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9月6日23:45-24:00


    黑洞洞的槍口從車窗外伸了進來,頂在司機的太陽穴上,貝雷塔92f,是啊,連手電筒都是美軍專用的,手槍自然也是美式裝備,如果不是為了掩人耳目,隻怕那七九衝鋒槍早換成m4了吧。該死的靳百川,自己手上要是有槍,絕不會落到現在的下場。


    “想活就別動。”持槍的警察冷冰冰的說著,端著槍的手穩穩的,沒有一絲晃動。


    “你們想怎麽樣?”坐在後座上的銀狐開口了,該麵對的總要麵對,逃離的時機稍縱即逝,既然逃不了,就硬著頭皮上吧。


    “窗戶打開。”


    電動升降機的馬達發出輕微的嗡嗡聲,同樣的貝雷塔手槍指向銀狐。


    “那個箱子,遞過來。”


    銀狐微微一笑,從後座上拿起黑色皮箱,放在自己腿上,輕輕拍了拍,說道:“兄弟,搞這麽大動靜,就是為了這個嗎?”


    “少廢話,是不是想讓老子自己動手拿?”警察冷笑一聲,在槍口下還敢耍花樣,這個小子,膽子還真大,“不過老子動手拿之前,會先送給你一顆子彈,直接送到你腦袋裏。”


    “你有沒有想過,這個箱子可能是空的?”銀狐繼續拍著箱子,一臉輕鬆的看著眼前的槍口,“或者說,箱子裏麵有一顆炸彈,隻要你用了錯誤的方式,打開的就不是箱子,而是那顆炸彈。”銀狐看著警察眼中越來越重的不安,嘴角掛上了戲謔的笑容,雙手慢慢張開,嘴裏輕輕“砰”了一聲,模擬著炸彈爆炸的樣子和聲音。


    “打開箱子。”警察失去了耐心,這個小子說的不錯,既然有潛在的危險,不妨讓他來把箱子打開吧。


    銀狐歎了口氣,將箱子立了起來,輕輕將手指伸入提手旁邊的拉環之中,就在不到一個小時之前,水字門的那隻老狐狸,在他麵前做過同樣的動作。


    “孩子,”銀狐笑嘻嘻看著麵前這張年輕的臉孔,用告訴朋友一個小秘密的口吻,輕輕說道,“你聽說過m26a2嗎?”


    年輕的麵孔忽然有些扭曲,用的全都是美軍裝備,m26a2這個型號,當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這個家夥一旦爆炸,殺傷性破片足以要了自己的性命。


    “龍叔,胡子這兒有點兒麻煩。”站在駕駛座邊的警察提高了聲音,眼睛卻依然死死盯著司機和副駕駛,車上的每一個人都是威脅,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


    卡車的駕駛座車門砰的打開,如此劇烈的撞擊之後,開車車門都沒有絲毫變形,在這樣的大塊頭麵前,小轎車真的是不堪一擊。


    正在消散的塵土中,一個光頭男子踏著卡車駕駛室的梯子拾級而下,看著男子鋥亮的光頭和麵孔上那醒目的大鼻子,許正陽的心禁不住一陣狂跳,這個人自己一定也認識,就像老秋和銀狐一樣,隻不過這一刻,自己完全想不起來他到底是誰。


    “出什麽事兒了,需要龍叔親自出馬?”老張看著大步走向奧迪轎車的光頭,語氣中有些不滿,行動到了這個份上,剩下的應該隻是收尾,怎麽還需要老大出馬?


    “大頭不是說了嗎,胡子那裏遇到了麻煩。”黑小夥的聲音有些幹澀。


    “怎麽了黑子,”老張扭頭看了一眼黑小夥,“緊張了?”


    黑小夥使勁吞了一下口水,點了點頭。


    “唉,這些年刀頭舔血的日子過得少了,想當初,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在槍林彈雨中打滾,這樣的場麵,隻能算是小兒科了。”老張長歎一聲,語氣中無限惆悵。


    “張哥,您說到底出什麽事兒了,胡子和大頭搞不定,還得叫龍叔?”


    “百分之九十可能,是炸彈或者手雷。”老張不屑的從鼻孔裏嗤了一聲,“要不是龍叔反複叮囑不許開槍,早一槍一個了結了完事,哪兒用這麽麻煩?”唉,在城市裏活動就是這麽麻煩,一旦開槍就會招來警察鋪天蓋地的調查,可不讓動槍,和綁上了手腳有什麽區別?


    看到那亮閃閃的光頭出現在車窗外,銀狐的笑容終於凍僵在臉上。


    “銀狐,好久不見了。”龍叔的大嘴咧開,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龍在天,原來是你。”銀狐恨不得把滿嘴的牙咬碎,然後狠狠吐在麵前這張醜陋的大臉上。


    “想不到銀翼集團的狐爺還能記得我這個老朽,真是三生有幸。”


    “你欠下了我八條人命,那些人都是我兄弟,龍在天,除非你今天一槍斃了我,否則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索你狗命。”


    “八條人命,”龍在天冷笑一聲,“拜銀翼所賜,我地獄鳥四十七名兄弟命喪庫布齊沙漠,這筆賬又該怎麽算?你兄弟的性命值錢,我的兄弟就活該送死,銀翼的道理,就是這麽講的嗎?”


    “庫布齊沙漠的事,是你們技不如人,怎麽要算到我們頭上?”銀狐迴報了一聲同樣的冷笑,“有種的找刀鋒算賬去啊,冤有頭債有主,買賣辦砸了找雇主的麻煩,地獄鳥的道理,就是這麽講的嗎?”


