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林有條不紊地將一打羊皮紙地圖歸類,接著把其他貼在牆上的一些地圖也拆下來。當他小心謹慎地把其中一幅地圖卷起來的時候,芙蘿婭就安靜地走了進來。


    菲林的智力本源讓菲林在她伸手開門之前就感覺她的到來,所以菲林毫不詫異地抬頭看著她。菲林穩穩地站著承受赫爾墨斯洶湧的情緒波濤,她的出現似乎讓菲林心中的他更堅強。


    她穿著柔軟的藍色羊毛長袍,模樣十分甜美,白皙,窈窕,他立刻吸一口氣別過頭去,然後見到她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菲林。


    “赫爾墨斯希望他不在的時候有人可以幫忙把這些東西收好,因為濕氣會讓它們受損,而且他不在時房裏很少會生爐火……”菲林一邊解釋,一邊把地圖卷好。


    她點點頭。“他不在這裏,整個房間看起來冷冷清清,不但壁爐是冷的,連他的氣味都沒有,也看不見他那些亂糟糟的東西……”


    “所以,您就來整理房間?”菲林試著漫不經心地詢問。


    “不!”她笑了出來,“我來整理的話隻會破壞他原有的一點點秩序。不,他會讓房間維持他離開時的樣子,直到他迴來。菲林希望他迴來時看到自己的東西都在原來的地方。”她的臉色變凝重了。


    “但是,這房間真是太整齊了。菲林今天早上吩咐一位侍童去找你,但他說你出去了。不知你聽說渡輪鎮的消息了麽?”


    “隻有些八卦。”菲林迴答。


    “那麽,你聽到的應該和菲林聽到的差不多,但是卻沒人召見菲林。”她冷冷地說道,然後她就轉身看著菲林,眼裏滿是痛苦。“菲林從千語夫人那兒得知大部分的訊息,而她是聽到陛下的侍衛對她的女仆說的。


    那名侍衛告知陛下那位使者來了,那麽,他們也應該讓使者來見菲林吧?難道他們不認為菲林是王後麽?”


    “吾後。”菲林溫和地提醒她,“不論怎麽說,這位使者都應該直接會見克裏克國王,他猜,陛下派守在國王房門的人讓使者直接晉見國王,卻沒讓他去見您。”


    她抬起頭來。“那麽,要記得一件事,一隻手掌拍不響,兩個人才玩得出那樣的蠢遊戲。”


    “菲林懷疑其他的訊息是不是也流失了。”菲林大聲猜測著。


    她那藍色的雙眼轉變為冷冽的灰。“你說這話的意思是?”


    “信鴿和信號火光,還有從欲意那兒暗語傳聲給凱東的訊息。


    照理說,至少有一個訊息會讓人們知道渡輪鎮遭攻擊。可能其中有一道訊息流失了,但三道訊息都沒傳過來,這可能麽?”


    她的臉色蒼白,心中一驚。“維洛特魯的公爵會相信人們忽略了他們的唿喊求援。”她舉起一隻手掩住嘴巴小聲說道,“這是毀謗赫爾墨斯的陰謀!”


    她忽然把眼睛瞪得大大地,接著猛然對菲林一吼,“我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她轉身衝向房門,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怒氣。菲林僅能跳到她麵前,用背擋住門不讓她開門。“吾後,他求求您等一等!等一等並思考一下!”


    “思考什麽?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可以揭發他的背信棄義?”


    “人們目前的處境沒什麽勝算,所以請您千萬要等待。您和菲林都認為陛下多少知道這些事情,也有所隱瞞,但人們沒有證據,完全沒有。


    況且人們或許錯了也說不定。人們必須一步一步來,免得在緊要關頭意見分歧。人們一定要先和克裏克國王談論此事,看看他是否已察覺出來,還有他是否同意讓陛下自己解釋這件事。”


    “他不會的!”她憤怒地宣稱。


    “他經常失態。”菲林提醒她,“但是隻有他,而不是您能夠公開指責陛下。如果您先責怪他,國王事後卻支持他,貴族們就會覺得致遠家族分裂了。


    然而他們之間也已充斥著許多質疑和挑撥離間,所以既然赫爾墨斯不在此地,人們就不該讓內陸公國和沿海公國反目成仇。”


    她停頓了下來。菲林看到她仍因憤怒而顫抖著,但至少她把菲林的話聽進去了。隻見她吸了一口氣,他也感到她正極力讓自己鎮靜下來。


    “這就是他讓你留下來的原因,卡茲。幫他看清楚這些事情。”


    “這話怎說?”這下輪到菲林震驚了。


    “菲林以為你知道。你一定納悶赫爾墨斯為什麽不讓你跟著他同行,那是因為菲林問他該找誰來當他的顧問,他就說菲林該信任你。”


