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飄渺迷路了,他怎麽想都不明白,像他這麽天賦異稟,根骨奇佳,身負數種絕世武學,而且風神俊朗的人怎麽會迷路?但實際上他確實是迷路了。

    冷靜的想一想,剛才有些衝動了,看著自己的好朋友隻是為了一個莫須有的武學巔峰而自甘去魔界“生死殿”,而他又無法阻止,心裏自然產生了一股怒火。隻想展開師父傳授的絕世輕功“霓裳仙舞”一縱數十丈,以速度甩開心中的煩燥。當他的心裏慢慢冷靜下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迷路了。很可笑吧!這不僅僅發生在他的身上,而且每時每刻都可能在任何一個人身上發生。難怪佛家禁忌“貪,嗔,癡”三字,這嗔怒實在要不得。看看天色,已近黃昏,龍飄渺立在原地,哭笑不得,八個方向,走錯一步,就沒法去軒轅天家裏吃那頓豐盛的晚宴了。正在他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的情況下,忽然聞到了一陣肉香,那是一種野外燒烤的香味,香得撲鼻,可見這個“廚師”的手藝實在高絕,龍飄渺笑了笑,展開身形,向那股味道的源頭縱去。

    一堆篝火,火上架著一隻野狗,此時烤得滋滋作響,不時有油脂滴下來,火旁端坐著一位老人,一頭花白的長發,一副慈祥的麵孔,一臉的平靜祥和,身上一件五彩的長袍,身旁放著一個火紅的葫蘆,一陣陣酒香正從葫蘆口飄出,與狗肉的香氣匯合,形成了一股更加奇異的香氣。從龍飄渺的角度看來,最值得說的是老者的那雙眼睛,沒有四射的精光,有的隻是無底的深遂,深到可以吸進世間的事物。

    龍飄渺上前一揖,道:“前輩,晚輩一時貪玩,迷了路程,前輩要否容晚輩在這裏稍事休息片刻?”

    老者微笑道:“現在的武林。正是鼎盛時期,很多年輕人憑借幾式獨門絕學在江湖中鋒芒畢露,很少有像你這樣對我這把老骨頭如此客氣的年輕人了,坐吧!”

    龍飄渺又是一揖,盤膝坐下。道:“前輩,如此天氣,又已近黃昏,為何在這裏對月獨飲?”

    老者道:“人老了,也懶散得多了,像這樣,烤隻野物,自斟自飲,對我來講可是難得的清閑啊!來,年輕人,不用客氣,吃些烤肉,再喝兩口酒去去寒氣。這酒本是尋常之物,但經我的一位朋友之手,入了幾味藥材,不但味道變得可口,而且更有解毒化淤,強身健體的作用。你不妨嚐嚐。”

    龍飄渺道了聲謝,撕下一條狗腿大嚼起來,並不時飲幾口葫蘆中的美酒,隻覺肉味鮮美,酒味清純,不住聲的讚好。

    老者也來了興致,雙手齊動,撕下另一條狗腿,學著龍飄渺的樣子大嚼,過了片刻才道:“好久沒這麽痛快了。年輕人,看你的身形步伐,應該是受過高人傳授,卻絕不與現在武林中的各家各派相同,老夫倚老問上一句:不知令師是哪位隱居的仙人?”

    龍飄渺笑道:“家師乃無名之人,隻是授得晚輩一些粗淺的把式,不過是強身健體罷了。”

    老者亦笑道:“不要當我老糊塗,我雖年事已高,但一雙眼睛卻並不昏花,若我猜得不錯,你應該是‘他’的弟子。”說著,極快的做了個奇怪的手勢。

    龍飄渺怔了怔,道:“前輩認識家師?”

    老者大笑道:“豈止是認識?我們百年前曾交手七次。我每次都是大敗而歸,不過令師曾評價我為中原武林第一人。這個稱號我是愧不敢當的。”

    龍飄渺正色道:“倒不是晚輩在家師臉上貼金。在晚輩的記憶中,能配做家師對手的。普天之下絕超不過五個人,而前輩能得家師如此評價,絕對當得起這個稱號。”

    老者道:“即使是武林第一人,也是百年前的事了,現在的武林是年輕人的天下,我若再橫插一腳,豈非無趣得很?小朋友,你我一見如故,若不嫌我嘮叨,便聽我幾句如何?”

    龍飄渺恭聲道:“謹聽前輩教誨。”

    老者道:“令師在百年前便是榮登仙榜的人,舉手投足間無不超凡脫俗,而你可以說盡得令師真傳,但一言一行一坐一臥卻展現了一種霸絕天下的氣勢,今後必成大氣。可是若說到白日飛升,卻差了些意境。看來你需經曆一場大劫方可找到這種意境。”

    龍飄渺沉思片刻道:“謝前輩教導。”

    老者道:“好了,酒已足,肉已盡,我得走了,小朋友,你要去哪裏?”

    龍飄渺道:“晚輩要去尋一位朋友,他的家在鳳山城,不知道怎麽走?”

