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9月7日19:50-20:00


    “怪不得在樂天歌廳的時候,我那麽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就讓自己好像變了副樣子。”在那段遙遠的迴憶中,看著年僅五歲的自己,一舉震驚了整個基地,許正陽難以抑製心中的得意。


    “別美了,”老鷹冷笑了一聲,“易容這種事,本來就是旁枝末節的玩意兒,真刀真槍上了戰場,什麽用都沒有。”


    “是嗎?”許正陽半信半疑,這不到二十四小時,自己先後經曆了幾場大戰,至少兩次用上了化妝的手段。尤其是在東榆樹灣,若不是化裝成包圍村莊的槍手,根本不可能順利脫身。或許在正麵戰場易容沒什麽用,但在敵後作戰,掌握易容手段,成為一條隨時改變容貌的變色龍,絕對可以讓一名戰士如虎添翼。


    “別聽他胡說,”刀鋒的態度和老鷹明顯對立,“你問問他,憑什麽能成為黑*道聞名喪膽的大魔頭?”


    許正陽的目光投向老鷹,顯然,老鷹對刀鋒給出的評價頗為滿意,黑*道聞名喪膽的大魔頭,這個評語他聽得耳朵都磨出了繭子,可從刀鋒嘴裏聽到,感覺還是不一樣,似乎聽起來分外舒服。


    “名聲這個東西,你隻要做到那兒,自然就會跟著來,你推都推不掉。”看起來,老鷹也是那種說你胖你就喘的脾氣,得著機會就要使勁翹翹尾巴。


    “客觀的評價一下,我們在江湖上混出的名堂不算小,不少人把我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後快。曾經一度,我們的腦袋在道上被標出了一百萬元的天價,那還是三年前,出個萬元戶都是新鮮,我們就頂著個價值一百萬的東西天天招搖過市,算是很富有了。”在許正陽印象中,刀鋒連多餘的話都不願意說,能像現在這樣心情愉快的開玩笑,而且是拿自己打趣,真是少有。


    “行了行了,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們我們的,黑*道上的人怕的是我,那名頭都是我闖出來的,和你有什麽關係?”老鷹堅決拒絕和刀鋒同流合汙。


    “好好好,就算和我沒關係,那你說說,人家憑什麽那麽怕你?”


    “憑什麽?”老鷹哼了一聲,“就憑我手段狠辣,身手不凡,神出鬼沒……”神出鬼沒四個字一出口,老鷹忽然愣住了,這四個字仿佛忽然隆起的三峽大壩,將後麵的話嚴嚴實實堵了迴去。


    “對,就是這個神出鬼沒。”刀鋒臉上帶著得意的微笑,仿佛看到老鷹一不留神掉進了自己挖好的坑裏,“江湖上如果有一萬個關於老鷹的傳說,傳說中就有一萬張不同的麵孔。有人說老鷹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可惜長壞了,鼻子是歪的,還瞎了一隻眼;也有人說老鷹是個中年人,臉上全是,麻子,還喜歡留絡腮胡;甚至有人說老鷹是個妙齡少女,妙齡不假,樣子卻惡心的要命。總而言之一句話,你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是老鷹。一旦老鷹成為你的對手,在他動手索命之前,你根本沒有防守的機會。”


    許正陽一邊聽,一邊暗暗點頭,刀鋒說得不錯,明知道自己有個極厲害的對頭,想要嚴加防備,偏偏這個對頭似乎無處不在,他可能是你身邊的掃地大叔,可能是為你端茶倒水的服務員小妹,或許是街邊伸手向你乞討的乞丐,那種感覺,根本就是身陷重圍。老鷹之所以讓人聞名喪膽,這一點恐怕才是根本所在。


    “你想先,如果不是這樣,我們的那些仇家,還不早把我們千刀萬剮了?你還說易容沒有用?”


    老鷹不說話了,易容當然有用,而且有大用,自己不肯承認,無非是不願麵對那不堪迴首的往事罷了。


    *****


    “其實所有的特種作戰手段都是一柄雙刃劍,比如狙擊和反狙擊,跟蹤與反跟蹤,審訊和反審訊等等,易容術也不例外。”自從成功完成賀叔叔布置的高難考題之後,自己就受到了特殊關照,基地裏一間教室被特意留給自己專用,梅姨就成了自己專門的指導教師。如果在此之前,自己還能把易容當成和梅姨的遊戲,那從踏入教室那一天之後,遊戲便不再是遊戲,而是係統的教學。學習比玩枯燥多了,如果不是梅姨當老師,學的如果不是自己覺得還算有趣的易容,恐怕在這間小教室裏,自己一天都待不下去。


    “學會易容術,不僅要讓別人認不出來,而且還要讓別人騙不了我們,在我們眼中,任何偽裝手段,都一目了然,就算你換成一副麵目全非的樣子,我們也要做到愁思剝繭,讓他在我們眼中,暴露出真實麵目。”


