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安撫災民,必得拿出可以讓災民安心的產業,現在已經深秋,開荒種田肯定是來不及,災民等著吃飯,葛天俞為了應急,隻能拿出家裏的產業,教會災民製作,這樣銀錢來得快些。


    至於再往後的事情,將葛家莊產業發展成為本縣特色,就是順水推舟的事了。


    於是,夏呈祥匆忙寫了報告,申請撤銷葛伯嗣棄絕書,並得到府丞的口頭迴複,說是批文很快就到。


    他冒功心切,等不及批文下來,先下了任命書給葛天俞,並親自送來任命書,以示他對葛天俞的重視,卻沒想到這位葛老太爺非要看到批文。


    劉媽從裏間出來,在葛天俞耳邊低估了幾個字,葛天俞微笑點頭。


    葛天俞跟葛仲嗣的想法一樣,有長輩在此,他自然先聽長輩的。


    叔父已經講得很清楚了,還下了逐客令,這位縣令還不走,叔父冷著臉也不再理會縣令,葛天俞隻得出聲問:“請問大人,是不是遇到了啥難事?”


    隻要你拿出自家產業,我就沒了難事,這話隻能在夏呈祥心裏說,嘴裏吐出的話卻是:“我母親癱瘓多年,聽說自行寺住持法力高強,醫術高超,不知住持是否肯下山。”


    葛天俞內心好笑,隻要有勾得出老和尚饞蟲的美食,住持自然肯下山。


    不過他不能這麽說,說另外一個實情:“住持一天最多隻接診五個病人,還得是疑難病人才行,大人要請住持還需盡快,不過,要是五個名額已排滿,其他和尚也有醫術高超的。”


    夏呈祥原本隻是拖延時間,看機會要葛天俞拿出一兩項產業,這會兒不敢再猶豫,匆匆告辭趕往山上,希望住持的五個名額還沒滿。他還來得及給母親排一個。


    到了山上,老和尚不但今天的五個名額排滿,連明後天的名額也已排滿,夏呈祥問起那些排隊的人。非富即貴,都是他惹不起的,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孤陋寡聞。


    夏呈祥一走,葛仲肆問葛天俞:“老和尚什麽時候定的規矩,一天隻接診五個病人。我怎麽不知道。”


    “哈哈,今天定的規矩,”隔簾掀開,葛凱琳從裏間笑嘻嘻跑出來,後麵跟著好笑搖頭的吳麗梅。


    葛仲嗣這下明白了:“小人精,原來是你在搗鬼,快說給二祖父聽,到底是咋迴事。”


    葛凱琳抱住葛天俞胳膊,豎起大拇指:“嘻嘻,是爹爹聰明。我隻讓劉媽給爹爹講了老和尚三個字,本意是不管縣令大人到底什麽目的,也要將話題引到老和尚身上去。


    “老和尚的話從來故弄玄虛,模棱兩可,隻要縣令大人和老和尚見了麵,老和尚自會穩住縣令大人,哈哈,也真是湊巧,縣令大人還真要找老和尚,這可真是想睡覺有人給送枕頭。”


    劉媽在葛天俞耳邊嘀咕。這個葛仲嗣倒是看見了,可他還是不解:“這跟老和尚一天隻接診五個病人有啥關係?”


    葛天俞笑道:“我信口胡說的而已,沒想到縣令大人竟然信了。”


    “哈哈哈哈,這下老和尚可有得玩了。”葛仲嗣幸災樂禍。


    這裏幾人幸災樂禍。自行寺裏,接到暗衛消息的老和尚,卻是哭笑不得。


    他雖然喜歡熱鬧,卻不喜歡虛套,現在葛家把哄騙縣令的任務交給他,很明顯。是葛凱琳對他的報複,誰讓他明明知道人家沾不得辣椒,為了看笑話,還掩蓋了菜裏的辣味。


    結果葛凱琳隻吃了一口,就在飯桌上睡著了。


    所謂的這幾天接診的人數已排滿,求診的非富即貴,根本是老和尚做了手腳。


    他給夏呈祥看的近幾天準備接診的名單,上麵的名字確有其人,也是他的病人,不過大多都是曾經接診過的,有他來葛家莊定居後接診過的,也有雲遊時接診過的。


    他諒夏呈祥也不敢去找人家求證。


    夏呈祥請求老和尚給他母親盡早排個日次,老和尚道:“等診完這名單上的施主,正好是老衲一年一度閉關的時間,虔心拜佛祖的日子,耽誤不得。


    “否則,不止自行寺,就是葛家莊上下幾百口人也會有禍患,甚至有可能會牽連到和葛家相關的人物,比如,已安置在葛家莊周遭的難民,再比如,站在本寺的縣令大人您。”


    “怎麽會這樣?”夏呈祥大驚:“我隻是來求醫而已,怎麽會算是和葛家莊有關的人。何況這是寺院,不是葛家祠堂,大師要是誤了時辰,怎麽會隻關礙和葛家相關之人。”


    “阿彌陀佛,大人難道不曉得,這山是葛家的,這寺也是葛家建的,自行寺所有和尚,都由葛家供養?”


