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間,生死相隔。


    薑逸飛有一種特殊的感受,像是有了雙重的視角。


    一方麵,是作為最初的“道祖”,泥土成精,開創了符文後,以身合“道”,將自己的靈魂都作為了祭品獻出,推動天地的衍化,化道而去。


    他死了,又似乎沒有完全死,而是作為天地大道的基石,另類的長存萬古,在冥冥中成為了無感無情的秩序,默默的注視著時光變遷、萬事萬物的發展……恍如天道!


    另一方麵,他又是鮮活的,被人拉了一手,化作遁去的一,跳出了既定的命運,恍惚間如遊離在諸世之外,從天地間超脫了出去!


    ‘這種情況……好怪異……’


    薑逸飛迴眸,若有所思,‘就好像……就好像……’


    ‘唔,就好像是某對臥龍鳳雛組合一般,己身化作種子,隱遁天機外,另一邊卻映照出一具化身,去與高原征戰,詐敗詐死……’


    ‘嘶!’


    ‘這可不行啊!’


    薑逸飛驀然打了個寒顫。


    學什麽不好,學臥龍鳳雛?!


    這可不興學啊!


    一個獸奶喝傻,一個學曆造假!


    薑逸飛強迫自己拋卻了這方麵的念頭,這時他才有心情去打量周圍的環境。


    青銅棺來接他了,不知道是何方神聖在駕馭它,如舟楫擺渡於歲月長河之上,縱橫古今未來。


    那擺渡人,是一個體型魁梧的男子,雖然頭戴鬥笠,但那種蠻荒、霸道、無敵的氣息卻宛若實質般衝擊而來。


    他沒有施展絲毫的神通,不曾展現驚天動地的戰力,可就隻是平平靜靜的站立在那裏,就讓歲月長河都在顫動,像是要崩開了!


    薑逸飛的眼神連連變幻——這情況有些不對啊!


    來了一個陌生人來接他?


    “見過道友。”


    魔祖施了一禮,臉色鄭重嚴肅,“敢問道友尊姓大名?仙鄉何處?”


    “還請不吝賜教,待我有朝一日功參造化,定來報答道友今日搭救擺渡之恩。”


    他很正經的表示。


    盡管事到如今,他已經有所明白,他薑大魔祖被人安排了,還是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那種,搞不好不止一位路盡乃至於是祭道中人在出手,亦如他對葉鳳雛的磨礪——再苦一苦年輕人,罵名我來背!


    哪裏有什麽巧合?


    全是老陰逼在排劇本,薑魔祖誤入白虎堂……


    風水輪流轉,當年都是他再苦一苦葉凡,今朝卻輪到了他,再苦一苦薑逸飛,去開辟場域進化路——遂古之初,他傳道之!


    但凡苦不到位,這條路子不走出點什麽成果來,就沒他的好果子吃!


    這個時候薑逸飛還怎麽不明白?


    為何之前的青銅棺,一步三晃,艱難跋涉,等他一出成果了,要嗝屁了,瞬間就“威猛”了,橫衝直撞,縱橫歲月長河,關鍵時刻神兵天降。


    安排!


    都是安排!


    薑逸飛感覺自己像是被黑皇這條大黑狗給咬了,沒想到終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丟人!太丟人了!


    這一刻,他驀然間生出了一絲悔意,早知道當年就不饞葉鳳雛的身子,不曾想借葉鳳雛施展大夢萬古做杠杆的時候,竟然有人連他的本金都給摸走了,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不過,他的心性修養不差,終究是按捺下來,隻是在心中小本本給記上。


    順便再詢問一下擺渡者姓甚名誰,仙鄉何處……魔祖發誓,他絕對不是為了日後的打擊報複!


    “免了!免了!”鬥笠船夫輕笑道,“白發沾萬劫,歲月空流轉,一晃不知多少個紀元流逝,我自己都忘記我是誰了。”


    ‘我信你個鬼!’薑逸飛腹誹。


    ‘你有本事在之前磨洋工,你有本事報上名來啊!’


    “道友說笑了……”魔祖微笑著,“以您這樣的蓋世偉力,足以縱橫歲月,擺弄青史,紀元流逝又何足道哉?隻需轉身迴首,過去的一切便都曆曆在目,浮現心中,永不忘卻。”


    “道友想做無名英雄的心思我很了解,可於我來說,誠摯的謝意還是需要表達的,畢竟這是我的人生信條——”


    “寧教……唔,是絕不放過一個壞人,也絕不遺忘一個好人!”


