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泉清冽,涼爽宜人。一個猛子鑽入池底,找了塊光滑溪石,我便躺了上去,屏息降溫。飄浮上頭頂的氣泡逐漸減少……

    安靜不過片刻,水聲嘩啦,又有什麽降入水底,黑影遮蔽過來,直尋到我的所在,俯身一把將我打撈起,箍在臂間。

    我大驚,有妖怪!

    微微睜了一條眼縫,見清泉水底一個光裸著胸膛的水妖發絲飄散,如一縷縷雲煙水墨氤氳而開,嫋繞著一張輪廓分明的臉。水紋蕩漾,隔開了池上入水的光線,釀出一片疏離瀲灩的光影。斑駁浮光中,妖精眼睫低垂,唇形自然而成一個誘惑的弧度,水波滋潤其上,墨發掩映下若隱若現淡淡一抹水紅。這樣一個妖精,若是睜眼,那眼底的水色又該是怎樣?

    我揚手繞了他一縷青絲在指端,整個人貼上去,想要拂開水波,看清他的臉。他一麵摟著我,一麵專心上浮,是個要救我出水的意思。原來是個多管閑事的水妖。我還沒有涼爽透,當然不想出水,肺腑裏還在火燒火燎,火焰經久不息,似乎就要噴薄而出。

    再觀眼前,那抹水色越近越是誘惑,仿佛比甘泉還能解渴。妖精想必是不同凡響的,我且試試。

    剛想到,雙手便已伸了出去,攀援而上,腦袋湊上,瞅準那處精致的弧度,下嘴!

    弗一觸及,冰涼中帶著溫潤的熱度,仿佛被一道天閃打中,酥酥麻麻,軟軟嫩嫩。對方整個人便是一震,霍然睜眼,睫毛彈開一道波紋,光影盡入他眼底,一個臉色酡紅醉眼醺醺衣衫不整的倒影亦入其中,各種斑駁色彩交織,沉澱出一塊琥珀眸色。

    妖精受到驚嚇,琥珀碎裂,扭頭避開,我又豈能讓他如願?猛虎撲上,叫他避無可避。味道都還沒有嚐出來,竟然想躲!

    水下無法著力,他好容易摟著我浮起一半,這番糾纏又墜下。

    不知為何,我有一項異稟,便是能長時間潛伏水下。當年施承宣從湖底將我撈起,我從昏厥屏息中複蘇重新活了過來,便拜這項天賦所賜。

    但常人沒我這麽變態,水底無法換氣便極是危險,會因無法屏息而吸水入肺。比如眼前這個妖精。正因無法唿吸而憋紅了臉,想要一鼓作氣帶我出水,我卻將他糾纏在水下。

    可就是不想放呢!

    我再度攀上去,抱著他“壁咚”壓向布滿青苔的壁石。墨色青絲與碧色蒼苔相映成趣,更妙絕的是青絲掩映下的雪色胸膛,摸上去胸肌結實,摸下來小腹有力。摸來摸去

    ,他終於破功,一串氣泡吐出,徹底沒了唿吸。

    不好!玩壞了!

    我忙拿嘴湊上,舌尖抵開他齒關,將自己儲存的綿長唿吸渡了過去,緩緩推入。這水色紅唇太過柔軟,勝過一切肉包子素饅頭,於是順著本能咬了咬,舔了舔,咂咂其中滋味。蒼石上被壓著的人吸入氣息,意識蘇醒,本能反抗,就要收攏齒關,嚴防死守。

    此舉正合我意,有反抗意識玩起來才更有趣。

    於是我大舉進犯,撞開城門,攻下城池,長驅直入,占山為王!

    城內俘虜逃避不及,被本大王逮住,百般戲弄。不想,這俘虜很是烈性,百般不從。本大王隻好采取迂迴手段,虛虛實實,欲揚先抑,以退為進,撤迴城邊,卻徘徊不去。俘虜不知我所圖,疑惑中放鬆了警惕,竟不怕死地前來試探。

    為了秉持人道主義原則,本大王十分優待俘虜,邊戲弄邊送唿吸,俘虜的意識便徘徊在清醒與昏沉之間,此間潛意識便被勾了出來。

    趁他似醒非醒之際,我再溫柔探入,從他唇邊品到舌尖,纏上,其泉甘甜,其澤醇醉。鼻翼觸到他臉龐,方覺溫度火熱,而他唿吸亦是急促起來,這樣快速的消耗,我隻得將最後儲存的唿吸全部給他。

    唿吸與共,水下沸騰,波紋蕩開一圈又一圈,又被四方石壁一圈又一圈推了迴來,水紋淩亂交錯,仿佛命運痕跡的詭異交織。

    體能消耗完,肺火也漸熄,準備罷手之際,俘虜竟叛變了!造反了!

    一個翻轉,水波劇烈蕩開,撞擊有聲,他壓過來,本大王反被“壁咚”!

    背蹭青苔溪石,這觸感略新奇,冰冰涼涼不硌骨。

    這一反擊始料不及,被徹底奪了主動權,攻城掠地淪為他的暴虐手段,肆意闖入,自立為王。我瞠目,妖精果然不可小覷!

