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9月7日20:50-21:00


    武天舒一遍一遍撥打軍區保衛處的電話,值班幹事一遍遍把電話轉接,轉接之後就是漫長的撥號音,無人接聽。當電話再次被保衛處值班幹事接通的時候,武天舒終於忍不住了。


    “小兄弟,你給我轉的那個號碼沒人接啊。”


    “是嗎?可能丁處長從那兒離開了吧。等丁處長迴來我讓他給您迴電話吧。”值班幹事的語氣不緊不慢,讓人急不得惱不得。


    “你能不能告訴我丁處長到底在哪兒,我直接去找他行不行?”武天舒看了一眼手表,已經將近二十分鍾了,再拖下去就有可能被集安市局的人搶先了。


    “那不行。”值班幹事拒絕的斬釘截鐵。


    “小兄弟,我們都是辦公事的,我們劉局給的命令很死,務必馬上和丁處長取得聯係,你們軍區政治部向飛主任已經和丁處長說好了,我們真的有很重要的公事。”第一通電話接通的時候,武天舒已經報上了自己的“身份”,集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隊民警,要不是這個“身份”再加上軍區政治部向飛主任這麵大旗,值班幹事根本就不可能幫自己轉接電話。


    “說實話,幫你們轉接電話已經超過我的職責範圍了。”值班幹事覺得今天這個班真夠背的,自從處長丁博海去了軍區醫院之後,一撥一撥的人打電話找他,其中還有軍區政治部的中將主任,真不知道丁處長今天幹了什麽,不過毋庸置疑,一定是捅了個馬蜂窩。


    “小兄弟,再通融一下嘛,就一句話的事兒。”武天舒不願意死心。


    “我問你,要是有人打電話問你們劉局長的下落,你會說嗎?”


    值班幹事一句話就把武天舒的嘴封死了,武天舒在心裏罵了句娘,無可奈何的承認,要找到丁博海,光靠給保衛處值班室打電話是不可能的了。“那好吧,丁處長迴來您一定要通知他,讓他和我聯係,拜托了。”


    電話掛斷了。武天舒歎了口氣,開局不利,第一步失敗了。


    “怎麽樣,還是找不到人嗎?”不用聽電話內容,沈放看著武天舒的表情就知道事情進展不順利。


    “這條老狐狸躲起來了。”武天舒狠狠咬著牙,歐陽逸軒交給他和沈放的任務很直接,冒充警察和軍區保衛處的處長丁博海聯係,把老鷹從軍隊手裏接迴來。據說這個保衛處長丁博海有些作梗,不願意交出老鷹,歐陽大哥動用了軍方的關係,才把這件事搞定。現在看來,所謂的搞定,根本就不徹底,人家還是不配合,隻不過把拒絕的方式從硬碰硬變成了躲起來罷了。


    “看來還需要再給他們點兒壓力。”沈放大大咧咧把腳放在桌子上,今天一天的行動,隻有他出馬的那一次算是大獲全勝,格殺了一名地獄鳥傭兵,其他的行動全都可以用失敗來評價,他覺得自己有資格擺出這樣輕鬆的姿勢。


    “我這就去找大哥。”武天舒站起了身,沈放說的沒錯,既然丁博海鐵了心做縮頭烏龜,就得有人用錘子把他的腦袋敲出來。


    *****


    劉建設在錢院長的辦公室裏來迴轉圈,就像一頭蒙著眼睛拉磨的驢子,什麽叫熱鍋上的螞蟻,他算是真真切切體會到了。


    說實話,他是真心想跟著神經外科的高主任一起到重症監護病房看看老鷹,但高主任一句“人多了不行”,就把自己生生攔住了。人多了不行,就多自己一個人嗎?看著高主任帶著周小唐和方舒急匆匆的離去,劉建設差點拍桌子罵人。好在老錢很仗義的留下來陪自己,如果隻剩自己一個人,那自己非憋瘋了不可。


    錢院長桌上的電話沒命的響著,響得讓人心煩意亂,坐在辦公桌後的錢建平捧著一本厚厚的醫學著作讀得津津有味,好像根本沒有聽到電話鈴聲一樣。


    “我說老錢,你這個電話嗚哩哇啦,你怎麽也不接一下?”劉建設終於受不了了,走到辦公桌邊拍了拍桌子,把錢建平從厚厚的大部頭中叫了起來。


    “這電話百分之百是找老丁的,我接了怎麽說?”


    “那還不容易,你就說老丁不在不就完了?”


    “說得輕巧,來電話的如果是向主任呢?我怎麽說?”


    “告訴向主任,老丁突發急病,住院了。”這有什麽困難的,不是已經想好策略了嗎?


    “我沒你那個膽子,”錢院長搖搖頭,“都說高戰天是天王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天不怕地不怕。就這麽公然撒謊欺騙首長,這事兒我幹不出來。”


    劉建設啞然失笑,想不到天天在手術台上動刀子的錢大院長,竟然這麽守規矩。不過話說迴來了,穿了這麽多年軍裝,服從命令的天職已經根深蒂固,要對一個中將首長撒謊,還真是需要點兒心裏素質。


    “那你打算怎麽辦,有什麽好辦法嗎?”