    老者道:“東北方五百裏處,以你的腳程。一個時辰即可到達。小朋友,我們有緣再見了。”

    說罷,轉身而行,五色的長袍隻閃了閃,便沒了蹤影,隻聽到他的聲音仍在夜空中飄蕩:“不嗔不怒不憂恨,無人無相無劣根,世間皆苦唯我笑,醉臥乾坤俯紅塵。”

    龍飄渺不禁道:“好一個醉臥乾坤俯紅塵,說不出的瀟灑,說不出的豪邁。真乃奇人也!”

    軒轅天的府宅,占地過百裏,無比的奢華,無比的富麗堂皇,就是和皇宮比較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傳說軒轅天五歲的時候要翻修這座府宅,請了無數設計師來做設計圖,其中的一位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來了靈感,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做出一張名為“笑傲蒼穹”的設計圖。軒轅天請皇甫絕看了看,表示滿意,隨手扔過來一張皺皺巴巴的紙,說是設計費。這位設計師仔細一看“,銀票一萬兩”。當時歡喜過度,心髒病發,請了無數神醫方才度過鬼門關,康複後看到“診費一萬一千兩”時再度心髒病發,這次沒救過來。

    用軒轅天的話說:“我們錯了,不應該拿銀票刺激他。”

    用皇甫絕的話說:“不怪你,這個人太脆弱了!”

    不過軒轅天為了紀念他,就在自己的迎客廳上書四個大字:笑傲蒼穹!

    說這個故事就是為了形容一下軒轅天的府宅,其中之氣派,無以倫比。

    而此時的軒轅天正坐在一個涼亭中,身下是巧匠以古竹藤按他現在的身材比例新做的,斜躺在上麵除了舒服沒別的感覺,身旁的石桌上是四盤應季的鮮果,四盤佐酒的幹貨和四盤鹹腥之物,還有一壺極品的“龍悅”,居說是因為當朝皇上品過後,龍顏大悅,故得此名。涼亭四周是環繞的潺潺流水,水底是青青的水草,和不時頑皮地吐著水泡的金魚,配以白玉小橋,假山怪石,和參差不齊的綠竹花海。迎著夜晚席席的涼風,再加上軒轅天膝上坐著個嬌笑不斷的美人,不時地向他嘴裏送著幹果美酒。給個皇上也不換。

    而龍飄渺進來時,卻是氣極敗壞地拿起整壺“龍悅”,一口氣喝了個幹淨,然後雙手齊動,抓起盤中的東西,也不管是甜是鹹,隻是往口中送,半晌,才長出一口氣,坐在了另一張藤椅上。

    軒轅天吩咐那個美女將殘羹撤下,換上新品,才道:“像你這麽吃東西,叫做烏龜吃大麥,白白浪費了好東西,我等你很久了,怎麽才過來?”

    龍飄渺道:“一個時辰前我就到了你家門口,剛一進來,就發現由花海和綠蔭組成的‘天魔迷魂索’。等闖過去後,又發現了由假山怪石擺出的‘懾心墮魔圈’,費了好大的力氣出圈,可是又進入了由三百六十幢房屋落成的‘天罡地煞印’。等到我出來後,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千九百七十條羅盤道鋪成的‘大周天魔鬼咒’中,你他媽吃飽了撐的?沒事擺那麽多陣幹什麽?”

    說到最後,已是聲色俱厲,音量高了整整三倍。

    軒轅天在揉耳朵,他雙目已盲,平時都是以耳代目,聽覺之靈敏,可稱天下無雙,但是這種類似於噪音的分貝量對於他來講卻是一種煎熬,他給自己的耳朵做了好一會兒按摩才道:“我是想啊!你剛剛出山,肯定希望活動一下手腳,所以不惜花費數千萬兩銀子請了幾萬個工匠在府宅裏做了點改動,真是沒想到,我魔界的奇門遁甲之術可以擋得住千軍萬馬,卻讓龍少俠出入如無人之境,軒轅天真是佩服。看來你的手腳也活動開了,就由我親自為你調上一杯酒,吃點我這裏不入流的佐酒之物,隻要一柱香的時間。我們就可以享受一下我自皇宮裏請來的禦廚最拿手的‘天地海’大宴了。”

    話說到這裏,龍飄渺也沒有脾氣了,冷哼一聲,重新坐下來,拿起一杯酒淺淺的酌著。

    軒轅天同樣拿起一杯酒淺酌了一口,道:“那個老怪物終天放你出來了。這次我們兄弟聯手。一定要把這個武林鬧個天翻地覆才行。”

    龍飄渺笑了笑,道:“這個武林怎麽惹到你了?一定要天翻地覆才行?”

    軒轅天道:“十年前,魔主率眾進入中原,若沒有我和你師父那個老怪物,中原已歸魔界統領,這十年來,魔主一提起此事就是長籲短歎,遺憾不已。而十年後我重入中原,如果不做點什麽,不要說對不起別人,都覺得對不起自己。魔主那雄霸天下的氣勢,相信你還能記得吧!我們不比他差,為什麽不試試呢?”

