涼爽宜人,美滋滋。


    無忌吃的是信陵土產的菜瓜,卻是沒有後來的什麽哈密瓜、伊麗莎白和西瓜之類的這麽豐富。但無忌想要的這麽一個效果已經達成,今天,他要作為“吃瓜群眾”,從第三者的視角去觀摩這場戰鬥。


    第一次作為吃瓜群眾圍觀兩軍戰鬥,無忌像是忽然打開了新的視角,時不時能夠發現一些新的東西。


    正如他早些時候綢繆的那樣,此戰的指揮權全部交給龐煖,而無忌本人,則坐鎮信陵城。


    僅僅憑著“魏無忌坐鎮信陵城”這幾個字,項承勢必不敢打信陵城的注意。但事實卻是,龐煖帶出的五千魏軍,就已是信陵城的全部主戰力量。


    ——信陵已是空城。


    想到這一點,範雎不無擔心地問:“君上,是否要征發一批青狀守城?”


    無忌卻是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用,我對虎賁軍有信心,對驃騎營也有信心,此戰我軍必勝!”


    聽無忌如此篤定,範雎也不再多嘴,開始推敲戰勝楚軍之後的事了。他想了一會兒,心裏升起了一個莫大的疑團,忍不住問道:“君上為何會選擇用正兵、陣而後戰的戰法?縱使取勝,損失不也太大了嗎?”


    魏無忌“哢嚓”一聲咬了一口瓜,又哢嚓哢嚓咬碎它咽了下去才道:“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啊……要降服項承,不堂堂正正、硬碰硬地打敗他一次,他如何能夠甘心?”


    範雎聽說無忌要降服項承,神色難掩驚訝地道:“項承據說乃是楚國項氏的下一任接班人,想來不會輕易為君上效力。不過……既然君上談及此事,想必是有一定把握,讓我想想……”


    這段時間裏,範雎主要通過洞香春為無忌網羅人才。可惜的是,信陵終歸是小地方,比不上大梁都會,真正可用的人才並不多見。


    無忌為招攬到項承采取的種種動作,基本上隻有他和龐煖兩人知道,現在範雎以一介策士的身份從旁推敲,在無忌看來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根據洞香春收集到的情報,說是最近一個多月裏,陳城裏有流言,稱項承兩次被俘卻都安然返迴,是因為項氏賄|賂公子的緣故。其實這件事聽起來確實是挺可笑的,明明是公子先俘虜了項承,才從項氏討得贖金,但散布流言的人將此事前後顛倒,就成了項氏先與公子勾結、有利益來往,公子才對項承網開一麵。若範雎所料不差,這些流言乃是依托白氏的經商網絡傳出去的,是嗎?”


    “一旦項承再次戰敗,就迴坐實了‘項氏與信陵君裏通’一事,到時候再偽造一些證據,項氏是百口莫辯。”


    “範叔果然聰敏過人,要不要跟我一起來吃瓜,很甜的。”


    無忌誇了範雎一句,又把他拉到身側坐著,範雎猶在思索,喃喃道:“不夠,僅僅是這樣,遠不夠令項承投降……”


    無忌也不打擾範雎,依舊興致勃勃地觀望戰場。


    此時,楚軍第一陣的攻勢已經被虎賁軍給反彈迴去了。


    楚軍前軍三千人,是排成三個千人方陣,以馬蹄形的半包圍態勢攻向虎賁軍。


    與之相對,龐煖早就指揮著虎賁軍結成防禦力最強的圓陣。


    虎賁軍自成軍以來,無忌一直按照重步兵的標準來打造他們。


    由於現在還沒有成熟的魚鱗甲、明光鎧工藝,無忌隻能讓虎賁軍士如同魏武卒那樣“衣三屬之甲”,也就是多穿兩層,一共裏中外三層,用數量和厚度彌補防具質量的不足。在護盾方麵,則是參照同時期羅馬軍團的步兵大盾,為長方形設計,半人多高,在作戰時可以連成密不透風的盾牆。在兵器上,則是以遠近結合、長短互通為宗旨,裝備有複合弓、長槍、短劍等等。


    楚軍在攻過來的時候,首先招唿他們的是虎賁軍的弓箭點射。虎賁軍整體雖然是按照重步兵打造,但在無忌的堅持下,沒有給全員裝備硬弩,而是選拔善射之士組成弓兵隊。無忌的觀點是,硬弩齊射要形成規模,才能發揮其優勢。而虎賁軍成軍前期,數量不可能很多,還是弓兵點射的殺傷力更大。


    梁嘯作為信陵君府中最為善射之人,雖然並未在驃騎營、虎賁軍中掛職,但也經常受龐煖的邀請,前去軍營指導弓兵的射藝。


    虎賁軍中的弓箭手,所用的是弓身短但拉力強的反曲弓,也即這個時候能夠規模化裝備的複合弓。他們對衝鋒中的楚軍實施點對點的精準射擊,對敵人造成的殺傷比以往的拋射要多得多。


    在頂著弓箭衝到虎賁軍陣前之後,楚軍又撞上了虎賁軍的盾陣。


    盾陣左右相連、上下相間,而盾牌之間的空隙裏則是刺出一個個黑黝黝的矛頭,在炎熱的六月,顯得寒氣逼人。


    虎賁軍的盾陣,比這個時代任何一支部隊的盾陣都更密、更多刺,比吳起當年組建的魏武卒守衛更加森嚴!


    楚軍的士兵有了一瞬間的錯愕。


    就在此刻,盾陣忽然上移了二寸,整麵盾牆驀地向前推出二尺。蓋因盾陣連成環形之故,盾牆前移,意味著盾牌之間的空隙增大,將利於楚軍攻破盾陣。


    但虎賁軍顯然不願意給楚軍這個機會,因為就在盾牆前移的瞬間,盾陣之間空隙裏架著的長矛也開始了刺擊!


    虎賁軍的矛長有一丈半,扣掉士兵手握的部分,仍是有近三米的長度!


    長矛出洞,如毒蛇般刺進了楚軍士兵的身體,發出噗噗的聲響,頓時有鮮血噴射,無數中招的士兵慘嚎起來。


    一擊得手之後,長矛手當即迴撤,盾牆亦是同步後撤了二尺。


    隻聽“哢哢”數聲,虎賁軍的圓陣“龜殼”又恢複了原狀,仿佛他們竟未移動過。


    唯一的區別,乃是那一支支的長矛上多有染血,矛頭上開出的血槽裏仍有赤紅色的血液緩緩滴落,滲進腳下堅硬的夯土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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