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變成了石頭,羅拉娜的武器也被卡在石塊中。


    但羅拉娜冷靜地思考著,讓自己也吃了一驚,她想起了戰士們曾經說過,隻要等一段時間,屍體自然會變成灰,到時便可以將武器抽出來。


    格鬥聲包圍著她,那是垂死的叫聲,喊殺聲、撞擊聲、哀號聲。


    但她絲毫不為所動。


    她冷靜地等著屍體化成灰,彎下腰,撥去了劍上的灰,對著陽光高舉著劍,腳下躺著被她所殺的龍人屍體。


    她尋機四周,看不見羅伯特,也看不見其他的人。


    或許,他們都已經死了,而她說不定也很快的會步上他們的後塵。


    羅拉娜抬頭看著陽光燦爛的天空。對她來說,這一切有如嶄新的世界。


    每樣事物、每顆石頭,每片葉子,看起來都清晰無比。


    一陣溫暖的和風吹過,吹散了她上方以及她家鄉上空的烏雲。


    羅拉娜的靈魂終於由禁煙已久的恐懼牢籠中釋放,飛向雲端,手中的劍,反射著陽光。


    黑暗之後此刻也發現了一名全身發光的神祗,穿著閃亮的白盔甲,出現在地平線的彼端。


    她還沒作好與她交戰的準備,也沒預料到它會在這時候重新降臨,她決定暫時撤退,重新構思她的計劃,這是她第一次考慮到失敗的可能性。


    黑暗之後拋棄了她的爪牙,留下他獨自為自己的命運搏鬥。


    猛敏那觀察眼前漸漸逼近的四個人。他發現眼前的人不是那群戰俘。然後,他察覺他們正是和那名金發牧師一起旅行的家夥。


    就是這些人打敗了沙克沙羅斯的黑瑪瑙,逃出了運囚車隊,混進新格蘭德。


    他覺得自己仿佛早就認識這些人:一個來自破敗之地。


    榮光已逝的騎士;一個努力想讓人認同自己是人類的半精靈;一個病態有殘疾的法師、以及法師的雙胞胎哥哥,一個腦子大概跟花生米一樣大的壯漢。


    這將會是場有趣的戰鬥,他想。他幾乎想對這樣的麵對麵戰鬥表示歡迎。這樣的機會已經很久不曾有過了。日複一日地指揮著部隊戰鬥,他開始對這感到厭煩。


    想到烈焰,他抬起頭看著天空,暗自盤算著不知能否從它那邊得到援助。


    不過紅龍看來似乎自有麻煩要處理。馬它揭羅在戰場上叱吒風雲時,派格斯還在蛋裏等著孵化;


    雖然她沒有強大的力量,但是她的經驗和智慧可以彌補戰術上的劣勢。


    空中彌漫著龍的烈焰,龍血像雨一般地降下。


    猛敏那聳聳肩、轉頭看著四個正小心翼翼接近他的人。


    他聽見法師正提醒他的朋友們——猛敏那是黑暗之後的牧師,因此他可以祈求她的幫助


    。猛敏那從間諜口中得知法師雖然年輕,但卻有著和年齡極不相稱的強大力量,似乎是個危險的人物。


    四個人保持著沉默,他們之間已經不需要交談,當然更不需要與敵人寒暄。


    雖然有點諷刺,但雙方對彼此都抱待著敬意c 這一場戰鬥不再有怒氣。雙方將會冷靜地對峙,最大的贏家將會是死亡。


    四人往不同的方向散開,由於沒有東西可以掩護他的背後,自然也露出了許多破綻。


    猛敏那將身子放低,揮舞著手中的黑夜使者,一邊嚇阻他們冒然前進,一邊思考著戰術。


    他必須馬上扭轉眼前的劣勢才行。他右手緊抓住釘頭錘,邪惡的牧師用盡全力弓著身子向前衝去。


    突然的動作令對手濘不及防。他並沒有舉起武器,他隻需要用手碰到敵人就行了。


    他穩穩地停在羅德利斯的麵前,抓住法師的肩膀,立刻開始念出對黑暗之後的禱文。


    羅德利斯尖叫著倒下,他的身體,被看不見的邪惡力量所攻擊,他痛苦地滾倒在地上。卡拉蒙發出驚人的吼聲,對著牧師衝去,但猛敏那早有準備。他的釘頭錘“黑夜使者”輕輕地掃過卡拉蒙的身體。“黑夜!”猛敏那低吟著,卡拉蒙驚人的吼聲變成了慘叫聲,附有魔法的釘頭錘讓他陷入了黑暗中。


