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天俞一驚:“咋迴事?”


    緒老爺又是一聲長歎:“他得了怪病,一天比一天能睡,這次已睡了兩天一夜,鎮上和縣上的大夫我都找了,沒辦法喚醒他,隻有等他自己醒來,要是醒不來,就隻有餓死。”


    嗜睡症,葛天俞在醫書上看過,也聽譚柳兒說過,卻沒見過,他先吩咐賀六趕緊去縣令家找譚柳兒過來,看有沒有辦法喚醒孩子。


    譚柳兒趕來,經過一番推拿,外加針灸,緒老爺的小兒子才醒。


    正好米湯熬好,譚柳兒喂孩子吃了一些米汁,小家夥又睡著了。


    剛才在等待譚柳兒過來的時間內,葛天俞把緒欣毓中寒毒的是告訴了緒老爺,這會兒緒老爺神情萎靡,小兒子的清醒也沒令他振作過來,譚柳兒和他說話,他似聽非聽。


    譚柳兒一針紮在緒老爺手背,緒老爺痛得隻抽冷氣,醒過神來。


    譚柳兒收起銀針,對緒老爺道:“你兒子是中了毒,得盡早治療,否則不死也會變成傻子。”


    緒老爺一連聲答應,葛天俞派賀六護送緒老爺父子去葛家莊。


    這毒譚柳兒雖也能解,可事情緊急,不如直接找孫夫子。


    葛天俞去縣衙拿任命書。


    進了縣衙看見夏呈祥一臉慍色,葛天俞就要告退,當不當這個鎮長他不急,也無所謂。


    夏呈祥擺手要他等一下,令人取來任命書給他,解釋:“你不要誤會,我不是生你的氣,是剛剛那位史老爺太可惡。”


    葛天俞心裏納罕,史老爺最會巴結官員,他來找縣令不是來攀關係的嗎,咋把縣令氣成這樣,難不成是來找麻煩的。


    他在這裏思襯,夏呈祥問他:“那位史老爺也來自良平鎮。你認識他嗎?”


    “他是良平鎮最大的藥商,良平鎮的人就是不認得他,是聽說過他。”


    “他這個人咋樣?”


    葛天俞卻不想多提史老爺,搖搖頭沒有迴答。


    夏呈祥道:“朝廷發文裏有說新任鎮長和裏長。最好選身有功名的,沒功名有才能的,經考核合格也能擔任,這個規定並沒在布告裏提起,而是要官府自己量情而定。史老爺不知從哪裏曉得的這個,已來過幾趟,想要任鎮長,他沒有功名又不肯參加考核,隻是磨纏。”


    以葛天俞對史老爺的了解,想來史老爺來縣衙恐怕不止磨纏這麽簡單,不過這種事縣令肯定不會說,自己也不會不識好歹地去問,隻是笑著附和幾句,並不多嘴。


    “你知不知道史老爺要做哪裏的鎮長?”夏呈祥換一種方法刺激葛天俞。


    “大人這樣問。難不成他是想做葛鎮的鎮長?。”葛天俞不想打啞謎。


    夏呈祥點頭:“你對那位史老爺還是了解的,他許我,要是他做了葛鎮的鎮長,借福地的名氣,必會讓縣庫銀兩充盈,我的官運亨通。”


    葛天俞笑道:“史老爺信心滿滿,一定是拿出了能使縣庫充盈的妙計?”


    “嗯,他確實說過有妙計,卻沒告訴我,隻信誓旦旦說會讓本縣發達就是。”夏呈祥也不敢操之過急。他是想利用史老爺刺激葛天俞,可要是刺激過度,反而不好。


    葛天俞出了縣衙,去成衣行接譚柳兒一起迴葛家莊。路上跟譚柳兒說起他碰到史老爺,以及他和縣令的對話。


    沒想到譚柳兒竟然知道史老爺來鄆城縣,還多次要求做鎮長的事。


    夏呈祥對母親很孝順,也會和母親說起衙門裏的事。


    李若香今天和譚柳兒聊天時,就說了史老爺想做葛鎮鎮長的事,史老爺的妙計就是要葛家的耳場和膠泥場。做為全縣的特色產業。


    葛天俞冷哼:“他想得倒美,想奪我葛家的產業,白日做夢。”


    譚柳兒道:“史老爺給縣令又是送銀兩,又是送美女,看來是勢在必得。”


    學堂被暫時用來安置難民,秋季以來學堂就沒有開課,葛凱琳給夫子們放假,月銀照發。


    經過孫夫子兩年的調理,緒欣毓的身體已好了許多,不過到了冬天還是不想出門,窩在屋裏不是看書就是繡花,或者練習琴棋書畫,進步很慢。


    不像葛凱琳,除了不學女紅,其他學什麽都快,閑得沒事,一會兒逗逗這個,一會兒逗逗那個,實在沒人理她了,可以捂著被子睡上一整天,晚上還能接著睡。


    這會兒兩個人卻都不在自己屋裏,緒欣毓被葛凱琳硬拉著去看葛凱茜繡花,其實是葛凱琳閑得無聊去拿葛凱茜開心,非要緒欣毓陪她。


    “三姐,這花是不是叫並蒂蓮,為啥要在被麵上要繡這花,有啥講頭嗎?”


