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三日                     雨

    事實證明我還是太天真了,朱鐸動用的關係超出了我事先的預想,我覺得這個城市所有的大氣壓都集中在我的身上,讓我無法喘息,我沒想到他竟然能調動所有相關的行政機構一起向我施壓,林林總總的行政部門中,竟然有衛生檢疫部門,我覺得啼笑皆非,又覺得由衷的悲哀,這樣的人竟然能做到如此的高位,令人詫異。

    看來我又要換銀行了,英國人接連發了幾封郵件詢問我朱鐸是什麽人,為什麽一直在和他們聯係?為什麽他聲稱山間別墅的項目所有權是他而非我?我很快的迴複了所有的郵件,然後立即致電花旗銀行的總裁,要求他們遵守保密的條款。

    一直在處理山間別墅的事宜,連錯過午飯的時間都不知道,直到秘書把盒飯送進來,我才發現已經下午三點了,剛剛打開盒飯,花旗銀行的電話就打迴了,他們的一位高級客戶經理向朱鐸泄露了我的秘密,這位經理已被開除,電話中,那位總裁再三向我致歉,同時保證下次不會再出現同樣的狀況,我沒有說話,他不知道這一次的泄露,對我來說是怎樣的致命。

    英國人一直沒有迴郵件,我想他們一定在確認山間別墅是否真是我的項目,看著窗外沉沉的暮色,我覺得心力交瘁,沒想到迴國不到一年時間,我便遭受了種種的創傷,僅僅是一個政奸,就讓我一敗塗地,我發了郵件給爸爸,把我的遭遇都告訴了他,我知道爸爸不能再給我任何的資助,我也不需要,依靠剩餘的十幾萬,我可以很好的處理好所有的善後,然後迴美國,在加州的實驗室延續我的驕傲和輝煌。

    可是一想到要灰溜溜的迴到美國,一種挫敗和憤怒就湧上心頭,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放過這種敗類和駐蟲,即使是兩敗俱傷,我也要讓朱鐸這樣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

    寫完信,我打電話給她,讓她幫我把信送到郵局,在這個時候,誰都不能相信,我隻有相信她了,也許隻有她才不會背叛我。

    樓下看著她的背影漸漸被人流淹沒,我突然冒出了一個傻念頭,我迴美國,是不是要將她一同帶迴去,可是隨即我就被自己嚇壞了,如果我把她帶迴美國,我怎麽和爸媽交待,他們一定不會接受她的。

    三月三十日                         大雨

    雖然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可是看見英國人的郵件,我仍然覺得緊張,不知道英國人會用怎樣的方式拒絕我,給我一筆賠償金,還是斥責我這個騙子。

    我覺得自己萬分的怯懦,竟然不敢獨自麵對這個事實,我打電話讓她到我的辦公室,這個時候,那怕隻有她在我身邊,我也會有相當的勇氣來完成這件我不想完成的事。

    郵件點開了,一個一個的單詞跳進我的腦海,可是那些單詞卻無法給我什麽實質性的信息,我對英語暫時性的喪失了記憶,短短的一行字,不超過三十個單詞,我看了很久才看明白,英國人要繼續和我合作,請我迴電。

    難道朱鐸沒有從我這裏搶走那個項目嗎?以他的能力,要做到瞞天過海一點兒都不難,為什麽英國人仍然要我和合作?

    我讓她出去,鎖好了門,用新買的手機和英國人聯係,這種保密的手機卡可以確保我和英國人的對話不會受到任何的竊聽,

    英國人在電話裏的聲音如同他們做事的方式一般的刻板,三言兩語我便聽明白了,原來他們和戴維斯公司聯係過,戴維斯公司證明山間別墅項目的確由我所有。

    掛斷電話,我站在窗口很久,我在想,如果山間別墅仍由我操作,勢必會碰到更多的困難,我是否需要將它轉讓出去呢?可是轉讓出去,這個項目一定會落到朱鐸手中,我所有的奮爭都會化為流水。

    剛剛上電車,安琪的電話又打了進來,自上次陪她爺爺吃過飯後,她每天都要打電話給我,天南地北的胡聊一通,我覺得很心煩,可是對方是一個女孩子,禮貌和修養上我不能掛她的電話,可是今天她的電話卻讓我很感興趣,因為她提到了朱鐸。