    “我看不見了!羅伯特,幫幫我!”壯碩的戰士狂叫著,盲目地亂闖。猛敏那陰險地笑著;一錘正中卡拉蒙的腦袋,卡拉蒙像隻受傷的水牛般倒了下去。


    他從眼角瞥見半精靈手中持著樣式古老的雙手巨劍衝向他。


    猛敏那飛快地轉過身,以黑夜使者的硬橡木柄架住了羅伯特的攻擊。兩人僵持了一陣子,直到猛敏那以壓倒性的力量將羅伯特推到地上。


    索蘭尼亞騎士舉起劍對敵人致敬,這是一個要命的錯誤。


    這給了猛敏那從身上的暗袋裏掏出一根鐵針的機會。他舉起針,再次祈求黑暗之後的庇護。


    史東緩緩地走向前,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重。


    羅伯特躺在地上,感覺一隻看不見的手將他壓在地上,他無法轉動頭部,連舌頭都沒辦法挪動。


    他能聽見羅德利斯的慘叫聲被硬生生地扼住,也能聽見猛敏那對著黑暗之後祝濤著。


    羅伯特隻能眼睜睜看著龍騎將好整以暇地走向前,高舉著針頭錘,就要結束史東的性命。


    “wns,klas !”猛敏那以京蘭尼亞語說著。他高舉著針頭錘,諷刺地模仿著騎士的敬禮,然後瞄準了騎上的頭部,對騎士來說,這種死法是最痛苦的,敵人竟然選擇讓他幹幹脆脆、痛痛快快地死!


    突然間,一隻手抓住了猛敏那手腕。他驚訝地看著那隻手,一隻屬於女人的手。


    他感受到一股足以與他相匹敵的力量,神聖對比於他的邪惡。隻是這麽一碰,猛敏那的意誌突然無法集中,忘卻了原本要獻給黑暗之後的禱文。


    黑暗之後此刻也發現了一名全身發光的神女,穿著閃亮的白盔甲,出現在地平線的彼端。她還沒作好與她交戰的準備,也沒預料到它會在這時候重新降臨。


    她決定暫時撤退,重新構思她的計劃,這是她第一次考慮到失敗的可能性。黑暗之後拋棄了她的爪牙,留下他獨自為自己的命運搏鬥。


    史東感覺到壓製著他的法術消失了,他的肌肉再度獲得了控製。他看見猛敏那把一腔怒火發泄在緋月身上,瘋狂地攻擊她。


    騎士衝向前時,也看見羅伯特站起身,手中的寶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兩人都第一時間衝向緋月,但河風比他們要更快到達緋月的身邊。


    河風用力將她推開,用使劍的手臂接下這本該擊碎緋月頭骨的一擊。河風聽見牧師大喊“黑夜”,而他的視線也隨即被卡拉蒙所麵對的相同黑暗包圍。


    但奎蘇族的戰士早就料到這一點,他並沒有慌張。河風還是聽得見敵人的行動。


    他強自忍耐傷口的疼痛,將劍換到左手,對準敵人唿吸聲的方向刺了一劍。然而刀鋒卻被龍騎將堅硬的盔甲給擋開,從河風的手中脫出。


    河風慌亂地掏著匕首,就算明知道死亡將近,希望非常渺茫。


    就在那一刹那,猛敏那發現自己孤立無援,再也沒有任何來自靈界的力量幫助他,絕望的情緒緊緊地將他包圍,他再度唿喚黑暗之後。


    但她再也無暇顧及猛敏那,因為她有自己的狀況要對付。


    麵具下的猛敏那開始流汗。


    他咒罵著這頂礙事的頭盔,讓他難以調整唿吸。等到他發覺到頭盔不適合麵對麵搏鬥時,一切為時已晚,頭盔已經遮住了他的左右視線。


    他看見高大的平原人正痛苦且盲目地在他麵前掙紮,隻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宰了他,但附近還有另外的兩名戰士。