    “哈,小人精,你無非就是想套話,我偏不隨你願,想知道有啥講頭,那你快快長大,等你出嫁時便知道這花有啥講頭了。”


    “我才不要嫁人,自己一個人生活多自在。”


    “你倒想得美,等你長大就由不得你了,你要是不嫁人,還不得把大伯娘急壞了。”


    自己是來調侃人的,不是來被人調侃的,葛凱琳才不會被葛凱茜繞進去,甩下葛凱茜,問在一邊皺眉捧著醫書的葛凱貞:“四姐,三姐夫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有沒有大哥帥氣?”


    這幾年葛凱琳並沒見過葛凱賦,她是根據葛仲嗣和葛天淩的體格,還有葛凱賦小時候的長相,猜測葛凱賦長得高大威猛,帥氣逼人。


    隻要不談論醫書方麵,葛凱貞就來精神:“三姐夫很文氣,跟二哥一樣。”


    “那三姐夫長得啥樣?”葛凱琳更加來興致。


    這一家子男人,隻有葛凱文沒練武,算是異類,這下子又出來個文氣的未來女婿。


    葛凱貞用手比劃:“白白淨淨的,個子沒有爹爹高,但比大伯要高,眼睛很大,鼻子高高的,方臉,反正是蠻好看。”


    葛凱茜的親事是在來葛家莊前定的。男家姓謝,家裏人口簡單,祖父、祖母、爹、娘,再就是葛凱茜的未婚夫謝嘉旺。


    謝嘉旺和葛凱茜同歲。在他自家藥鋪做事。


    良平鎮被淹,葛天淩一家來到白水鎮的葛家莊,卻不知謝家怎麽樣了。


    還好,謝嘉旺憑著譚柳兒曾提過的位置,前幾天找來葛家莊。說是他一家去了外省投奔親戚,一家平安,等過了這個冬天一家人也會搬來,他已在鈿陽縣物色了一大塊荒地買下。


    謝家平安,葛凱茜心情放鬆,才有心思繡製嫁妝,卻成了葛凱琳這個無事三分忙的人的調侃對象,時不時來騷擾一番,搞得葛凱茜哭笑不得。


    葛凱賦比葛凱茜還大兩歲,早過了定親年齡。可他和葛凱文一個說法,不想早早就和一個女人綁在一起,他還想有一番做為呢,家人也隨他。


    幾個人正嘻哈笑鬧,葛凱茜的丫環來報:“緒大小姐,大夫人請您去疊翠院,有客人來訪。”


    疊翠院,也就是葛天俞夫婦住的主院。


    有客人找我?


    別說緒欣毓自己以為聽錯了,就是葛凱琳也以為丫環傳錯話了,除了為福地造勢時有人借故來看過緒欣毓。這兩年來再沒客人來訪,如今正是混亂時期,是誰來找緒欣毓。


    緒欣毓問丫環:“錦繡姐,客人真的是找我的?”


    錦繡笑道:“迴緒大小姐。疊翠院伺候的大娘是這麽講的,大娘就在門外。”


    緒欣毓內心忐忑,問葛凱琳:“六姐,你要不要迴去,一起走吧。”


    葛凱琳也很好奇是什麽人找緒欣毓:“那就一起走吧。”


    到了疊翠院招待客人的屋子,迎麵見吳麗梅一個人坐在主位。下手坐著葛天淩和葛天彪,另一側坐著一個陌生男子。


    想來這陌生男子就是來訪緒欣毓的客人。


    葛凱琳和緒欣毓並沒仔細打量陌生男子,否則很失禮。


    見過禮後,緒欣毓問吳麗梅:“不知伯母找欣毓來有什麽事。”


    不等吳麗梅搭話,陌生男子已開口:“欣毓,是爹爹來看你。”


    不止緒欣毓,就是葛凱琳也驚訝地盯視著男子。


    胡子拉碴,枯瘦憔悴,頭發和胡子花白,哪裏看得出當年緒老爺的影子。


    見緒欣毓愣怔當地,吳麗梅歎道:“欣毓,你麵前的確是你爹爹,我讓人再送兩個炭盆進來,你父女兩個幾年沒見,說說體己話吧。”


