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個地方看起來看眼熟。”


    “整個縣的耳場都歸你管,說不定你來過呢,快想想,這是什麽地方,咱們怎麽迴去。”


    “耳場可不在這裏,這裏的地勢一看就是個大壕溝,耳場都在山上。”


    “你來過這裏也不奇怪,你和緒涅都跟個野人一樣,那裏都敢去。”


    緒欣毓和葛凱琳互相攙扶著,在一個大壕溝裏行走,兩人都是狼狽不堪,散亂的頭發用絲帶隨便束在腦後,衣服大大小小不知爛了幾個洞,已看不出本來顏色。


    緒欣毓站住:“我們村的壕溝跟這個很像,不過那是個墳場,這裏可是沒看見墳堆。”


    葛凱琳捏了緒欣毓一把:“你別是累糊塗了吧,咱們村啥時候有這麽大個壕溝?”


    兩人跑了幾個時辰,這會兒是又累又餓,人累極時產生幻覺是很有可能的。


    緒欣毓疼得吸溜一聲,求饒:“疼疼,對,是我累糊塗了,咱先別研究這是哪裏了好嗎,咱先弄點東西吃,再不吃會餓死的,那不白逃出來了。”


    緒欣毓說的是緒家堡的喬家墳場,可老和尚說過,時機不到,不讓告訴葛凱琳益村的事。


    葛凱琳扭頭看向身後:“那他們怎麽辦?”


    緒欣毓拉著她往前走:“等咱們吃飽喝足,再來對付他們。”


    和倆人一起滾下壕溝的,還有幾個追兵,猝不及防下被葛凱琳和緒欣毓用了藥,不能言不能動,倆人找了個洞把士兵塞了進去。


    被追時射飛針傷人是一迴事。眼睜睜看著對方痛苦是另一迴事。


    拐過彎,倆人看見遠處有座院落,看模樣還不小。


    緒欣毓拉著葛凱琳:“哎?不對呀,怎麽這麽大個壕溝就看見一戶人家。”


    “你怎麽知道隻有一戶人家,說不定還有人家建在隱蔽避風的地方呢,是那家建的地方太顯眼。”這下換做葛凱琳拉著緒欣毓往前走。


    “也對哦。”緒欣毓不再猶豫,和葛凱琳一塊朝那家院落走。


    越往跟前走。倆人越覺得怪異。


    說這家是農戶吧。卻是高牆大院,倒像是大戶人家的鄉下別院,可裏麵傳出的雞鳴豬叫。偶爾還有幾聲牛叫,又和別院格格不入,而且門戶大開。


    緒欣毓上前叫門:“家裏有人嗎?”


    連問幾聲,裏麵都沒人應聲。


    換做葛凱琳叫了幾聲。依然沒人應。


    倆人幹脆往裏走,邊走邊問:“家裏有人嗎?我們借口水喝。”


    院裏的布置屬於常見的農家院。比一般的農家院要寬大許多。


    五間正房,三間東廂房,三間西廂房,緊挨著東廂房是兩間夥房。


    西廂房和牲口房相隔半米的間隙。院子南側有一溜雞窩,還有一個豬圈。


    院子中間種著兩顆梨樹,圍繞梨樹是一圈暖棚。


    不管牲口房還是雞窩豬圈。門都是打開著的,雞院裏院外跑。豬四處散步,牛臥在當院,享受著並不暖和的日光浴。


    葛凱琳駐足,環視一圈道:“這院子看起來好眼熟呀。”


    緒欣毓戲謔:“這可真是巧了哈,我看著壕溝眼熟,你說我累糊塗了,現在你又說這院子眼熟,我看你也累糊塗了呢,本地好點兒的農家院基本都是這種構造,哪個不眼熟。”


    葛凱琳搖頭:“沒錯,本地農家院是這種構造,可我就是對這個院子有種特別的感覺。”


    可就是一時想不起是什麽感覺。


    緒欣毓拉她一把:“算了,先別想了,等吃了東西有力氣你再想吧。”


    兩人繼續往前走,到了主屋門前,緒欣毓提聲問:“家裏有人嗎?”