    她說有封信到了她爺爺手裏,那封信是匿名發出的,提到了現任市長朱鐸的種種劣跡,她爺爺很生氣,已經主動請纓要迴來徹查朱鐸,她沒有提到我,盡管那封信的末尾輕描淡寫的描述了朱鐸對我的壓迫,可是她卻隻字未提,好聰明的女子,

    劉誌的眼光果然很好,有這樣的女朋友,對自己的事業將有莫大的幫助,迴到家,再看見她,我覺得自己很失敗,當初怎麽和她攪在了一起。

    四月十三日                             多雲漸晴

    安天青果然迴來了,感覺上是挾風雷而至,得到他迴來的消息時,我正在視察廉價房的尾期工程,天氣轉暖後,這個工程的進展很快,再過半個月,廉價房封頂,我的形象工程完成,那麽即使我離開,這個城市也留下了我的味道與痕跡。

    當我戴著安全帽,一個人走上沒有封頂的廉價房頂樓時,風從遠處悄然而至,展望整個城市,天空的陰霾漸漸的退去,一絲一縷的陽光透過厚厚的雲層,我覺得自己即將臨風而去,就在這個時候,我接到了安琪的電話,她爺爺已經到了。

    意外的是,我沒有感到喜悅,山間別墅的進程果然遇到了極大的困難,本市沒有任何的建築公司願意承接山間別墅的改造工程,他們異口同聲的說將山間別墅改建成高爾夫休閑中心非常的困難,即使我將價格提到最高,他們仍然不願意。

    權力!我第一次感到權力的可怕,這個東西一旦被濫用,就如同打開了潘朵拉的魔盒,釋放的,不僅僅是災難和絕望,還有可怕的魔鬼。

    安琪邀我一同晚餐,我立即答應了,無論怎樣,那個老頭子是我能夠留在中國大陸創業的唯一機會,我一定要抓住,我不想迴美國,尤其是現在,我的驕傲不能被我丟棄在這個地方。

    我沒有打電話給她,近段時間,我越來越討厭她,我想她已經感到我對她的冷淡,她有些無所適從,她顯然不明白,為什麽我突然這樣待她,其實我和她就是一個錯誤,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即使偶爾有交集,也注定一瞬而過。

    四月十三日                            小雨

    走進餐廳,我一眼就看見了朱鐸,他滿麵堆笑的坐在安天青身側,殷勤的為他布菜,一見我,遠遠就站了起來,伸出手迎了過來,一直說自己人。

    坐下不過五分鍾,我就明白了朱鐸和安天青的關係,原來朱鐸之所以膽大,完全是因為安天青是他的靠山,金碧輝煌的餐廳裏,餐具閃爍的雪亮光芒令我覺得頭暈眼花,沒想到我走來走去,還是在朱鐸的世界徘徊。

    飯後送安琪迴家時,她才告訴我,朱鐸的爺爺是安天青的救命恩人,當時安天青在這裏打遊擊,被偽軍通緝,是朱鐸的爺爺冒死救了他,所以安天青一直很栽培朱鐸,安琪暗示,從此以後,我在市裏的一切活動,朱鐸都不會幹涉,無論是廉價房,還是山間別墅。

    晚上我理所當然的沒有迴家,安琪的寓所布置得很雅致,令人陶醉,令我詫異的是安琪竟然沒和劉誌發生關係,以我對劉誌的了解,她可能是唯一逃脫劉誌魔爪的女孩子,同時也說明她的不簡單,劉誌對女孩子的品味我很明了,光是漂亮,是不可能讓他如此傾心的。

    安琪睡後,我認真的迴想了這半年來的遭遇,沒想到僅僅六個月時間,我的心態有如此巨大的變化,通過兩個女人,我清晰的感覺到我的變化,如果和她在一起,僅僅是因為肉體的吸引,那麽和安琪在一起,我的目的更加的卑鄙,純粹是為了利用她的家庭背景和社會關係。

    我明白安天青的意思,現階段我動不了朱鐸,可是這樣的政奸留在世上,隻會遺害社會,無論為公為私,我都不能放過他。也因為如此,在這個城市裏,我絕對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劉誌在內。

    剛要睡,安琪便醒了,她和我聊天,很聰明的提到了她,我知道她要我處理好和她的關係,其實她不說,我和她的關係也會結束,可是當她含沙射影的提到她時,我的心裏仍然不舒服,非常不舒服,這世上,女人的嫉妒和男人的吝嗇同樣僅人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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