    薑逸飛的目光很真誠、懇切,如真的一般。


    “如您這般人物,定然在古史上留下了絢爛的一頁……縱然時代變遷、眾生忘卻又如何?”


    “我當為您塑金身,傳神話,以此聊表寸心,讓屬於您的過往再度璀璨閃耀於萬古時空中,再造曆史神話!”


    薑逸飛怎麽可能放過?


    此刻定然是要將對麵這位船夫的戶口本給摸清楚的,以待將來去查水……哦,是登門拜訪。


    對此,船夫莞爾一笑,娓娓道來。


    “唔,小友非要如此,我也沒有什麽不好說的……”他的語氣平靜,很是心平氣和的樣子,“曾經,我家住大荒,門前有兩棵樹,一顆是柳樹,另一棵也是柳樹。”


    “我亦曾立下天庭,萬族共尊,諸天共拜……那是一段讓我至今記憶深刻的歲月啊,我統禦諸天,為諸天之王。”


    “不過,驀然迴首,曲終人散,我還是想迴到幼年時,那是我人生最快樂的時候,有喝不完的獸奶,獵不盡的兇獸……”


    “有小老鼠,有貓,有猛虎,有大暴龍……不知道多少非人形的生物,我都曾吃過……”


    船夫唏噓著,憶往昔崢嶸歲月。


    他像是在暗示什麽,聽起來似是而非,表明了自己的出身。


    隻是,這些內容聽得薑逸飛一臉黑線。


    ‘老兄,你過分了啊……栽贓的這麽明顯的嗎!’


    什麽柳樹,什麽天庭,什麽獸奶……


    ‘你要是不加那最後一句……我說不得還能信上三分!’


    小老鼠,貓,猛虎,大暴龍……某位至高路盡,他定義了仙帝領域的戰力分級,很成功的憑一己之力,拉低了整個仙帝境界的平均文化水平,讓葉鳳雛欣慰的笑了。


    所以……


    真相隻有一個!


    你就是——仙帝之恥!


    當然,他心裏能這麽想,說卻是半個字都不會往外說的。


    畢竟,他的頭還沒有那麽鐵。


    這種事情,怎麽能當麵罵人家呢?


    得暗地裏,在背後,偷偷的點評嘛!


    薑逸飛故作不知其中貓膩,笑著吹捧與讚揚,“原來如此!”


    “道友能登臨極境、統禦諸天,又可返璞歸真、不忘初心,真乃大英雄!大豪傑!”


    “想來,道友最強大的時候,一定是傲視古今未來的人傑,遍尋諸天諸世都尋不到對手,舉世皆寂,不然何以為諸天之王?”


    “直到漫漫歲月過去,厭倦了紅塵喧囂,才歸隱於青史中,讓後世無從得知……一定是這樣的吧!”


    薑逸飛看似在誇讚,實則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敢栽贓,我敢捧殺,看誰先撐不住!


    很成功的,讓船夫似乎有些尷尬的笑著,麵對一臉崇拜模樣的魔祖有些招架不能。


    某個人——從來不願意透露真實姓名,他曾青春年少,崛起於最動亂的年代,那時的他,心懷天下,征戰各地,平動亂滅詭異,庇護世間各族,建立天庭,統治一片諸天,並在這個過程中走到了一條進化路的盡頭,成為至高強者。


    這本是無限璀璨的神話,化身一尊仙帝,從此之後,有幾人能與他共歲月,又有誰能與他一起共同前行?他是所有人的王,是一片諸天最崇高的帝!


    可惜啊,後麵的劇本不是這麽演的,他一突破就被黑血從天而降,一下子就被汙染,被迫躺屍無數個時代。


    甚至為了抵禦汙染,還切割自身的純淨血肉元神,又吞吐無盡的精氣,試圖置換黑暗本源,洗禮肉身,想要撥亂反正,重新做人。


    奈何,他失敗了,最終徹底墮落,化身黑暗仙帝。


    如果說這還不算什麽,終歸是成為了仙帝,墮落就墮落了,以他自行突破仙帝領域的才情,比起那些磕骨灰才成就的高原主祭、詭異路盡,不知道勝過多少,有朝一日未嚐不能混個始祖當當,也算是功成名就了。


    然而!


    他緊接著就去作大死,一時手賤,自詡為仙帝,便目空一切,本來能普普通通解決的問題,非要給世人露一手,要逆亂時空滅殺對手……


    這一手露的太妙,幫人家邁過了那臨門一腳,讓敵人在戰鬥中突破,事後反手就把他給打死了!