    轉而又對緒老爺道:“天色不早了,我這就著人收拾客院,緒老爺今天先住下。”


    緒老爺施禮:“勞煩葛大夫人了。”


    天黑時葛天俞和譚柳兒才到家,吳麗梅命人擺飯,派人去客院請緒欣毓父女。


    傳話的人還沒出疊翠院,惜緣院的婆子已來稟報,緒老爺現在惜緣院,緒大小姐親自下廚給緒老爺做飯,並開了菜單子,派婆子過來先稟報,再就著大廚房有的材料領些迴去。


    吳麗梅吩咐下去,大廚房的材料隨那婆子挑。


    第二天緒欣毓父女仍沒來和葛家人一塊用餐。


    父女兩個幾年沒見,想單獨相處,葛家人理解。


    用完早飯,葛天俞帶人出去巡視難民安置地。


    葛家莊改為葛鎮,幾天後官府還會正式出文公布,他即將上任鎮長,他得先弄清自己管轄地盤的狀況。


    惜緣院的婆子來疊翠院稟報:“大夫人,緒老爺吃早飯時突然昏倒,怎麽喊都沒反應。”


    吳麗梅吩咐:“快去請二太夫人去惜緣院。”


    婆子忙道:“六小姐已派水玨去了柳園。”


    柳園是譚柳兒和葛仲嗣住的院子。


    吳麗梅吩咐劉勤家的:“你親自去惜緣院候命,不管有什麽需要,不需請示,直接去庫裏拿就是,要是庫裏沒有,即刻派人去采辦。”


    按理,本應緒欣毓這個做女兒的去客院陪父親用早飯,可緒老爺憐惜緒欣毓怕冷,昨晚迴客院睡前,囑咐她今早不必過去,自己會過來。


    父女倆話已談開,緒欣毓突然又有了爹爹,為享受爹爹的疼愛,也為成全爹爹的心意,緒欣毓聽從爹爹的話,沒有去客院吃早飯,而是早早起來下廚做了早飯,派婆子去請來爹爹。


    緒老爺過來時臉色就不對,緒欣毓很擔心,緒老爺卻說沒事,可能是換了個地方睡覺,一時不適應,晚上沒睡好。


    一個常年四季奔波在外的人,怎麽會因為換了地方就睡不好,這話緒欣毓不信,可爹爹既然不願多說,緒欣毓隻好先端上早飯,讓爹爹趁熱快吃,想著吃完飯去請譚柳兒過來看看。


    誰知還沒吃幾口,緒老爺就一頭栽倒,人事不省。


    彩星院和惜緣院緊鄰,緒欣毓那裏有動靜,葛凱琳第一個知道,譚柳兒到了惜緣院時,葛凱琳正陪著眼睛紅腫的緒欣毓,緒涅冷臉站在一邊。


    譚柳兒給緒老爺診脈,葛仲嗣幫忙。


    忙完,譚柳兒才對緒欣毓道:“你爹爹這是急症,我雖已暫時控製住,可要對症下藥得找到根源,否則藥石罔效,二祖母問你話,你要如實迴答。”


    緒欣毓眼圈又開始發紅,點頭答應。


    譚柳兒問:“你實話說,你爹爹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


    昨天從縣城迴來,路上葛天俞給譚柳兒講了一些關於緒家的事,隻說到了大量難民湧來,由於忙於安置難民,緒家往後的事他也不知道了。


    今天緒老爺突然病倒,譚柳兒有預感,是和緒家的遭遇有關。


    緒欣毓就把從昨天她父女見麵,到今天爹爹昏倒前的情況,說給譚柳兒聽。


    昨天葛凱琳幾人離開後,緒老爺給緒欣毓說了這兩年家裏的變化。


    當年緒老爺和緒欣毓脫離父女關係,卻也聽了緒欣毓的話,沒有真的休了夫人,卻也因心情煩悶,借口忙於生意更加很少迴家。


    水災前夕,連天陰雨讓緒老爺有種不好的預感,急忙忙往迴趕,誰知還是晚了一步,遇到難民湧,幹糧和錢財被一搶而光,他也成了貨真價實的難民。


    好不容易保住性命,一路艱難到家,家裏卻是慘不忍睹。


    妻子瘋了,二女兒死了,大兒子失蹤,小兒子神情呆滯。


    管家告訴緒老爺,夫人是不堪忍受時不時出現的泥像,以及二小姐的溺死才瘋的,三少爺的奶娘帶著三少爺外出玩耍,兩個人就一直沒迴來,四少爺是吃了夫人強喂的點心才這樣。


    顧不著斷這無頭官司,緒老爺急著先打聽尋找丟了的兒子,不管是被賣了,還是被人拐走了,當務之急是先弄清楚下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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