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9月7日14:50-14:55


    警笛聲越來越近,陸占山心中越來越焦急,這樣的對峙若是再無休無止的持續下去,自己就真的沒有機會脫身了。就在這時,出乎意料的,老鷹扔掉了手裏的槍,舉手投降。


    陸占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集團最大的敵人,讓整個黑*道聞風喪膽的老鷹,居然在一個柔弱女生的勸說下,繳械投降了。要知道,當初整個手術刀小組圍剿老鷹,這魔頭在中毒後神誌不清的情況下,依然負隅頑抗,居然重創圍剿者突出重圍。那時的情況,比現在兇險何止百倍,當時的老鷹,沒有一點兒投降的意思,現在居然繳械了?


    中午在靳百川辦公室的會商的時候,陸占山也是在場的,雖然沒有說話,但淩朝陽分析老鷹的一字一句他都聽在了心裏,說實話,他認為淩朝陽分析的有些道理,本想出言支持一下,可大哥歐陽逸軒一句話便封死討論的餘地。現在想想,淩朝陽的分析,十有八*九是對的,付出這麽大的精力來對付老鷹,真有可能是個錯誤。


    看著老鷹舉手投降的樣子,陸占山心中湧動著一股莫名的衝動,開槍,此刻的老鷹,毫無還手之力,自己完全可以仔仔細細瞄準,一槍打碎他的腦袋,那樣就一了百了了。可理智告訴他,這樣做不行,警笛聲已經越來越近,這時候開槍殺掉老鷹,身後那個小姑娘隻怕馬上就得和自己拚命,拚命倒是不怕,他不是老鷹,開槍解決這麽個女生,對他來說沒有心理障礙,可時間耽誤不起,解決了這個女生,另一個要不要解決,兩個都解決了,還得解救五花大綁的彭東,救起還在地上慘叫的司機,這些都做完了,警察早把這裏團團圍住了。


    再說了,還有龍頭,在陸占山的計劃中,作為殺人嫌疑犯的老鷹落入警察之手,隨身物品定然會被警察扣押,龍頭若在身上,集團便可通過靳百川在集安警界的關係拿到手中,若是不在,自然可以通過警察問個究竟。若是老鷹死了而龍頭又不在他身上,那就不好辦了。所以,還是要按住衝動,像個真正的警察一樣做事。


    “雙手抱頭,轉過身去,跪下。”口令幹脆清楚,老鷹做的一絲不苟。


    “麵朝地麵,趴下。”


    依然是不折不扣的照辦,沒有絲毫猶豫。


    陸占山向楊東使了個眼色,楊東猶豫了一下,摸出手銬,大步上前,將手槍插到腰間,手忙腳亂的給許正陽上了背銬。還是沒有反抗,許正陽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陸占山直到此刻才徹底放下心來,趴在地上,還被打了背銬,老鷹現在就算反悔想反抗,都無能為力了。


    警車刺耳的刹車聲此起彼伏,陸占山用餘光瞟了一眼,來的車一共三輛,剛剛停在集安一中校門口,當先一輛車上一個警察從車窗探出頭來嗬斥著門口的保安,催促著保安打開大門。校門口到辦公樓門口,隻是個起步停車的距離,保安打開校門,用時不會超過一分鍾,時間真的不夠了。


    冷汗一陣陣濕透後背,陸占山瘋了似得衝到彭東身邊,飛快解開捆綁手腳的皮帶,早已蘇醒的彭東爬起身,跌跌撞撞上了皇冠轎車,按照計劃,這輛車是絕不能留在現場的。接著是那被打斷腿的司機,對他就沒有那麽客氣了,陸占山將他一把拎起,不顧大唿小叫的唿痛,果斷塞入三菱警車後備箱。第一步完成,不,還有許正陽扔掉的五四式,那是一支沒有記錄的黑槍,也不能留在現場,小跑幾步,費勁的彎下腰,撿起手槍,插在腰間,開始喘粗氣,自己這體力,真是夠嗆。


    看著校門被保安緩緩打開,三輛警車一字排開唿嘯而來。陸占山深深吸了口氣,平複著亂跳的心髒,幸虧來的隻有三輛車,看來隻是先頭部隊,大隊人馬還在後麵,還有逃走的可能。


    真的能這麽逃走嗎?陸占山的腦子飛快轉著,分析著其中的利弊得失。利是顯而易見的,自己是假警察,和真警察一照麵便會露餡,所以必須離開這裏。那麽弊呢?真是要命,這麽拍拍屁股走人,弊端也是顯而易見。


    警察不是傻子,聽楊東和何永勝說許正陽開槍殺了張強,就深信不疑,就不再開展其他查證。相反,越是這樣的案子,工作越會細致,尤其是在許正陽拒不供認的情況下,當然,許正陽是肯定不會承認的,因為人確實不是他殺的。


    調查工作一展開,就會有人發現一輛三菱警車曾經匆匆忙忙離開現場,再對方舒和周小唐詢問,便會知道三菱警車上,有一位胖胖的巡警大隊的陸警官,當然,警察很容易就會發現,巡警大隊根本沒有一位姓陸的警官。這些疑點,足以讓警方對張強被槍殺一案調整視角,重新調查,到時候會出現怎樣的結果,完全不在陸占山控製之下。也就是說,自己,很可能成為毀掉這個計劃的那一個小小蟻穴。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方舒,那個女孩是老鷹的命門,按照計劃,自己本來可以順利的將她帶走,可現在,自己脫身都困難重重,怎麽可能把她帶走?總不能當著警察的麵搞一次劫持吧?難道老鷹的命門,就這麽從自己手裏逃脫了嗎?