    “能有什麽好辦法?”錢院長歎了口氣,“丁博海能躲起來,我也躲起來唄,還能怎麽辦?”


    “隻怕丁博海躲得起來,你卻躲不了。”劉建設同情的看著錢建平,“這裏是你的地盤,向主任要找你,絕不會隻有往你辦公室打電話一條路。”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輕輕的敲擊聲,錢建平臉色一變,劉建設這張烏鴉嘴,真是說什麽來什麽。“進來。”


    一名穿著白大褂的軍官推門而入,“院長,軍區政治部向主任通知值班室,讓您立即給他迴電話。”院長辦公室的電話可以不接,值班室的軍線可不能不接。錢建平無奈的搖搖頭,揮了揮手,說道:“知道了,我馬上就打。”


    *****


    錢建平擦了擦手心的冷汗,拿起話筒,撥通了向飛主任辦公室的電話,聽筒中的撥號音像是催命的鑼鼓,一聲聲敲打在他的心頭,讓他有點兒喘不過氣來。


    “喂。”電話接通了,心頭的石頭一下子重了百倍。


    “首長,我是錢建平。”


    “是小錢啊,忙什麽呢,辦公室電話怎麽也打不通。”


    “首長,有個急診病人剛才在搶救,我去了一趟手術室。”錢建平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這隻能算是半句謊話,方才自己確實去了一趟手術室。


    “什麽病人這麽大的架子,居然能驚動我們大院長親自操刀?”向飛在電話裏打著哈哈。


    錢建平心中一驚,作為常年鑽研醫學的業務軍官,他真的把這句近乎玩笑的寒暄當成了正兒八經的提問,一個念頭轟轟在腦子裏迴響,完了,向主任知道了,他知道老鷹在這兒搶救,那也就是說他知道了自己和劉建設他們串通一氣……


    還沒來得及繼續胡思亂想下去,向主任便接著說了話,“保衛處的丁博海還在你那兒嗎?”


    本來還想著怎麽迴答向飛關於病人的問題,卻發現提問的首長已經毫無預兆的轉了向,錢建平根本來不及思考,隨口說道:“是,他在我這兒。”


    “讓他接電話。”


    腦子裏瞬間又是一片空白,就這麽一步步走到撒謊的邊緣,真是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首長,丁處長病了。”


    “病了?”向飛的聲音充滿了疑惑,“剛剛接電話的時候還生龍活虎的,怎麽忽然就病了?”


    “剛剛接完您的電話,丁處長就暈倒了,現在在病房裏,已經住院了。”沒辦法,趕鴨子上架,鴨子不上都不行,隻能按照劉建設的謊話說了。


    “他什麽病情?有沒有危險?”向飛的聲音有些緊張,這些年人們生活條件好了,心腦血管疾病的發病率一年比一年高,這個保衛處長,不會被自己說了幾句,突然心髒病發作猝死了吧?


    “應該是疲勞過度,精神壓力大。剛才好像挨了您的批評,一下子沒頂住,就暈過去了。”錢建平一邊說一邊在心裏痛斥自己,這哪裏是一個專業醫生嘴裏說出來的病情,簡直就是農村老大媽在聊天。


    “我是說他有沒有危險?”在外行聽來,這樣的病情描述和專業的沒什麽太大區別,不過自己想了解的關鍵問題沒有得到解答,向飛有些著急。


    “沒什麽大礙,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他現在醒了嗎?”這是向飛關心的第二個問題。


    錢建平無助的看了看劉建設,這個問題不在他們事先商量好的預案之內。劉建設緩緩搖了搖頭,丁博海現在還不能醒。


    “昏迷已經結束了,不過丁處長現在睡著了。”錢建平繼續咬著牙撒謊,如果一直昏迷,那就不叫沒有大礙,可劉建設又不讓丁博海現在就醒過來,隻能用這樣的方式搪塞了。


    “那就好。”向飛鬆了口氣,“你好好照顧老丁,千萬別出差錯,我一會兒就到。”


    錢建平差點兒從椅子上跳起來,你一會兒就到,你來幹什麽?來戳穿我們的謊言嗎?“首長,您不用來,丁處長真的沒事。”


    “廢話,我的保衛處長因為工作被累病了,我能不去看看嗎?做好你自己的事,別管我。”


    電話掛斷了,錢建平舉著話筒,呆呆看著劉建設,半晌才說道:“老劉,你出的好主意,這下可好,把向主任招來了。”


    探望丁博海是假,催促移交老鷹是真,劉建設無奈的苦笑著,看來向主任對老鷹的事兒,態度還真是積極的很。“沒辦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


    “兵來將擋,”錢建平心煩意亂的把電話放下,“來了個中將,我看你怎麽擋。”


    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一個聲音響了起來,“老劉,開門,是我。”


    劉建設眼睛一亮,剛說兵來將擋,就來了擋將之人,總參特種作戰局訓練處處長肖長遠,終於及時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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