    他忘了還有艾特羅麽?菲林不禁納悶。


    然後就想到芙蘿婭根本不知道有艾特羅的存在,而他一定也知道菲林將擔任中間人。菲林在心中感覺到赫爾墨斯的讚同,而艾特羅依舊藏身陰影中。


    “再和菲林一起想想。”芙蘿婭吩咐菲林,“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她說得沒錯。這並非個別事件。


    “人們將有訪客,維洛特魯的公爵和他那群權位較低的貴族們。


    普朗克公爵不會派特使出這種任務,而會親自來這裏要求得到解答,接著所有的沿海公國就會聽聽他得到什麽樣的迴複。他的海岸是除了公鹿公國以外最容易遭到侵犯的地區。”


    “那麽,人們一定要有值得聽得進去的答案。”芙蘿婭宣稱。她閉上眼睛將雙手放在額頭上,過了一會兒又壓壓自己的臉頰,他明白她是如何極力克製著自己。


    尊嚴,她這麽告訴自己,要冷靜理智。她又吸了一口氣然後看著菲林。


    “我去找克裏克國王。”她對菲林宣布,“菲林得問問他每一件事情,弄清楚整個情況,還有他打算怎麽做。他是國王,一定要讓他知道自己依然穩坐王位。”


    “我想這是個明智的抉擇。”菲林告訴她。


    “我得單獨找他。如果你總是在菲林身邊陪著菲林,會讓菲林顯得軟弱無力,引起王室政權分裂的謠傳。你了解麽?”


    “菲林了解。”雖然菲林實在很想知道克裏克會對她說什麽。


    她指著菲林收在一張桌子上的地圖和其他物品。“你能找個安全的地方將它們收好麽?”


    艾特羅的房間。“可以。”


    “很好。”她比了一個手勢,他這才明白自己還擋著門,於是退到一旁。


    當她從菲林身邊走過時,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群山清香片刻淹沒了菲林,讓菲林雙腿發軟,也詛咒命運把這些綠寶石用來重建房屋,而不是環繞在她那高雅的頸子上。但菲林十分自豪地認為,即使菲林在此時將它們放在她的手中,她也會堅持這些綠寶石應該用來替渡輪鎮賑災,所以菲林隻得把它們偷偷塞進口袋裏。


    也許她可以激發克裏克國王的憤怒,然後促使陛下把口袋裏的錢掏出來。或許,當他迴來的時候,這些綠寶石還能緊緊繞著那溫暖的肌膚。


    如果芙蘿婭迴頭看菲林的話,就會看到一個因她丈夫的思緒而臉紅的卡茲。


    菲林走到馬廄裏。這兒對我來說向來是個撫慰心靈之地,加上博爾赫斯的遠行,讓菲林覺得自己有義務不時來看看,但這並不表示阿發需要菲林幫忙。


    此時隻見一群人聚集在馬廄門前生氣地爭論。一位年幼的馬童握住一匹大馱馬的馬轡不放,另一位較年長的馬童則用力拉著韁繩,試著把馬和小馬童拉開,還有一位穿著提爾司服飾的人站在一旁觀看。


    這匹平日挺溫和的馬因為拉扯而麵露痛苦的神情。沒多久就會有人將因此而受傷。


    菲林大膽地走上前將韁繩從驚嚇的馬童手中拉開,同時也撫慰地朝這匹馬兒探尋。它對菲林有些生疏,但仍因菲林的安撫而鎮靜下來。“這裏發生了什麽事?”菲林問這位馬童。


    “他們問都沒問就把峭壁拉出去。菲林每天都照顧這匹馬,但他們甚至不告訴菲林他們在做什麽。”


    “菲林奉命——”站在一旁看的那人開口了。


    “菲林在跟別人說話。”菲林告訴這人,然後轉身問馬童,“阿發有交代你關於這匹馬的什麽事麽?”


    “隻是一些例行公事。”當他看到這場爭執時,這馬童都快哭了。不過,現在可有人幫他了,因此他的語氣更加堅定,也站得更挺並看著菲林的雙眼。


    “那麽這很簡單。人們把這匹馬牽迴廄房等阿發吩咐。除非有人知會馬廄的代理總管,否則不能把公鹿堡馬廄的馬牽出去。”馬童緊緊抓住峭壁的韁繩,此時我也把韁繩放迴他手上。


    “我也是這麽想,大人。”他結結巴巴地告訴菲林,腳跟並攏向菲林致意。“謝謝您,大人。來吧,小峭壁。”馬童神氣地牽著這匹動作遲緩的大馬走著。


    “菲林奉命帶走那匹馬。提爾司的公羊公爵希望菲林立刻將它送到河邊。”穿著提爾司服飾的那人鼻孔朝著我說話。


    “他是這麽說的麽?那麽他獲得人們的馬廄總管的許可了?”菲林確定他沒有。


    故事的發展已經越來越不受菲林的控製,實在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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