    老和尚一番話,夏呈祥後背發涼,很後悔算計葛家。


    這麽大有名氣的寺院,隻是葛家的家廟而已,這麽厲害的高僧,隻是葛家的家養和尚,而隻要是經老和尚診治過的病人,都算是和葛相關的人,貴人們為了富貴平安,自然會庇護葛家,他就更動不得葛家。


    夏呈祥的母親癱瘓,他已不記得給母親請過多少大夫,都是藥石罔效,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老和尚,他怎麽會輕易放棄,詢問老和尚什麽時候出關。


    老和尚說最少閉關一個月,夏呈祥請求老和尚,出關後第一個為他母親排期治病。


    老和尚沉吟片刻,道:“大人大可不必等老衲出關,葛家莊當家人的嬸娘,葛老太爺的夫人譚氏,醫術比老衲還要高些,尤其擅長婦科,你母親癱瘓多年,先不說能不能治好,就是能夠治好,恢複起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譚氏比起老衲,對你母親來說更方便些。”


    這下夏呈祥是真懵了。


    他隻知道葛仲嗣曾為六品護衛,雖官階隻比他高了那麽一點點,卻因葛仲嗣多是和高官打交道,他惹不起,卻不知道葛仲嗣的夫人竟也曾是護衛,醫術比高僧還高。


    夏呈祥有種想撞牆的感覺,也想仰天長嘯,他到底是幸運呢。還是不幸,本想利用葛家,沒想到母親的病如今卻是寄希望於葛家。


    望著正下山的夏呈祥,自行老和尚露出得逞的笑意。身旁一個中年和尚問他:“您把縣令又推迴葛家,您不怕六小姐找您算賬,我聽說,六小姐跟著孫夫子又學會一種毒藥的用法。”


    老和尚嘿嘿笑:“那咱這就雲遊去,讓那幫家夥對外就說。情況緊急,提前閉關。”


    心裏大罵孫夫子,好好的孩子給他教壞了。


    同時也納罕,怎麽正經藥品葛凱琳分不清,偏偏那些歪門邪道的毒藥,她倒認得蠻快。


    哦,還有,自己雖然貪玩了點,喜歡捉弄她了點,可也不用老拿自己來做試驗吧。


    等葛凱琳由葛凱武陪著來到自行寺。老和尚已經“閉關”了,葛凱琳氣得直哼哼。


    葛凱武好笑:“妹妹別氣,正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廟就在咱家山上,還怕報複不了老和尚,除非他再也不迴來。”


    這倒也是,葛凱琳笑起來,告訴臨時住持:“我和緒大小姐正研究新式素菜,等試做成功,就給寺裏添新菜。不過,最先品嚐新菜的,得是寺裏最受人尊崇的,不在寺裏的人就算了。”


    這話一聽就是說給老和尚的。和尚們各個心知肚明,臨時住持莞爾。


    和自行老和尚這個老頑童相處時間長了,和尚們多少都沾染了一些玩心,想象著老和尚迴到寺裏後,因沒能最先品嚐新菜,那臉上的表情。和那抓狂的動作,和尚們很是期待。


    一番望聞問切,譚柳兒告訴夏呈祥,他的母親有恢複走路的希望,得經過長時間的針灸、按摩、服用湯藥,再加外貼膏藥,過程漫長,好轉後可能也不會像正常人一樣行動自如。


    “有希望”三個字,已讓夏呈祥欣喜若狂,哪裏還在意漫長的恢複過程,以往他請的大夫可是都斷言治不好了。


    夏呈祥當即給譚柳兒行大禮:“隻要母親好轉,我必有重謝。”