    屋裏沒有人應。


    葛凱琳忽然扭身看著院子:“我想起來了,這院子和我大姨家的院子很像,根本就是我大姨家院子的翻版,要不是已沒有了良平鎮,我幾乎要肯定是迴到小時候我大姨家了。”


    她指著院裏其中一顆梨樹:“大姨家的院子就種著兩顆梨樹,就像這兩棵一樣,一棵粗壯高大,枝杈繁密,另一棵主幹折斷,從一旁長出支幹,枝杈稀疏。


    我當時問大姨,有誰虐待那棵稀疏的梨樹,大姨說是我大表哥頑皮,沒事時吊著樹枝玩,掰斷了主幹,支幹也被他拉成了怪狀,還不時弄斷些細枝。”


    又指著圍著梨樹的暖棚道:“大姨家也這個樣子種了半院子菜,那時天暖和,不用暖棚。”


    緒欣毓打斷她:“別說了,越說我越餓,咱們還是先想辦法弄點吃的吧。”


    動手掀開厚厚的門簾,屋門緊閉,門上虛掛著一把鎖。


    緒欣毓把所有屋門都看了一遍,歎氣:“看來家裏是真沒人,全上著鎖。”


    摘下僅剩的一隻耳環,掰直圓環,道:“先找點吃的再說,最多等主人家迴來咱給錢。”


    前世在外流浪時吃過的苦頭不少,養成一個習慣,出門會在貼身的衣服縫上點錢,哪怕她現在已是一個小富婆,這個習慣依然沒改。


    曾經在小偷祖宗手下幹了那麽久,她撬鎖的技巧早已不是偷雞摸狗時能比的,何況這些門上的鎖隻是一般的鐵鎖。


    葛凱琳默然,她現在真正體會到了被逼無奈的境況。


    當時葛凱琳在菊會上睡著,梁秀琴送她進臥房,緒欣毓迴想梁秀琴的神色不對,沒敢耽擱時間就追了過去。


    緒欣毓先藥倒剛出暗道口的梁秀琴,再進地道找葛凱琳。


    暗道裏的史樑和幾個他的親信都被緒欣毓藥倒,可通往臥房的暗道口也被幾人堵住了。


    暗道狹窄,人在裏麵隻能半蹲,緒欣毓又抱著一個葛凱琳,根本沒辦法挪開幾個人。緒欣毓一咬牙,隻得順著暗道另一方向走。


    一直走到暗道盡頭,緒欣毓還沒來得及欣喜就被人堵住,那些人是來接應史樑的。


    緒欣毓左衝右突,她終究隻有一個人,身上還背著昏睡的葛凱琳,兩人被擄進密坊。


    怕史樑在飯菜裏下藥。兩人不吃不喝。不敢同時睡覺,僅靠孫夫子配製的丹藥維持精力。


    可丹藥畢竟不能代替食物,加之逃跑時的消耗。要不是兩人滾進壕溝時吸了些葉子上的露水解渴,這會兒恐怕爬都爬不過來。


    緒欣毓先開了夥房的鎖,夥房裏除了半缸水,什麽能入口的都沒有。


    “天氣冷。興許把吃的拿進屋裏了。”她自言自語著再次開了緊挨著的東廂房。


    一放鬆下來,葛凱琳覺得雙腳鑽心的疼。任由緒欣毓折騰,她坐在地上脫下鞋子揉腳。


    唉,自己這形同於三寸金蓮的小腳,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想是這麽想。她知道腳再長大希望很渺茫了。


    她已滿十五歲,個子也已經高過一米六了,已經比娘親還高。除非她長個子的基因遺傳外祖父的,否則已沒有多少生長的空間了。


    更何況個子長不一定腳就會長呀。十幾年來她的個子生長和腳的生長不就不成比例嗎。


    葛凱琳正暗自歎氣,緒欣毓從東廂房退出來,一臉別扭。


    “咋啦?”葛凱琳問。


    “你自己過來看。”緒欣毓朝東廂房揚揚下巴。


    “啥事這麽神秘。”葛凱琳穿上鞋,一瘸一拐走過去。


    緒欣毓先進去,葛凱琳扶著門框腳邁過門檻。


    跟著緒欣毓進了裏間,葛凱琳一愣。


    房間裏布置很簡單,一張床,一張梳妝台,一個衣櫃。


    床上有個人使勁在動,身上的被子已滾落半邊,身子像裹粽子一樣,渾身纏著寬布帶,隻露個頭在外麵。


    看不出那人是男是女,因那人的臉上脖子上覆蓋著淩亂的頭發。


    緒欣毓和葛凱琳麵麵相覷,慢慢走到床邊。


    緒欣毓試探著拿開那人臉上的頭發,倒吸一口氣。


    葛凱琳也不由用手捂上嘴巴。


    床上的人嘴巴也用寬布帶綁著,滿臉傷疤,令人不忍直視。


    緒欣毓膽子大些,仔細看了那人的脖子,問:“你是個姑娘?”


    那人身子不動了,點點頭,眼神在緒欣毓和葛凱琳之間來迴逡巡,最後定在葛凱琳臉上。


    眼裏先是審視,繼而驚訝,再是欣喜,最後留起眼淚來。


    葛凱琳覺得奇怪:“你認識我?”


