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敬衝進書房時,緒祥和葛凱文正商量端掉密坊的事。


    “主子,軍師,六小姐和緒大小姐去縣令府品菊,至今未歸。”


    “什麽時候的事。”


    “三天前。”


    “怎麽迴事?”


    “是飛鴿傳書。”


    孫敬把從信鴿腿上取下的字條交給緒祥,緒祥快速展開字條,葛凱文和他一塊看。


    飛鴿傳書,寫不了多少字,隻能說個大概。


    字條上說,菊會開始一切還好,入席時,梁秀琴拉著葛凱琳和緒欣毓和她同席,菜才一上桌,葛凱琳就不舒服,縣令夫人親自送葛凱琳去客院休息,緒欣毓在席上稍應酬了一下,一口飯菜都沒吃,不放心葛凱琳,隨後也去了葛凱琳休息的地方,那之後兩人再也沒有出現。


    葛凱文猛地抬頭:“知道都是些什麽菜嗎?”


    孫敬道:“縣令夫人嗜辣,席上多以川菜為主。”


    緒祥意識到什麽:“你認為菜有問題?”


    葛凱文咬牙:“菜有沒有問題不一定,但隻要菜裏有辣椒,凱琳就會有問題。”


    “怎麽說?”


    “辣椒對於凱琳,形同於烈酒,隻聞味道就讓她頭昏,輕微的味道她還能忍受,滿桌的川菜足以讓她昏睡,睡醒之後也就好了,這個秘密沒幾個人知道,欣毓是知道她這個毛病的,卻也不至於著慌,可見欣毓意識到了什麽。”


    一個是妹妹,一個是未婚妻,兩個同時失蹤,葛凱文的心都快飛出來了。


    “備馬。”


    “備馬。”


    緒祥和葛凱文同時喝道。


    孫敬和屋外的劉墨同時應聲。孫敬瞬時不見了蹤影。


    葛凱文迴屋換上方便騎馬出行的衣服,緒祥把桌上的紙收進一個盒子,提聲吩咐:“快馬送給吳將軍,所有事他全權負責,不必問過我。”


    屋外迅速閃進一個人,接過緒祥手裏的盒子又迅速閃出去,快的好似人的眼花了一下。


    兩人快馬加鞭一路翻山越嶺。日夜不息趕到鄆城縣。路上馬都累死幾匹,平時迴鄆城縣要五六天的時間,這次隻用了兩天。


    到縣城的時候正是夜裏。兩人直接進了一個小院。


    林焱早在這裏等候,邊給緒祥和葛凱文倒茶,邊直入主題:“郭夫人已招供,是她和史樑合謀要擄六小姐和緒大小姐。不過沒有得手,反倒著了緒大小姐的道。緒大小姐帶著六小姐逃了。”


    緒祥和葛凱文心裏沒覺得鬆快,反倒是一緊:“到底怎麽迴事,既然逃了怎麽沒迴家?”


    “那天六小姐被扶進郭夫人的臥房,隔壁是常用來招待史樑的客院。史樑為了方便他和郭夫人私通,在客房和郭夫人的臥室之間挖了暗道,出口就在各自床板下。


    “菊會上史樑沒有出現。而是提前躲在暗道裏,就等著六小姐和緒大小姐吃了下有藥的飯菜後。被郭夫人送進臥房他好下手,誰知六小姐還沒吃飯就已昏倒,郭夫人隻得先送六小姐去臥房,敲床板叫史樑先弄走六小姐。


    “兩人剛把六小姐弄進暗道,郭夫人出來還沒來得及掩蓋出口,緒大小姐衝進去,不知向郭夫人撒了什麽東西,郭夫人當即軟倒在地,動不了也發不出聲音,眼睜睜看著緒大小姐進了暗道。


    “郭夫人動得了的時候,史樑也從暗道裏爬出來,說是緒大小姐帶著六小姐走了,她以為是從客房那邊的暗道口出去了,她心虛也沒敢問別人,直到五少爺上門接人,她才發覺不對勁。”


    林焱說得有些氣喘,這幾天他也是日夜忙碌不敢懈怠。


    葛凱文倒了杯茶給他:“林伯辛苦了。”


    林焱苦笑:“是老奴沒用,沒有保護好六小姐和緒大小姐。”


    端起茶喝掉,而後自己動手倒茶喝。


    緒祥凝眉:“有沒有查過那條暗道?”


    “查過,郭夫人臥房暗道的反向通往郭氏的臥房,而後急轉彎,直通亂葬崗。”


    “郭縣令現在人在哪裏?”