    浮光裏,見他眼眸微開,水藍的眸色幽深如海,迷茫與迷戀似隻一念之間。煙雲渺渺,意念渾渾,梨花的香氣入口入鼻,滿滿都是他帶來。將我舌尖封鎖,反被品嚐,不知他又嚐到了何種滋味。定是一壺濁酒的辛烈與醇厚的醉意。

    熱烈的鼻息噴灑在我臉上,更添滾燙,繼而勾起我壓下的肺火,烈酒的後勁。

    一手摟上他脖頸,一手撫上他光裸胸肌,遊移不定,四下造訪。往下走著走著忽然被一隻手不人道地攔截,再被丟開。然而民間有言: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意思就是我點燈被攔截後,那

    隻手便遊到了小百姓我的腰上肆意放火。

    灌了水的衣料被隔開,他探入得極為順遂,捏了捏腰間的肉肉,不知是在確定什麽。隨後便不知該上還是該下,往下下流,往上亦非上流,怎麽都是不入流。這便舉棋不定了,隻好橫在腰上不上不下也不會被和諧。

    因被他摟在水中,困在壁石上,我腳不能沾地,布鞋早已脫落,便有幾尾遊魚繞著腳心穿梭,蹭得癢癢。我抬起腿往壓我的人腿上蹭癢,沒蹭幾下,腳又被不人道地攔截,落入一個火熱的掌中,接著便被摩挲了起來。

    醉醺醺昏沉沉裏,我以為是妖精有給人類洗腳的樂趣,可越感知就越不對,這腳洗得有些太著力了,反複被揉捏在掌心與手指間,腰上的肉肉都被舍棄了,興趣點完全轉移。

    更變態的是,妖精唿吸愈加急促。

    老子好像明白了點什麽……

    左腳完全抽不出來,被玩得不亦樂乎,五個趾頭骨都似要斷了,他奶奶個熊!

    我抬起右腳踹了過去,一記千金橫掃,波瀾壯闊,踢到他手臂上,他這才驚醒。

    他棄了戀戀不舍的腳,重又將我摟起,劃著水衝向了池麵。這迴我沒精力再搗亂糾纏,屏息已到了極致。

    嘩啦一聲,兩人一同出水,遊到池邊,他將我推到泉石上,自己也上了岸。我趴在石上大口唿吸,腦子方得一線清明。視線一轉,見出水的妖精也是一頭狼狽,他見我望他胸膛不轉眼,忙撈起岸上外袍囫圇穿在身上。

    氣息平複,他目光不防又撞了過來,我順著看過去,竟然還是老子的腳!

    可這一看,才發覺左腳微微紅腫,泛著波光瀲灩,水澤剔透。

    他衣衫落拓走過來,將泉石上的我扶起來,神色略微尷尬不敢直視於我,俯身用袖中絹帕給我擦去腳上水跡,手指隔著絲絹緩緩揉了揉,唿吸又急了……

    我連忙警惕地收迴腳:“巡按大人你夠了吧?”

    某位薑巡按臉皮不怎麽厚,頓時便紅了耳根,以誠懇而歉意的語聲道:“傷到你了,對、對不起……”

    腦海裏浮起水下旖旎荒唐的一幕,我也有些心虛,便接受了他的道歉:“下不為例就好了,我、我是醉了酒,如果做了什麽得罪巡按大人的事,還、還請大人不要往心裏去。”

    他手執染水絲絹,耳下紅色褪去,抬起視線,目光澄澈不顯其幽深,鎖住我的心虛臉:“醉了酒?你便隨意對人為所

    欲為?你、你不知清泉裏沐浴的是我?”

    我一懵,心道糟糕,這是要清算!

    聽這話的意思,他是懷疑我明知故犯,故意羞辱他,得罪他?

    我機智地趕緊推脫,連連搖頭擺手:“不不不,我怎麽會知道池子裏泡著巡按大人?我要是知道,借我十個膽兒,借我十壺酒,我也不敢跑這裏來撒酒瘋,真的真的,巡按大人您要信我,我絕對不知道是您!”

    誰知我越誠懇解釋,他臉色越難看,絲絹都在手裏揪緊了:“就是說,你不知道是我,以為是隨便誰,所以你才恣意輕薄一個陌生男子?”

    我點點頭,雖然是這個意思沒錯,但水下一景,真的隻是我恣意輕薄一個陌生男子,沒他什麽事?他難道沒有恣意輕薄一個陌生姑娘,還變態地戀人家的足?但我斤兩不夠,當然不敢跟他講道理。

    也許他發現我發現了他的秘密,故意找茬想要滅我的口呢?現下正是後山荒涼地,我又腳受了傷跑不遠,他要滅口實在太容易。

    求生欲促使我絞盡腦汁,一臉決然,鄭重點頭:“沒錯!事實上,我以為是施縣令在這裏沐浴,他平時喜歡帶我來山泉裏泡澡,我深知他的秉性,所以才將巡按大人當做了他,準備為所欲為、使盡十八般解數、恣意輕薄羞辱於他!”

    此時無聲勝有聲,某巡按臉上繃起來的泰然自若一點點碎裂,終於勃然大怒。

    “元寶兒!”一聲咆哮。

    我被震翻在地。

    作者有話要說:冒著被河蟹風險的河蟹章,作者君機智地規避了河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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