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9月4日16:45-16:50


    張傑口中的鬼王,在集安大名鼎鼎,正是黑*道五大門派金字門的魁首。


    集安市自古民風強悍,多有好勇鬥狠之輩,解放前社會動蕩,幫派縱*橫,多年來明爭暗鬥無數,幫派兼並每日都在上演,傾軋中無數小幫派銷聲匿跡,最終形成五個勢均力敵的門派,分別以金木水火土五行命名,稱為五大門派。


    這五大門派各擅勝場,金字門豢養刀客無數,幹的都是刀頭舔血的勾當;木字門旗下多為腳夫苦力,平日肩挑扁擔辛苦勞作,爭鬥之際扁擔一橫便是兇器;水字門掌控河道水係大小碼頭,大小船隻想在集安水路行走,必經水字門點頭;火字門縱*橫大小煤礦,凡采煤售碳定會分一杯羹;土字門最為狠辣,在煙土交易行業獨大。這五大門派勢均力敵,雖互有爭鬥但難分勝負,漸漸形成鼎足而五的地下秩序。解放後五大門派被先後打擊,尤其是八十年代初期的嚴打整治,各門派核心人物紛紛落馬,就此萎靡不振。


    九十年代初期,五大門派舊部蠢蠢欲動,糾集昔日幫眾行些鬼蜮伎倆,從收保護費逐步至欺行霸市,竟又混出了規模。雖說沿用了五大門派的名頭,行事方式和涉足領域卻與解放前沒有半點瓜葛,一些門派甚至開設公司,儼然要投身正行。而鬼王統領下的金字門,則是由黑*道進軍商界的典範。


    鬼王的真名,江湖已經極少有人知曉,隻因此人行事心狠手辣,詭異難測,才得了鬼王的稱號。此人屠戶出身,漸漸做大,成為金字門魁首後便開始把控集安屠宰市場。全市大小肉販不經金字門點頭,隻怕連一斤肉都拿不到。


    曾有港商在集安投資開設公司,要搞屠宰銷售一條龍,旁人提醒務必和鬼王打好招唿,港商滿不在乎,揚言道:“老子在香港也是黑白兩道平趟的人物,這種小城市的小混混,老子從不放在眼裏。”話傳到鬼王耳中,鬼王渾不在意,隻是莞爾一笑,道:“說我是混混,那是不了解我,誰不知道我這把老骨頭,生來便是一個安分守己的生意人。”但是自港商公司成立後,竟沒有農戶敢於將牲畜送去屠宰,更沒有商販向其公司銷售肉食,開業半年分文未收,港商隻得關閉公司離開集安。


    而身為鬼王坐下頭號打手的鐵蠍子,更是大大有名,此人曾是集安市專業散打隊主力運動員,生性少言寡語,身材瘦小枯幹,看似無精打采,一登上擂台便勢同瘋虎,出手快捷精準,招招致命,而且生性嗜殺,不將對手打到人事不醒決不罷手,連裁判製止都置之不理。幾次傷人之後被集安市體委給予停賽處罰遠離擂台,後被鬼王收入麾下,成為名震黑*道的幹將。


    為了出頭竟然糾集黑*道中人鬧*事,眾人心中又驚又怒,看向趙彥斌的目光充滿了憤慨。


    鐵蠍子的身份被張傑點破,趙彥斌卻絲毫不以為意,冷笑一聲說道:“不錯,他確實不是咱們學校的,我說過他是咱們學校的嗎?我說的是他是我帶出來的,鬼王坐下的鐵蠍子怎麽了,名氣混到多大,也得認我這個師父。怎麽著,郭隊長,怕了?怕了就認輸,把隊長位子讓出來,別占著茅坑不拉屎。”


    搏擊隊隊長這個位子,郭永看的極淡,隻要體育部一聲令下,自己立馬走人,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但趙彥斌這種方式,挑戰的是自己的尊嚴,都是血性男兒,就算明知不敵,也要拚一把。當下冷冷一笑,朗聲道:“郭永領教鐵蠍子的手段,動手吧。”話說的很明白,我領教的是鐵蠍子的手段,與你趙彥斌無關。


    一聲桀桀怪笑之後,鐵蠍子身形一動,幻化為一道黑影,如風一般向郭永席卷而去。郭永隻覺的眼前一花,一陣勁風撲麵而來,這一招快捷異常,竟然沒有看清對方是出拳還是出腳,隻知道若不閃避恐怕當時便要受傷倒下,已經無暇思考判斷,隻有本能的向後急退。


    忽的看到一個拳頭夾著風聲來到了麵前,身子躍在半空無處借力,隻得抬起雙臂,遮在麵門之前,頓覺雙臂被一股大力擊中,耳中聽得一聲脆響,左臂痛入骨髓,劇痛之下頭腦一陣暈厥,強打精神才保持清醒。