    譚柳兒已見慣這種情形,縣令大人給她行禮,她也隻是淡淡地點頭。


    夏呈祥的母親李氏這病有點怪,她生了五個孩子,夏呈祥是老大,每次懷孩子,月份稍大點她都會腿痛腰痛,快臨盆時癱瘓,等孩子出生,就又行動自如,隻是狀況一次不如一次。


    生下最後一個孩子就再也沒有站起來,那個孩子也因難產死了。


    懷孕時腿痛腰痛,很多孕婦都會這樣,是由於增大的子宮使脊柱的生理曲度發生改變,導致神經牽拉壓迫所致,並非增大子宮的直接壓迫,孩子生出後,症狀自然就會消失。


    要是孕婦腰椎本身有問題,情況會更為嚴重,胎兒月份很大時,會導致孕婦癱瘓,就像李氏這樣,生一個她就癱一迴,到最後腰椎受損嚴重,再也不能恢複。


    李氏這種病症,譚柳兒以前診治過,患者後來能夠走路,不過得借助外物。


    譚柳兒和李氏年齡相差不大,都到了惜命之年,兩個老人最喜聊的就是往事。


    其中葛天俞被棄絕的事,譚柳兒說得最是憤憤不平,葛伯嗣被她罵得一無是處,董氏被她批得夠狗屁不如。


    這一天,譚柳兒給李氏施完針,正教授丫頭今天要改換的按摩手法,李氏緊盯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譚柳兒疑惑:“有事?”


    李氏囁嚅:“二夫人,你真認不出我是誰?”


    李若香,五歲時被買來伺候葛伯嗣,人長得不是很出眾,卻很耐看,葛伯嗣十四歲時,李若香十六歲,葛伯嗣將李若香收房。


    後來葛伯嗣娶妻董氏,由葛伯嗣的母親做主,將李若香由通房丫頭升為侍妾。


    葛伯嗣和李若香自小一塊長大,董氏進門後,葛伯嗣對李若香寵愛更甚,對董氏這個正妻倒是不太理睬。


    董氏用規矩壓製李若香,每次都被葛伯嗣袒護過去,董氏無奈,找公婆為她主持公道,又因嘴拙不會說話而得罪公婆,董氏過得更不如意。


    李若香被董氏恨了個徹底,董氏巴不得李若香去死,幾次下手,都被李若香躲了過去。


    葛伯嗣雖很少去董氏房裏,成親第二年,董氏還是懷孕了。


    董氏本以為自己懷了嫡長子,丈夫會對她另眼相看,卻沒想到葛伯嗣對李若香反而更好,以董氏有身孕不宜伺候為由,每晚都宿在李若香那裏,為李若香尋醫問藥,希望李若香能早點懷上孩子。


    這下董氏徹底爆發,因葛伯嗣看護李若香太緊,董氏很難找到機會除掉李若香。


    利用葛伯嗣凡事喜歡算上一卦這個習慣,董氏找到算命先生,拿出本就不算多的陪嫁首飾,讓算命先生告訴葛伯嗣,李若香和她肚子裏的孩子相克,隻有賣掉李若香才能破解。


    身為長子,葛伯嗣自然看重子嗣後代,可又實在不忍賣掉李若香,就問算命先生有沒有別法破解,算命先生煞有介事地說,隻要李若香在尼姑庵為董氏肚裏的孩子祈福,直到孩子出生,就會沒事。


    葛伯嗣欣喜不已,算命先生又得了一份謝禮。


    為能讓李若香早點懷上孩子,葛伯嗣更殷勤地去見李若香,他倒是對佛祖尊敬,每次都是將從庵裏接走李若香,在旅店行房,並盤桓數日。


    葛伯嗣讀書,李若香相陪,日子過得比正頭夫妻還甜蜜。


    其實,葛伯嗣眼裏,李若香已是他的妻,董氏隻不過是個擺設而已。


    董氏本以為送走李若香,丈夫就會對她多看幾眼,誰知到頭來更少見丈夫的麵。


    她懷有身孕,確實不能盡身為妻子的責任,董氏找不到拴住丈夫的理由,心裏恨不得喝了李若香的血以解恨。


    雪上加霜的事還在後麵,葛伯嗣從外麵迴來,告訴董氏,李若香已懷有葛家子嗣,不能再呆在庵裏,讓她將李若香的屋子重新收拾一下,也好讓孕婦能舒適一些。


    自己做為正頭妻子,懷著葛家嫡長子,丈夫對自己不聞不問,反而讓自己這個正妻為賤妾收拾屋子,董氏差點沒氣暈過去,


    為了能讓丈夫能對她另眼相看,董氏強忍著才沒有爆發,答應給李若香收拾屋子,心裏卻在想著找機會除掉李若香肚子裏的孩子。


    機會很快送到了董氏麵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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