    龍飄渺歎道:“我隻記得師父與魔主的那場惡鬥。”

    軒轅天手上的動作不禁一窒,情不自禁道:“是啊!那不是凡人的惡鬥,即使是神,是魔也不會有那種力量,後來聽他的四個弟子說,連綿起伏的山巒隻輕輕一掌便沒了蹤影,一大片茂密的參天古樹隻是被勁氣的邊緣碰到,立刻汽化,因為那一戰,方圓數百裏均夷為平地。”

    龍飄渺道:“我隻記得那一朵朵巨大的蘑菇雲,在哪裏冒起,哪裏就是無盡的毀滅。太可怕了。嗬嗬,說到這裏,我倒是想起了當時的你,學魔主吐‘焚天魔火’,結果自己走火了,哈哈哈,太可笑了。”

    軒轅天不屑道:“也不知道是誰學那個老怪物催發‘天地罡氣’。結果岔氣了。”

    龍飄渺道:“也幸虧咱們這邊出了問題,兩個人同時停了手,來給咱們推宮過血,否則那最後一式若硬碰上,劈亂雷,下血雨,天劫就會發動,那時,不是人類的災難,而是整個世界的災難。恐怕幸存下來的人也得圍著獸皮,拿著石頭做的武器,躲在山洞中鑽木取火了。”

    軒轅天皺眉道:“你忽然說這個幹什麽?”

    龍飄渺道:“我是要告訴你,如果你想統治中原武林,不要用魔主的方法,如果使得生靈塗炭,血流成河。那麽和師父與魔主引發的那場天劫有什麽區別?”

    軒轅天笑道:“我從小就不看好那個大笨蛋,僅憑著武力征服是不行的,飄渺,你放心吧!如果我統治了中原,隻會讓人類過得更好。如果每個人都有飯吃,有衣穿,他們才不會去管統治者是誰呢!”

    龍飄渺道:“那樣最好,同樣,我也不會去管統治者是誰?但是你不要忘了那句自老相傳的話。”

    軒轅天的動作又是一窒,喃喃道:“魔蹤不現,神界不見。魔王若見,神王即現!”

    龍飄渺道:“不錯,為什麽十年前,魔主帶走你?而十年後,魔主令你重迴中原?為什麽家師在我嬰兒時便開始給我修煉的機會,而二十年後讓我出山?可能這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可是冥冥之中為什麽又安排我們做這麽好的朋友?實在令人費解。”

    軒轅天忽然一笑道:“想那麽多幹什麽?魔主常說:我命由己不由天!隻要記住,無論出現什麽事,你,我,皇甫絕都是最好的朋友。”

    龍飄渺笑了笑道:“那是一定的。”

    軒轅天道:“禦廚的大宴應該做好了,我們走吧!”

    龍飄渺含笑起身,忽然一個黑衣人匆匆走入,伏在軒轅天耳邊說了幾句話。接著身形不動,卻已飄然而退。

    龍飄渺道:“出了什麽事?”

    軒轅天道:“看熱鬧去。”

    一片空曠的平原,聚集了數千人。人群的中心是兩個人,兩個怪人,一個身形魁梧,穿一件青布長衫,滿頭亂發隨風飛舞,如鋼針般的胡須根根立起,明明頸上掛著一串佛珠,可青筋畢露的大手中卻拿著一條熏羊腿。不住的放入口中大嚼。另一人頭上梳著個道髻,麵白如玉,手掌不停地撫著頜下的三縷長須,另一隻手中持著一柄指拂塵,頗有呂純陽的風範,可白色的道袍背後卻繡著一個碩大無比的骷髏頭。兩個怪人被數千人圍得水泄不通,存活的希望微乎其微,卻絲毫不露懼色,那怪僧咬了一口羊腿道:“兄弟,這白道中人每天掛著‘仁義,道義,正義’可現在我才發現,都是狗屁。媽的,幾千人打我們兄弟兩個,不怕笑死人。”

    怪道人緩緩道:“原來你才發現,我早就知道,等下拿我們二人,誰還會說他們以眾欺寡?溜須拍馬之輩早將一頂頂的高帽子準備好了。是吧?武少俠!”

    幾千人中有一個年輕人,天色已入深夜,看不清他的臉,但他聽到兩個怪人明諷暗譏的話,卻顯然不動聲色,反而微笑道:“四笑道長言之有理,此次,隻為削弱黑道‘五大天王’的實力,再逐漸剿滅黑道各路群匪,還武林一個清靜。所謂仁義,道義,正義,這六個字,也是我們此行的主要目的,二位不用再以言語相激了,在下不會上當,也就是說,今晚無論出現任何意外,都要手誅二位天王,至於明天,若有人說白道群雄以眾欺寡,怪罪下來,自有武天鵬一人承擔。”

    怪僧怔了怔,忽然大笑道:“我一直以為若論世間奇才,我大哥仇逍遙可稱第一,但今日,我不得不承認,若論起不要臉的功夫來,我大哥絕對甘拜下風。”

    怪道人接道:“也隻有這種不要臉的人,才能滿嘴仁義道德的統領白道這些蠢才,武天鵬,我不也不得不承認,你是個高人。”

    武天鵬又笑了笑,忽然喝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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