    雙足剛剛落地,對方攻勢竟不停歇,抬眼處又見一條腿從左側直奔自己麵部而來,閃避已來不及,要抬手阻攔,左臂劇痛之下竟然抬不起來,那一腳似有雷霆萬鈞之力,一旦踢中必然受傷不輕,郭永隻覺得時間彷佛已經凝固,眼看著這一擊以橫掃千軍之勢襲來,卻隻能閉目以待。


    隻聽左耳邊叭得一聲脆響,勁風突止,卻沒有感到絲毫疼痛,驚訝之下,睜眼望去,但見一隻手穩穩抓住已經踢到自己耳邊右腳,而鐵蠍子如同畫麵定格一般保持著高邊腿的姿勢,麵上帶著不可思議的驚訝。


    郭永一轉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何時,許正陽已經站在自己身邊,正隨意的用右手握著鐵蠍子的腳,嘴角帶著嘲弄的笑意。這哪裏是那個自己熟悉的許正陽,那神情,簡直和兩年前那個寸頭男子如出一轍。眼神不由看向圈外的周小唐,周小唐臉上也是同樣的驚訝,是啊,那天的經曆,對自己和周小唐而言,是何等的銘心刻骨,那個表情,已經深深印到心底深處,隻怕永遠都抹不去了。


    這一次過招,不過是轉瞬之間,身居格鬥場之中的郭永不亞於在生死關走了一遭,迴想方才的一幕幕,後背頓時被冷汗濕透。在圍觀的搏擊隊眾人眼中,卻隻是一次倏忽開始卻又驟然結束的照麵,連過招都談不上,更不要說驚心動魄了。本來提到嗓子眼兒上的心忽然落到肚子裏,場上還莫名其妙多了一個隻會紙上談兵的許正陽,眾人心中暗自詫異,不由麵麵相覷。而方才還囂張跋扈的趙彥斌,一見許正陽,吊在脖子上的胳膊似乎立刻隱隱作痛,臉上神情已是大變。


    樂團的男男女女全無格鬥經驗,眼看一場惡鬥就要開始,卻戛然而止,原本要發出的驚唿被生生堵在了嗓子眼兒裏。再看場中的鐵蠍子,臉色鐵青,雙眼幾乎要冒出火來,知道接下來定然有更為兇狠的打鬥,各個提心吊膽不敢出聲。隻有方舒,難以抑製心中的擔憂,脫口而出道:“許正陽,小心點兒,他是金字門的打手。”


    這一聲驚唿發自內心,誰都聽出了其中滿滿的關切,萬鵬飛心中不住叫苦,隻盼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插手其中的許正陽被打得連北都找不到才好。


    房間內最驚懼的人,當屬站在許正陽對麵的鐵蠍子,當年在散打隊,他的絕招就是右高邊腿,一腿之力,足以裂石開碑,竟然被麵前這個學生單手阻攔,看起來還輕鬆的如同舉手瘙癢。暗中使勁要將腳抽迴,怎奈那隻手如鐵鉗一般,任自己如何發力總不能將腳抽動半分。想要擰腰翻身用另一隻腳飛足踢出,卻發覺每次要使勁的刹那,身子就會被一股輕微的力量牽動,牽動之下身體僅僅挪動分毫,但剛剛凝聚的勁道恰巧被全數卸去,別說擰腰翻身,連站立都已經不穩。幾個迴合下來,鐵蠍子隻覺得自己如同大力士進了泥潭,有勁使不出,額上已是汗如雨下,羞憤間口中大罵道:“老鬼,看什麽熱鬧,還不過來幫忙?”


    隻聽啪啪兩聲掌聲,一個冷冷的聲音道:“號稱鬼王坐下第一打手的鐵蠍子,一出手就受製於人,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大家順著聲音看去,隻見一個男子站在門口,斜倚在門框上,看上去約莫四十多歲,身形枯瘦容顏憔悴。此人顯然與趙彥斌同來,不過並未進入屋內,待鐵蠍子落敗才現身,看來是趙彥斌等人的強援。


    眼看那中年人緩緩移步,徑直走向許正陽,二打一的局麵一觸即發,周小唐心中一急,厲聲喝道:“老頭,你們兩個打一個要不要臉?”


    中年人並不停步,來到許正陽身側方才站定,絲毫不理睬周小唐,眼睛直盯著許正陽,口中冷冷的說道:“就是要兩個打一個,誰不服氣就上。”


    周小唐剛看到鐵蠍子出手,知道自己絕不是對手,這個中年人既是後援,格鬥水平當在鐵蠍子之上,自己在此人手下隻怕連一個照麵都過不了,正思酌對策,忽聽身邊方舒一聲驚唿,抬頭一看,隻見一隻幹枯的手爪已經到了麵門,直向自己咽喉抓來,手爪之後正是那中年人的雙目,目光中隱隱閃著一絲殺機,四目相對之際,周小唐隻覺得那死眼睛透著無盡的寒意,頓時周身如墜冰窖,不能動彈。眼見中年人身形快如鬼魅,眾人根本無暇出手阻攔,眼看著那戟張的五指直直伸向周小唐咽喉,不由齊聲驚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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