    “你說的對,冤有頭債有主,刀鋒已經散夥了,我隻好找你們銀翼的麻煩了。”


    “刀鋒是散夥了,可他們的人還沒死絕,怎麽,龍老大不敢去找嗎?”銀狐嘴角上揚,鄙夷的看著龍在天,“不過沒關係,你不去找他們,他們也會找你的。刀鋒的人和我們銀翼不一樣,我們終究是生意人,他們是魔頭,有仇絕不會不報的。”


    “嘿嘿,多謝狐爺提醒。”龍在天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臉上的笑容顯得無比誠懇,“不過你我同為刀鋒的仇家,相比之下,刀鋒恨你們,遠勝於恨我們,就算是排排坐分果果,先分到的也是你們。至於我們地獄鳥,就剩了這麽幾個殘兵敗將,隻怕引不起刀鋒的興趣了。”


    銀狐的笑容再次在臉上凝固,一年前,銀翼放著自己的精銳力量不用,重金聘請號稱亞洲第一的傭兵組織地獄鳥清除刀鋒,為的就是置身事外,免得引火燒身。現在雖說刀鋒已經解散,成員死傷殆盡,但畢竟有幾個下落不明。若是銀翼幕後推手的角色被那幾條漏網之魚知曉,隻怕今後永無寧日。


    “其實狐爺方才說的有理,雖然銀翼存了坐山觀虎鬥的心,坐視我們兩家拚個兩敗俱傷,還恨不得讓我們地獄鳥全軍覆沒,免得泄露了你們的鬼蜮伎倆,但走到今天這一步,終歸還是我們技不如人。因此,咱們兩家的賬,不用算的你死我活,用錢完全可以解決,反正銀翼最不缺的就是錢。”


    “看來龍老大是想和銀翼做生意了,不知龍老大手上有什麽貨,想開什麽價?”銀狐暗暗鬆了口氣,隻要是生意,就有轉機,至少自己的性命是保住了。


    “我的貨現在在狐爺手上。”


    銀狐不由一愣,看著自己手中的黑色皮箱,“龍老大說笑了,這個貨,是我剛剛出錢買的。”


    “沒關係,既然能出第一次,就能再出一次。”龍在天的大嘴又咧開了,“願意出五百萬買,就不會在乎再出五百萬。”


    原來龍在天打的是這個主意,搶走東西,再賣迴給銀翼。銀狐冷笑一聲,這無本生意做得真好,“龍叔祖上定然是經商的,這如意算盤打得劈劈啪啪清清脆脆,不過今天,恐怕您打錯了主意。”一邊說著,一邊又指了指已經套在手指上的拉環,“m26a2,我銀狐的脾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龍在天哈哈大笑,說道:“狐爺呀狐爺,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一個詞,冷靜。衝動是魔鬼啊。讓我們好好算一筆賬,算完了你再做決定也不遲。”


    銀狐略一猶豫,做了一個洗耳恭聽的手勢,自己現在的處境,除了聽,還有別的選擇嗎?


    “雖然我不知道箱子裏是什麽,但既然銀翼願意出五百萬的高價,自然是對集團具有非同尋常的用處,手雷一響,便化為飛灰,一點兒用都沒了。”


    銀狐心中一動,原來龍在天並不知道箱子裏的東西是幹什麽用的,不過這個老狐狸的話,絕不可以輕易相信。


    “你說,集團是願意眼睜睜看著五百萬打了水漂,還是願意花一千萬把東西拿到手?”龍在天收起了嬉皮笑臉的笑容,顯得嚴肅而誠懇。


    銀狐猶豫了,龍在天說的有道理,這貨物對集團來說至關重要,別說一千萬,就是再加一倍,集團也願意出,而且也出得起。但若是不知用途,放在外人手中,那就是一件普通的工藝品,簡直一文不值,這筆買賣,的確劃算。但若是龍在天知道此物的用途呢?


    “這次我傷了你八個兄弟,再加上五百萬現金,我們兩家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我地獄鳥在庫布齊沙漠栽的跟頭,與銀翼集團再無半點關係。狐爺,你看這筆買賣,做得嗎?”


    銀狐聽著龍在天的建議,在心中飛快盤算著,根據自己的判斷,龍在天不知道這東西的用途,就算知道,隻拿到一件貨物,那也是毫無用處。如果地獄鳥真的要耍花樣扣下東西不給,銀翼完全有能力把東西搶迴來。吃眼前虧不要緊,隻要東西保住了就好。


    “龍老大說的在理,東西給你吧。”利益盤算清楚,交接便痛快得很,銀狐從來都不是瞻前顧後婆婆媽媽的人。


    龍在天微笑著接過皮箱,說道:“果然是明白人,那就勞煩狐爺做個中間人,價碼還是一樣,五百萬,我龍在天向來不做坐地漲價的事兒。”


    銀狐苦笑著點了點頭,是不做坐地漲價的事兒,空手套狼的一本萬利,可比坐地漲價高多了。


    老張靜靜看著龍叔拎著黑色皮箱上了桑塔納警車,隨那三個扮成警察的兄弟離去,銀狐一行從奧迪車上衝了下來,撲向扭曲成廢鐵的兩輛殘骸,查看車上人員的傷情。成功了,至少第一步成功了,貨物到手,接下來就是交易。


    發動切諾基轎車,找一個地方把後麵這個累贅扔下去。老張掛上了前進檔,迴頭看了一眼後座,已經過了這麽久,後麵這個家夥應該醒了吧。


    扭向後麵的頭一下子僵硬了,切諾基的後座上空無一人,那個本來應該暈得人事不知的小子,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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