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六日                          晴

    今天終於和她攤牌了,當我把那五萬塊推給她的時候,她的眼眶突然紅了,可是她什麽都沒說,隻是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很快便離開了,看她離開的方向,她是迴自己租住的地方了,當她的背影消失時,我鬆了口氣。

    下午迴到辦公室,她已經從辦公室調走了,我沒有問新招的辦公室主任她的去向,隻要不再看見她,我就覺得安心,她不過是我生命的一個片段,過了就過了,不會留下任何的痕跡。

    快下班的時候,劉誌來了,幾天不見,他憔悴了很多,我原以為他會大發脾氣,沒想到劉誌什麽都沒說,隻邀我一同去喝酒,我沒有拒絕,從心理上,我對他感到愧疚,畢竟是我搶走了他的女朋友。

    我刻意找了一家很遠的酒吧,劉誌喝了很多的酒,我絕望的發現我不知道他住在哪裏,隻好帶他迴了自己家,在幫他收拾那些髒東西時,我突然很後悔讓她今天離開,如果她在,至少她可以做這些清潔工作。

    安放好劉誌,我看見我的手機上有四十一個未接來電,都是安琪打來的,我估算了一下,在我和劉誌喝酒的三個小時裏,她幾乎每隔5分鍾就會打一個電話給我,我猶豫再三,是否要迴她的電話,她的電話又進來了。

    沒想到安琪不講理的時候,也很難纏,我好容易才安撫了她,掛了電話,我才佩服自己的耐心與虛偽,自小的時候開始,我就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子,可是現在她卻成了我的女朋友,何等的諷刺。

    迴身看著唿唿大睡的劉誌,突然很羨慕他,至少他有我拯救他,我卻不知道能夠將我拯救出安琪世界的人在哪裏。

    我終於可以安靜的將那塊空地的設想慢慢變成圖紙,電腦裏的三維圖形一點一點的堆砌著我的理想,在那樣龐大的土地上,錯落有致的分布著四幢獨立的別墅,人工的瀑布從巨石上傾落入石下的人工湖中,蜿蜒的湖水巧妙的分隔開其他三幢別墅和花田。

    當那片鮮豔紫色出現在圖紙上,我的眼前立刻出現了綿延到天邊的紫色薰衣草田,意大利的街頭巷尾都充盈著薰衣草的香味兒,旅行結束時,我曾和劉誌約定,當我們老去時,一定會攜著妻子在意大利安居,相攜著在這青翠的天空下和紫色的海洋中慢慢老去。

    那一刻,我覺得刻骨的疲憊,真希望時光能立即逝去,再沒有任何的煩惱,再沒有任何的籌謀,再沒有任何的壓力。

    呆坐了很久,我再沒有心情畫圖,早早便睡下了,剛剛要入夢,門鈴發瘋一般的響了起來,我感覺整幢樓的人都被吵醒了,打開門,是滿臉薄怒的安琪,待她進了門,我才發現她提著行李,還未說話,她已告訴我還有行李在樓下。

    四月十七日                            晴

    很佩服劉誌,早上醒來看見安琪,仍是滿麵的笑容,殷勤而體貼,我在廚房衝牛奶時,聽見他們在客廳的談笑聲,覺得自己是闖進別人家裏的第三者,如果不是為了山間別墅,我何至於如此的委屈。

    早餐的時候,安琪開始講述她居住所需要的條件,一條又一條,我把所有的怒氣和著牛奶一同吞了進去,待她說到第二十三條,我再也無法忍受,便微笑著告訴安琪,今天早上我會把她所有的行李都送迴她的寓所。

    餐桌上立時安靜了,劉誌眨著眼睛,看著滿麵委屈的安琪,正想安慰她,安琪哭著衝出了大門,劉誌讓我去追她,我麵無表情的起身盛了一碗粥,眼看著劉誌起身,我嚴厲的告訴他,隻要他走出大門,從此我們便不是朋友,劉誌猶豫良久,才坐了下來,待他坐定,我暗暗鬆了口氣,我很擔心因為安琪,我把劉誌這個唯一的朋友都丟棄了。