    這劇情,何等的臥槽啊,整套操作行雲流水,足以比肩“臥龍”和“鳳雛”,為這萬古歲月再添一個尊號。


    考慮到他有一段無比漫長的歲月半死不活,宛若塚中枯骨,再加上他定義了仙帝層次的戰力——鼠貓虎龍,兩者各取一字,喚作“塚虎”……倒也挺般配的。


    薑逸飛琢磨著,強忍笑意,恭維不停。


    同時,心念轉動不止。


    ‘臥龍,鳳雛,塚虎……唔,還可以有一個‘幼麒麟’……倒是挺般配楚蘿莉的。’


    ‘畢竟,麒麟麽!公為麒,母為麟,他必要時候可二者兼得,節操不斷突破下限,震撼人間無數年……’


    ‘我們這片諸天,可真的了不起啊!’


    ‘能誕生這麽多的仙帝秀兒,上蒼那片天地也配跟我們對比?’


    ‘是,他們那邊的曆史底蘊是比我們更悠久,但是……他們能有我們這邊的操作‘騷’嗎?!’


    ‘往後的歲月裏,我們還會有無始這位妙人加入……能養出黑皇這樣的狗,讓其生生世世的追尋,可想而知他縱然表麵上很正經,內心中也絕對有著一片悶騷的淨土長存!’


    ‘秀兒大舞台,有夢你就來!’


    薑逸飛心底感慨,他為自己代言。


    ——世人多誤他,總以為是魔道帶壞了時代的風氣。


    殊不知,源頭從來不在他,早已根植在這片諸天中,被曆代高手傳承。


    在他這裏,不過是一位集大成者,去發揚光大罷了!


    鹽堿地裏長不出好苗,能怪他帶歪了隊伍嗎!


    ‘為了集體榮譽感,我是不是也要加入那秀兒戰隊?給自己安排一個外號?’


    ‘鬼才?毒士?亦或者是……黑手?’


    他心頭閃過許許多多不靠譜的念頭。


    或許,這些念頭終將影響到未來的時代,讓九天十地的道德風氣如山體滑坡,一瀉千裏。


    畢竟嚴格說起來,魔門初立未久,身為魔祖的他其實收斂了太多。


    才有“子母河”、“屍體貸”寥寥幾個項目罷了,哪能體現他在不做人這個領域上的超卓才情?


    隻不過,他一直心有疑慮,怕搞事太過而在某天被人狠狠的偷襲,敲下悶棍。


    但現在,他無慮了!


    他已經入了局,被人安排,這很不好,可卻也免除了許多的枷鎖,讓他心中有了一個底。


    再加上……


    薑逸飛看向船夫,‘終於……有人來背鍋了!’


    ‘你敢栽贓,我就敢信!’


    ‘以後出了事啊,我就說——不是我念錯了經,都是這位天帝安排的,我也沒辦法!’


    ‘當然,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長久……等我翅膀硬了,便該幡然悔悟,痛改前非,認清真相,撥亂反正……’


    ‘我為人皇,當伐無道之天帝!’


    魔祖的眼珠子骨碌碌的亂轉,一肚子的壞水在激蕩,與船夫談笑風生,賓主盡歡。


    一頁頁紀元,在這個過程中被翻過,掠成了光,黯淡了影。


    青銅棺在飛馳,順勢而下,橫衝直撞,盡顯無敵英姿。


    ‘這就是仙帝的境界實力嗎?’薑逸飛有些羨慕,也有些動容,‘臥龍也很大氣啊……真的在釋放曾經作為敵手、傷過他一次的黑暗仙帝,讓他借鳳雛的大夢萬古複蘇歸來!’


    ‘這會在未來引發怎樣的山崩海嘯?簡直無法想象!’


    ‘一尊仙帝,哪怕隻是一念複蘇,所有的實力刷新成白板……可隻要讓他重新接觸到修行的機會,活出新生,那……’他打了個寒噤,細細思來,感到毛骨悚然,‘這一世的天驕,得品嚐多麽慘烈的毒打?多麽刻骨銘心的失敗?’


    薑逸飛作為始作俑者,這一刻都有些不能鎮定了。


    哪怕是他,在這一次的大夢萬古中收獲巨大,境界飆升,開辟道路,演化禁忌的神通“他化諸天,他化眾生”,自信道祖之路已經冉冉打開……可要他跟一尊仙帝少年對決?


    即使開掛,也要拿命去拚!


    ‘不行!壓力不能隻落在我的身上……得找人分擔才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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