    “暫時沒有動他,有人暗裏看著。”


    “馬上抓捕,不要驚動任何人,天亮後凱文直接升堂,暫代縣令。”


    葛凱文皺眉:“那你呢?”


    緒祥邁步往外走:“你在縣衙坐鎮,我順著暗道去查。”


    “你個混蛋。”葛凱文罵,這是他認識緒祥以來第一次出口不遜。


    一個是他的妹妹,一個是他的未婚妻,緒祥卻隻讓他等著。


    緒祥返轉身,語氣冰冷:“暗夜裏行事,你和我誰更合適?”


    葛凱文被緒祥的話憋得喘不過氣來,緒祥能夜視,而他不能,多耽擱一刻妹妹和欣毓就多一份危險,緒祥去最合適。


    緒祥的語氣稍微緩和:“我視凱琳為親妹妹,欣毓喊了我幾年哥哥也不是白喊的,對於緒欣毓和緒涅,我總感覺有一種扯不開東西,你放心,凱琳和欣毓我不會丟下任何一個。”


    林焱也勸:“二少爺,你可不是幹等著這麽簡單,有你坐鎮,我們少爺也能安心行事。”


    葛凱文歎氣:“我又何嚐不知,祥哥和林伯注意安全。”


    緒祥點頭,扭身大步出了屋子。


    林焱給了葛凱文一個安慰的眼神,緊跟著也出去了,他還有很多事要忙。


    林焱已帶人順著暗道摸索過,亂葬崗有一個方向的野草和別處的有點不一樣,隱約成了一條小路,林焱派人順著小路繼續往前查,沿路留下記號。


    緒祥順著沿路的記號,最後到了一處懸崖,原先探路的人有部分在那裏待命。


    遠處是重重疊疊的山脈,那邊緒祥曾經去過,是幾年前查封的上官家的密坊,振武侯的兵力就藏在那裏。


    懸崖下發出信號。緒祥帶人和先下去的人匯合,再往遠處的山脈進發,天亮前最黑的時刻,一行人到了暗坊附近。


    快到月底了,月光不是很亮,其他人看不清夜裏的景物,隻能摸索著前進。緒祥的視力不受影響。把周圍大致看了個清楚。


    就著山勢,這裏一個那裏一個,有不少山洞。大多用障礙物遮掩著。


    可能對方以為這裏遠離人煙不會有人察覺,用來遮掩的障礙物並沒完全蓋住洞口,不時有人進出,說話聲也沒刻意收斂。這些人應是輪值的,因這個時辰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時候。


    “啊——。痛死了,救命啊——”


    突然一聲慘叫,緒祥心裏一凜。


    “啊——,救命。救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癢……,疼疼疼,疼死了,救命,救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疼,疼疼……。”


    其他人聽得莫名其妙,緒祥雙拳緊攥,骨節繃得“咯咯咯”響。


    這慘叫緒祥很熟悉,正是史樑毒性發作時的聲音。


    在良平鎮時,史樑意圖讓地痞侮辱葛凱琳母女,緒祥讓孫敬給史樑下了藥,這毒會跟隨人一輩子,毒發時生不如死。


    慘叫聲突然又戛然而止。


    聽到一個人罵罵咧咧:“三天兩頭聽他鬼嚎,說不定哪天就讓這廢物給逼瘋了,咱們是出來幹大事的,卻天天伺候這不男不女的怪物,真是恨不得一掌劈死他。”


    另有一個人接話:“頭兒,您說這位爺這樣,是不是跟那兩個小妞有關,以往這位爺也偶爾發作,卻是忍忍就過去了,自從這位爺惹了那兩個小妞後,就成了這副鬼模樣。”


    兩個小妞?其他人下意識看向緒祥,緒祥更是忘了唿吸。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不知倆小娘們使了啥妖術,不止這位爺發作查不出原因,兄弟們更是死的冤枉,死都不知咋死的,要是逮住那倆小娘們,爺我必定剁碎了她們。”


    “別呀頭兒,小娘們雖說狠毒了些,可模樣真長得好看,兄弟們躲在這山溝溝裏早忘了女人是啥滋味,要是逮住她們,先賞給咱兄弟們好好享受享受。”


    “咯蹦蹦蹦——”


    聽到這關節響聲,緒祥身邊的人替對麵那幾位默哀,被這位冷麵神惦記上,對麵那幾人絕對會死得很慘。


    同時大夥心裏也稍微放鬆,聽那幾人話裏的意思,兩位小姐不在對方手裏。


    雷冬竹手下監視密坊的人來見緒祥:“大將軍,兩位小姐已經從密坊逃出,我們的人怕暴露行跡,隻是暗中跟著,跟丟了。”