    五月十日                     大雨

    廉價房的銷售很順利,不過三天時間,三百套廉價房便銷售一空,這大大超出了我的預期之外,當財務部的報表擺放在我的辦公桌上時,我仍不敢相信我賺到了錢,那份報表很厚,我看了很久、很久,直到電話響起。

    來電顯示表明這是一個北京的長途,我知道是誰打來的,也明白為什麽會有這通電話,可是我不想接,當我在泥塘裏越陷越深時,我希望自己能放緩陷落的速度,以便於今後還有機會能夠爬出,可是機率有多大,我並不知道,也無法預測,盡管大學裏,我的概率論與數理統計精通得連我的導師都歎為觀止,可是這一次,我卻失算了。

    安天青的語氣很和藹,他說安琪自小便任性慣,如果她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請我多多包容,然後他把安琪曾經說過的話複述了一遍,讓我牢牢的記住,同時他暗示,這個城市裏,並不是隻有我可以建造廉價房,公司很多,人選很多,例如說劉氏,例如說劉誌。

    這樣赤裸裸的威脅,令我覺得很難受,可是我沒有拒絕,我說我會照顧好安琪,不會讓她受半點兒委屈,沒等我說完,安天青便打斷了我的話,他說我沒有必要說任何的廢話,安琪現在北京,如果我不忙,廉價房的第二期工程還未開始招標,山間別墅項目順利進行中時,我應該能夠出現在北京,同時邀請我的父母一同迴來參加我和安琪的訂婚儀式。

    他的語氣完全是命令式的,盛氣淩人,如同主宰一切的神邸,我不明白,當初他們冒著生命危險為人類的福祉奮爭時,是否會想到今天竟然能夠操縱別人的命運,我想每個人心中都一份別人不能觸碰的驕傲,所以當即就拒絕了,我告訴他,我和安琪還沒有正式開始交往,我不可能把她介紹給我的父母,也不可能和她訂婚。

    電話裏,安天青沉默了許久,然後掛斷了電話,聽著不祥的嗡嗡聲,我猜到了我拒絕後將要麵臨的困境,也許是時候迴美國了。

    快速的翻看了所有的報表,我驚訝的發現半數以上的廉價房是劉氏控股的一家公司購買的,為什麽劉誌要買下那些沒有任何進一步商業開發價值的房子呢?而且他購買的,都是位置最差,如果是我,絕對不會購買的,為什麽他要這麽做呢?

    拔通了劉誌的電話,剛響了一聲他便接了起來,聲音很愉快,我單刀直入的詢問劉誌購買廉價房的初衷,劉誌沉默了片刻,然後告訴我,他知道我賣不出那些房子,而且有人也不希望我賣出,所以他買了,不是想幫我,而是為了安琪,他希望我和安琪在一起,能為安琪提供最好的物質享受。

    沉默了許久,我告訴劉誌,安琪現在北京,如果他趕到,他和安琪還會有機會,劉誌在電話破口大罵,如同一個粗野的潑婦,那些粗俗的英語如流水便順暢的自劉誌口中奔湧而出,他終於在我麵前暴露出數代經商,沒有任何文化底蘊家族人的悲哀。

    劉誌終於因為這個女人和我決裂了。

    五月十四日                    晴

    從山間迴到城裏,已是下午三點,我沒有直接迴家,而是去了那塊空地,認真的目測著空地的大小,然後研究了那塊巨石的石質和與土地鑲接的牢固程度,進而察看了土質結構,察看的結果讓我很滿意,這裏的土壤結構很適宜栽種花草,美中不足的是空地的尺寸遠遠的小於我的構想,看來設想圖得重新來過了。

    站在路邊等公車的時候,我腦中的靈光一閃,趁這段時間,我不如到山區走一圈吧,那些山民的房子,不是就修築在山坡上,懸崖上嗎?

    想得很高興,連電話的聲音都沒聽到,辦公室主任的聲音很緊張,她告訴我,韓君來了,和所有人一樣,她很害怕韓君,那個渾身充盈著匪氣的男子。

    韓君走後,辦公室一片狼籍,四處都是他丟棄的煙頭和隨地彈下的煙灰,我沒想到他竟然是來“提示”我的,市裏有人想對我動手。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也清楚要對我動手的誰,可是我並不害怕,如果他們真的想動手,我早已死了,何至於叫得如此震天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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