    怎麽辦?銀翼集團手術刀小組的謀略高手陸占山,頭一次覺得手足無措了。


    “來的是我們派出所的人,現在我還能控製,要是等會兒別的單位有人到了,再走就難了。”楊東湊到陸占山身邊,他很清楚,陸占山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陸占山眼睛一亮,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事情居然依然在楊東控製之中。“後續調查會不會有問題?”


    “不會,後續調查我一個人出麵說清情況就行,他們不會多嘴的。”楊東對自己的隊伍很有信心,這麽多年大哥不是白當的。


    那就好辦了,陸占山放下了心,抬起手腕看看表,現在是兩點五十二分,至少還有五分鍾時間可用。


    警車一輛輛停在路邊,車上下來的人各個無視陸占山的存在,直奔所長楊東而去,果然是頂頭上司,那氣質,真是非同凡響。


    陸占山壓抑著心中的焦急,時間還是有些緊張,要利用這幾分鍾時間把方舒和周小唐帶走,希望老天保佑,這兩個小姑娘能乖乖聽話。


    做出一副如釋重負後輕鬆的樣子,陸占山走到方舒身邊,用長輩對晚輩的語氣說道:“小姑娘,下次可不能這麽冒險了,你以為這是在鬧著玩嗎?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家裏的父親母親怎麽辦?還不得痛不欲生了?”


    方舒機械的點點頭,眼神卻直勾勾盯著趴在地上的許正陽,別管他是不是真的殺了人,此刻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無助的樣子,真的讓自己的心有一種刺痛的感覺。


    “這裏的事自然有人來處理,你們也不用太擔心。”陸占山盡量讓自己顯得漫不經心,仿佛忽然想起什麽事兒來似得,拍了一下腦門兒,說道,“看看我這記性,咱們還有一件正事兒沒辦完。”


    方舒依然是失魂落魄的狀態,隻能有周小唐來接話了,“陸叔叔,還有什麽事兒要辦?”


    “你們被綁架的事兒,這件事兒我們還沒有處理完呢。”


    周小唐點點頭,方才在車上,陸叔叔確實說過,對於警察來說,抓到嫌疑人遠遠不是工作的結束,一些案頭工作,證據固定,才剛剛開始。“是需要我們配合嗎?”


    “當然了,你們倆是被害人,沒有你們的證言,連案子都沒法兒立。”


    “需要我們怎麽配合?”


    “很簡單,跟我去刑警大隊一趟,讓他們給你們做一下筆錄,你們的任務就結束了。我保證,晚自習的時候,你們就能迴來上課了。”陸占山看著周小唐的表情,這個女生沒什麽問題,一定會跟自己走的。再看看方舒,不由皺了皺眉,這個女生怎麽還是魂不守舍的樣子,她可是重頭戲,千萬別在她那兒出了岔子。不對,方舒臉上的表情除了神不守舍,還有明顯的驚慌,出什麽事兒了嗎?


    陸占山的目光順著方舒的眼神看去,隻見兩名橋西派出所的警察走到許正陽身邊,彎下腰像拖死狗一樣拉著許正陽的衣領,向派出所的警車拖去。


    “哎,你們……”方舒終於忍不住了,似乎想要開口阻止,卻不知道該怎麽說,淚花已經開始在眼眶裏充盈,不管怎樣,她還是無法把許正陽和殺人犯畫上等號,或許,就算畫上了等號,看到他被如此拖拽,也同樣會讓自己痛。


    看著方舒眼中的痛楚,陸占山知道機會來了,清了清嗓子,用足以讓方舒聽到的聲音說道:“楊所,是不是該管管你的兄弟了?”


    楊東一愣,看了一眼陸占山,確信他不是在開玩笑,便大聲說道:“你們幾個,把那小子放在地上別管,一會兒自然有人處理。”所長的話就是聖旨,拖著許正陽的警察果斷鬆了手,許正陽雙手被反銬,無力支撐,隻能一頭摔倒在地。


    一個命令讓楊東瞬間找到了指點江山的感覺,開始指手畫腳的指揮,“你,你,還有你,到學生處處長辦公室,把現場保護起來。你們幾個,把辦公樓所有的出入口都守住。還有你,一會兒還會有外單位的兄弟們過來,到門口去接應一下。”一番忙碌之後,大道邊再度空蕩蕩的,隻剩下陸占山、楊東,還有方舒和周小唐。


    “這裏的事處理完了,二位可以跟我走了吧?”


    方舒這次終於有了反應,看向陸占山的眼神多了幾分感激,畢竟,正是這位陸叔叔幫忙出頭,才讓許正陽免受皮肉之苦。自己在這裏是幫不上忙的,還是乖乖跟著陸叔叔辦正事兒去吧。


    兩點五十五分,當悠長的警笛聲鋪天蓋地由遠而近的時候,三菱警車和皇冠轎車一前一後,開出了集安一中校園,與正風馳電掣駛入校門的一輛豐田越野車擦肩而過。


    陸占山並不知道,那輛豐田越野車,集安市公安局局長康劍成的座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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