    騎士和半精靈已然脫離了他術力的壓製,開始朝他通來。他眼角發現有不尋常的人影,立刻轉過身去,發現半精靈正全力衝向他,刀鋒閃著寒芒。


    騎士到哪裏去了?猛敏那揮舞著針頭錘,試著暫且阻止他們逼近,另一隻空出來的手則使勁扯掉礙事的頭盔。


    太遲了,猛敏那的手剛放上頭盔,姬斯——卡南的魔劍已刺進他的盔甲、由背後穿了出來。


    龍騎將猛然迴過身,模糊的視線隻看見索蘭尼亞騎士的出現。


    古老的劍身刺進他的腹腔。猛敏那跪倒在地上,仍掙紮著想脫下頭盔。他不能唿吸,也看不見了。


    他感覺身上又中了一劍,眼前隻剩一片黑暗……


    高空中,瀕死的馬它福羅被全身上下的傷口和失血所折磨,耳中傳來孩子們哭喊著唿救的聲音。


    她感到困惑,眼前一陣迷亂,就好像派烙斯此刻正從四麵八方攻擊著她。


    之後,紅龍飛到她眼前,背對著山脈。馬它福羅發現了一個機會,她要拯救自己的孩子。


    派烙斯對準老龍的臉吐出一口烈焰。它得意地看著她的頭變得焦黑,眼珠也開始融化。


    但馬它福羅毫不顧火焰正吞食著她的眼球,盲目地憑著最後一眼的記憶直衝向派格斯。


    紅龍腦中正被疼痛和勝利的喜悅所占據,突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正當他奮力吐出最後一口龍焰時,它赫然發現自己已經被逼到山的正前方,他已經無路可退,避無可避。


    馬它福羅有如諸神投擲的長槍般,以全身的力量撞向他。兩隻龍撞上了山脈,山峰為之崩塌,山坡上爆出了兩團巨大的火焰。


    多年以後,馬它福羅的故事成了傳說,有人說,他們仍聽見龍的聲音,宛如煙霧緩緩飄散在秋風中,喊著:“我的孩子……”


    秋季的最後一日,曙光既清澈又明亮。空氣中夾雜著暖意,蘊含著南風所送來的溫暖香氣,自從難民們逃出了新格蘭德後,暖洋洋的南風仿佛守護著他們一路逃離龍人大軍。


    龍人大軍花費數日才突破了新格蘭德的城牆,它的大門被巨石封鎖,高塔被溪穀矮人所駐守。


    賽斯頓率領著英勇的溪穀矮人,站在高塔上向下頭無計可施的龍人們投擲石塊、死老鼠、偶而還夾雜著他們倒黴的同伴。


    這給了難民們足夠的時間逃入山脈,雖然飽受小部分龍人部隊的騷擾,但卻沒有受到什麽真正的傷害。


    哈勃自願帶著一隊人類,到山脈裏尋找能讓每個人渡過寒冬的地方。


    由於丘陵矮人的家鄉離此不遠,哈勃對這裏的地形還算熟悉。哈勃的小隊發現了一條僻處於陡峭群峰間的狹窄山穀,唯一的人口在冬天時會被大雪封閉。


    這座山穀易守難攻,可以輕易地擊退數量驚人的龍人大軍,況且還有很多山洞可以躲避惡龍的攻擊。


    難民們沿著一條危險的路走進山中,抵達了這座山穀。一陣雪崩掩蓋了他們的足跡,同時也封鎖了入口。


    等到龍人發現他們的蹤跡,可能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了。


    山穀在群山的包圍中得以躲過冬天的酷寒。森林中到處都是獵物。清澈的山泉從山中流下。人們悼念死者,慶祝逃出生天,建造了棲身之地,舉辦了一場婚禮。


    秋季的最後一日,西沉的暮色在群峰上撒落宛如火焰般的顏色,像是懷念著死去的龍。


    河風和緋月二人,則在這一天結為連理。


    當兩人表明希望由伊力斯坦為他倆主持儀式時,伊力斯坦感到無比榮幸,並且詳細詢問著他們族裏的規矩。


    但兩人表示全族的人都已喪生,奎蘇族的傳統已不需要再延續。


    “這將會是我們的婚禮,”河風說。“這一刻,象征著新時代的開始,而不是仍沉溺在早該隨風而逝的過去。”


    “我們會懷念自己的同胞。”緋月柔聲說著。“但我們必須向前看,而非頻頻迴首。


    我們借著牢記過去的哀傷與美好、來賦予它價值。但曆史將不再是我們的包袱,它將成就我們更加光明的未來。”


    因此,伊力斯坦從米莎凱的白金碟中遍查了古老諸神有關婚姻的規範。


    他要求緋月和河風寫下自己的誓言,打從心中找出兩人相愛的真正意義。


    因為這誓約將在諸神麵前立下,即使死亡也不能使其終止。


    奎蘇族的傳統還是保留下了一部份。


    兩個人必須在交換誓約的時候獻上一個親手做的禮物,向對方展示自己的真誠。


    這是個血與火交織的時代,即使暫時安全了,不久後帝國的動蕩將會蔓延至此。


    然而此時此刻,都與他們無關了,起碼這是個好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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