    姑娘再點頭,眼淚比先前流得更厲害。


    葛凱琳靠近床邊,緒欣毓先她一步在那人渾身上下摸了一遍。


    然後道歉:“對不住了,我們也是剛吃了虧逃出來的,不得不謹慎些。”


    手腳麻利地解開那人嘴上綁著的寬布帶。


    葛凱琳問:“你叫什麽名字,你怎麽認得我?”


    姑娘張了幾下嘴,卻發不出聲音,急得再次流淚。


    緒欣毓問:“你會寫字嗎?”


    姑娘點頭。


    緒欣毓跑到梳妝台翻找了一通,空手返迴,嘟囔:“連個能當剪刀用的東西都沒有。”


    “用這個。”葛凱琳從身上掏出一把微型匕首遞給緒欣毓


    緒欣毓瞪眼:“你身上藏著這個,為啥不早拿出來。”


    葛凱琳沒理她,藏在身上的東西自然是有用的時候才拿出來,緒欣毓這純粹就是遷怒,人累得狠了還要攤上事,脾氣不好是正常的。


    緒欣毓用匕首小心地在那人手的位置割了一圈,邊割邊說:“我先把你的手放出來讓你能寫字,確定你對我們沒有不利,我們再放了你。”


    想起屋子裏也沒有紙筆什麽的,就展開她自己的手掌,讓那人在她手上比劃。


    枯瘦如柴的手指,無力地在緒欣毓手掌寫著,緒欣毓和葛凱琳卻始終看不明白寫的什麽。


    姑娘無聲地流淚,她已經沒有力氣。


    緒欣毓安慰她:“你別哭了,再試。”


    一口咬破自己的手指,指著葛凱琳對姑娘道:“蘸著這個在她手上寫,有印子也好認些。”


    姑娘愕然,但也沒有猶豫,蘸著緒欣毓手指上的血,慢慢在葛凱琳手掌上寫著。


    三個字寫完,葛凱琳不相信的瞪大眼睛。


    雖然寫的歪扭的不成樣子,可也認得出,這三個字是:吳音薇。


    “你是五表姐?”葛凱琳疑問。


    姑娘點點頭。


    事情太突然,葛凱琳一時不知該咋辦。


    愣了一下,她想起掛在脖子的珍珠,取出來給那人看:“你認得這個嗎?”


    那人也愣了一下,做出口型:“我的。”


    看葛凱琳發愣,姑娘伸出三個手指,做出口型:“你的。”


    葛凱琳狂喜:“欣毓,這真是我五表姐,吳音薇。”


    “好,我這就解開她。”緒欣毓小心地用匕首劃著布帶。


    吳音薇一動不動,隻是看著葛凱琳流淚。


    等吳音薇身上的布帶完全解開,吳音薇卻閉上眼睛沒有了動靜。


    葛凱琳著急,抓起吳音薇的手腕把脈。


    長舒一口氣:“脈象很弱,估計跟咱們一樣,餓的。”


    “哦,找吃的。”緒欣毓趕緊往外跑。


    所有的屋門鎖打開,一粒糧食都沒找到,就是暖棚裏也光禿禿的,緒欣毓氣得想砸東西。


    “咯咯咯咯噠——,咯咯咯咯噠——,……”


    一隻母雞叫喚著從雞窩裏出來,緒欣毓罵:“再叫宰了你吃肉。”


    “咯咯咯咯噠——,咯咯咯咯噠——,……”


    那隻母雞卻一個勁叫喚,這叫聲是在向主人宣告,它光榮的下了一顆蛋。


    緒欣毓氣得去趕母雞:“叫什麽叫,我就不信你大冷天的會下蛋。”


    母雞被她驚得飛上牆頭。


    緒欣毓一愣,真是活見鬼了,雞窩裏這白生生,圓乎乎的,不是雞蛋是什麽。


    伸手進去,雞蛋竟然還是熱的,可見真的是剛才那隻母雞下的蛋。


    換一隻手伸進雞窩,窩裏還有雞蛋,她挨個兒摸了一遍,竟然有七個之多。


    其他雞蛋摸起來冷冰冰,有幾個已經凍裂。


    她換了一個雞窩去摸,裏麵也有雞蛋,摸遍了所有的雞窩,裏麵幾乎都有雞蛋。


    緒欣毓掀起裙裾,盡自己所能撿了些雞蛋兜著去了夥房。


    先做了碗蛋湯,和葛凱琳一起給吳音薇喂下去,再做兩碗水蒸蛋,和葛凱琳各吃了一碗。


    肚子有了東西,人更覺得困乏,可倆人不敢大意,和在山洞時一樣,每人輪流休息一個時辰,就睡在吳音薇身邊,沒睡的人除警戒外,還負責照看吳音薇。


    倆人這幾天受的罪可不小,睡著的人睡不安穩,醒著的人眉頭緊皺。


    吳音薇睜開眼的時候,正好對上緒欣毓齜牙咧嘴的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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