    “咯蹦蹦蹦——”緒祥的指關節再次發出瘮人的響聲。


    身邊的人都為這位稟報消息的小個子默哀。


    關節聲配合著緒祥能凍死人的臉,小個子嚇得聲音有些發抖:“大將軍,密坊有個高大夫時而會送些消息過來,要不要小的約他出來,大將軍有話可以問他。”


    “嗯。”緒祥輕輕一聲應,小個子差點沒嚇得跪倒。


    抖抖索索施禮,很快引入黑暗。


    高大夫來見緒祥時,天色已經發亮,緒祥雙眼微眯。


    眼前這位高大夫,正是幾年前隨傅公公來葛家莊宣旨的那個高太醫,竟然給振武侯的藏兵做了隨軍大夫。


    時間緊迫,高大夫不能在外麵呆的太久,直接從袖袋裏掏出一個細竹管遞給孫敬。


    緒祥從孫敬手裏拿過細竹管,竹管的一頭是竹節,另一頭用膠泥密封,緒祥從身上掏出匕首,小心弄出膠泥,一根銀色細針從主管滑出,緒祥的眼神隨之一暗。


    銀針很細,針尖處有倒刺,要是釘進人的皮肉,釘進去容易,要拔出來得費一番功夫,要是像一般的針那樣拔出,非得硬生生扯掉一塊皮肉,這正是緒祥送給葛凱琳的飛針。


    高大夫提醒:“大將軍小心,針上淬有麻藥。”


    不等緒祥問,高大夫告訴細針的來處:“兩位小姐身上藏有藥粉,史公子根本就進不了她們的身,隻要史公子試圖接近她們,舊疾必然發作。


    前天晚上史公子舊疾發作頻繁,趁著士兵的注意力被引開,葛六小姐用飛針射傷士兵,緒大小姐撬開鎖,兩位小姐跑了出去。


    “這針是從追趕兩位小姐的士兵身上取出的,這麻藥雖不能致人沒命,卻可以致人長時間昏睡不醒,而且針射進的位置很巧,幾乎每根針都射在心髒旁,被射中的士兵不動還好,動則催發細針向心髒移動,那就必死無疑。


    “因針太細,針眼微不可查,我告訴頭領說查不出死因,頭領親自看了屍首,信以為真,昏睡過去的士兵至今還沒醒,我已讓他們睡得更沉,隻要他們安靜躺著,性命是保得住的。”


    “他們逃向了哪個方向?”


    “我在檢查傷亡士兵時,沿路留有記號,記號消失的地方,就是兩位小姐失蹤的地方。”


    “失蹤?”


    “聽追她們的士兵說,本來已快追上,兩位小姐卻突然不見了,有幾個士兵也不見了。”


    小個子也是直點頭:“是這樣的,大將軍,我們的人本來也是一路跟著的,眼看著兩位小姐要被抓住,本來打算出手,可兩位小姐突然不見了。”


    高大夫道:“夜裏要尋找兩位小姐的蹤跡很難,頭領也就放棄了,昨天白天也沒找到,頭領怕兩位小姐逃出去後暴露這裏,建議史公子換個地方,可史公子已神誌不清,頭領打算撇開史公子,自己帶兵離開。”


    緒祥看了一眼小個子,小個子立即施禮:“大將軍,小的這就去通知雷將軍。”


    一閃眼隱沒在叢林中。


    緒祥身邊也有一人道:“奴才這就去告知林管家。”


    而後消失在叢林。


    緒祥從身上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高大夫:“這是葛六小姐的寶貝,也是在譚大夫的授意下配製的,譚大夫雖不善用毒,她和孫夫子卻是師姐弟,你該知道這藥怎麽用。”


    高大夫珍而重之的接過小瓷瓶。


    譚柳兒的醫術他信服,孫夫子以毒製毒的名聲醫界很少有人不知道,葛六小姐心地善良,也就是說,這藥是毒藥,但不是自己非要作死的話,要不了人的命。


    此時天已大亮,密坊那邊響起嘈雜的說話聲,高大夫告辭:“我得去采藥了。”


    他來時是背著藥簍的。


    士兵人太多,外麵采買的藥隻給頭領和親信們用,一般士兵用的藥是現采現配的,要是運氣不好沒有適合的藥,那就隻有等著受罪,或是等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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