    “這我現在能做到。”自己忍不住插嘴了。不錯,從化過妝的人當中找出自己見過的人,不就是剝去他們的偽裝,暴露他們的本來麵目嗎?自己連隻見過照片的人都能找出來,識別一些偽裝手段,對自己來說簡直是小兒科。“梅姨,我覺得易容術我已經都學會了,沒什麽可學的了,我們換點兒別的吧。”


    “所謂學無止境,千萬不要以為自己什麽都會了。”梅姨皺了皺眉,漂亮的臉上有了一絲不快,對一個戰士而言,不能沒有傲骨,但絕不可以驕傲到目中無人。


    “可是我不知道還有什麽能學的。”對於五歲的自己來說,新鮮勁這種東西,最容易被耗盡。此刻,自己已經成功的耗盡了對易容的新鮮感。


    “把一個人放在你麵前,分辨出他用了什麽易容手段,這一點你確實已經做到了,而且做得足夠好,至少梅姨已經教不了你了,因為在這方麵,你比我還要強。”


    聽著梅姨的誇獎,自己心中的得意洶湧澎湃。


    “可如果隻給你一張照片,你能看出照片上的人有沒有易容嗎?”


    自己愣住了,這個問題,自己沒有考慮過。拿著一張照片,把平麵的圖案看出三維的效果,已經有些費勁。還要看出那張自己想象出來的三維的臉孔,上麵有沒有動過手腳,難度還真不是一般大。既然做不到,那就老老實實搖頭。


    “做不到了吧?”這次輪到梅姨得意了,“剛剛還說沒什麽可學的了,現在看來,學得還不夠多啊。”


    “我是做不到,可梅姨你能做到嗎?”梅姨的得意激起了自己的不服氣,他不相信這種高難度的科目,真的有人能做到。


    “實話實說,梅姨現在做不到。”


    “就是啊,”小小的心中頓時高興起來,連自己的老師都做不到的事兒,自己做不到簡直太正常了。


    “注意我的用詞,我說的是現在我做不到。現在做不到,不等於永遠做不到。因為從現在開始,我要和你一起學習,而且要和你比賽,看看誰先掌握這門高難度的技術。”梅姨的表情很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自己一下子來了興致,比賽,好啊,聽起來又像是一場遊戲了。“比就比,誰來教我們呢?”


    “沒有人教。”


    “沒有人教?”自己又懵了,沒有人教,怎麽學,又怎麽比呢?


    “是的,沒有人教。因為這個基地裏,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所以我們要自學,要自己一點點摸索。等我們成功了,就到賀叔叔麵前好好展示一下,結結實實嚇他一跳。”


    “沒問題。”聽起來越來越好玩兒了。


    “不過為了給他一個意外,我們的比賽要偷偷進行。”梅姨說話的時候,臉上神神秘秘的表情,真的好像一個小孩。


    “對,偷偷進行,我一定會保密的。”


    保密?梅姨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能讓一個五歲的小孩子保密,那簡直就是讓母豬上樹。“對,為了保密,我們接下來要正常上別的課,學別的東西,這樣才不會讓賀叔叔起疑心。”


    還要同時學別的東西,自己的興趣更濃了,不知道新學的東西會不會像易容這麽有趣。


    “接下來要學的東西,也好玩得很。”對一個五歲的孩子,安排課程是一門學問,決不能枯燥,否則他會很快失去興趣的。


    好玩得很,不知道會是什麽好玩的遊戲,自己興奮的盯著梅姨,眼睛都不眨一下,等著梅姨公布答案。


    “我們要學潛伏。”


    潛伏?這個名字聽起來不像很有趣的樣子,“潛伏是什麽遊戲?”


    “玩過捉迷藏嗎?”


    當然玩過,心頭一下子掠過一團陰雲,捉迷藏,是自己和媽媽經常玩的遊戲,可是,媽媽不在了。


    “潛伏就是捉迷藏,”梅姨沒有發現自己心中的難過,她也不可能發現深藏在自己心中的那一點難過,“要把自己藏起來,想辦法不讓別人找到你。”


    “好啊好啊。”這哪裏是上課,根本就是徹頭徹尾的遊戲嘛,果然好玩得很。


    “其實潛伏和易容有相通之處,”梅姨欣慰的看著自己的歡唿雀躍,那目光像極了媽媽,“易容是把自己變成另一個人,潛伏則是把自己變成一塊石頭,一片草地,一株小樹,像孫悟空的七十二變一樣,不僅能變成別人的樣子,還要變成各種東西。”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等到潛伏真正開始,自己才知道,課程就是課程,遊戲就是遊戲,聽起來好玩的課程,隻是聽起來很美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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