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警官拿著嚴肅的手機沉默不語,片刻後他衝嚴肅道:“你跟我過來。”

    兩人重新去到保安室,將之前調出來的有關錄象又重看了一遍。這是技術人員整理出來的從方針被帶出酒店房間到最後消失在攝像頭裏的一段畫麵。

    在畫麵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方針一直處於昏迷的狀態,全程都被人控製著。那人先是把她扶出房間,似乎曾經有意將她塞進餐車裏。但顯然餐車太小塞不進去,於是他把方針扶到走廊盡頭,趁著四下無人打開清潔工存放工具的儲藏室,從裏麵推出一輛清潔用具車來。

    之前看到這一點的時候嚴肅就曾提出,這個犯罪嫌疑人在酒店必定有同夥。即便不是同夥也肯定有人為他提供方便,否則他不會知道方針訂餐的事情,恰到好處趕在酒店工作人員到來前去摁方針的門鈴。更不可能輕輕鬆鬆搞到清潔車,順利地把方針塞進車裏帶到樓下。

    他甚至很清楚酒店的內部布局,身上帶有可以通行的工作卡,假裝工作人員推著方針搭員工電梯下樓,避開熱鬧的前台大廳,從小路一路拐出去,然後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海中。

    酒店除了建築物內,其餘的諸如花園泳池之類的地方都是沒有攝像頭的。警方隻能通過尋找目擊證人來確定犯罪嫌疑人的動向。從楚警官手裏得到的消息來看,顯然方針已經被犯罪嫌疑人帶離了兩晶。最後一個看到疑似犯罪嫌疑人的目擊者稱,他帶著一個女人拐進了麗晶旁邊的一個小弄堂,再然後就沒有人再見過他了。

    警方曾派人去那條小弄堂調查過,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嫌疑人沒有留下任何蛛絲螞跡,同時小弄堂裏七拐八拐人煙稀少,也不曾有人見過他們兩人。

    線索到了這裏似乎就斷了。現在嚴肅卻給出了一個確定的人員名字,這令楚警官為之一振,但同時又格外謹慎:“嚴先生,你認識這個叫許銘亮的人嗎?單憑背影你能從錄像裏認出他來嗎?”

    嚴肅從剛才起就一直認真看著錄像裏的那兩個身影。說實話他跟許銘亮不熟,這人直接站他麵前他也未必認得出來。所以剛才看錄像的時候他不曾一眼認出他。但現在結合王子的話,再重看錄像時他卻有了新的發現。

    他和許銘亮隻見過一兩迴,但最開始的那一迴卻和眼前的畫麵非常相近。那是他和方針來香港的第一天,入住酒店的時候正巧撞見許銘亮摟著方針的老師尤素琴進房間。當時也是這樣,一個男人摟著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柔軟無骨像是隨時要倒下的樣子

    ,簡直和這個畫麵不能更像。

    嚴肅來迴看了幾遍那段錄像,最後終於肯定地對楚警官道:“我敢肯定,這個男人就是許銘亮。”

    為了使楚警官信服,嚴肅將那天發生的事情詳細描述了一遍,並解釋道:“同樣的背影同樣的姿勢,我想我不會認錯。”

    楚警官也覺得嚴肅說得有道理。在目前這種線索不足的情況下,任何一種可能他都要盡力去嚐試。於是他立馬聯係相關人員,去調查這個許銘亮的種種,包括他在香港開的那間永旺貿易有限公司。

    在等待消息傳迴來的間隙,嚴肅抽空給自己媽媽打了個電話。他想要確認一件事情,方針失蹤這個事情,他的親媽有沒有參與其間。

    電話打過去的時候嚴母正在美容院做美容。她今天被方針氣得不輕,隻覺得自己生生老了十歲。所以一從麗晶出來她就讓司機送她去常去的美容院,在那裏一泡就是一下午,連晚飯都幾乎錯過了。

    電話接通後嚴肅還沒開口,嚴母倒先抱怨上了:“我說你這個傻小子到底找了個什麽樣的女人?我這輩子真沒見過這麽沒規矩的女人。你就準備娶這種女人當老婆,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嚴肅先不接她的話茬,而是直接問:“你現在人在哪裏?”

    “在美容院,怎麽了?我被你老婆氣得一下子長了幾條皺紋,不上美容院來護理一下這日子簡直沒法了。阿肅媽我問你,你到底怎麽想的,那個方針就那麽好,值得你這麽對她?我看她沒胸沒屁股的,長得也一般,從前還傷過你。你是不是應該重新考慮一下,這可是你一輩子的事情。”

    不知為什麽,聽到母親說在美容院的時候,嚴肅心頭竟暗暗鬆了口氣。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母親說的是實話的話,那她卷入這宗綁架案的可能性就非常小了。沒有幾個罪犯會心大到這種程度,前腳剛綁架了別人,後腳就有心思關心自己眼角的幾條皺紋。

    而且聽母親的口氣,跟平時真是一模一樣,一樣讓人討厭讓人不舒服。但越是這樣嚴肅就越心安。像他母親那樣的女人,要真幹了什麽,她現在絕不會這種口吻。就算不像一般人那樣做賊心虛至少也會有所不同,甚至會洋洋得意向自己示威。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嚴肅簡直不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麽麵對方針。即便將方針救出來,可能他們兩個也再沒辦法生活在一起了。現在撇清了他媽媽的嫌疑,事情就變得簡單了許多。

    嚴肅想著就要掛

    斷電話,卻被他媽一把叫住了:“你先等等,你打我電話到底想幹嘛?是不是想跟我興師問罪。我告訴你嚴肅,我不能接受方針做我的兒媳婦。你要娶個平頭百姓我也就忍了,但這女人從前想要你的命,誰知道她現在懷著什麽心思。媽媽我不是貪錢貪權,我隻是不希望你以後有人身危險。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媽……”嚴肅突然開口,打斷了嚴母的絮叨。

    這聲“媽”一出,電話那頭的嚴母不禁一愣。她不是個很感性的人,應該說她不像平常女人那麽多情,對什麽親情愛情之類的她向來不屑一顧。她對自己唯一的兒子也談不上多麽母子情深,所以從前嚴肅看她不順眼和她不親熱的時候她從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她之所以反對方針除了看重嚴肅是她唯一的骨血外,更大的原因還是為了嚴家的臉麵。但現在嚴肅的這一聲“媽”倒把她有些叫懵了。

    她已經多久沒聽嚴肅叫自己媽了?連她自己都記不清了。似乎嚴肅還小的時候,曾經也這麽整天“媽媽”“媽媽”地叫她。但那個時候她在做什麽?她忙著打牌逛街,和人喝茶聊天購物血拚,還忙著和形形□□的帥哥們約會夜談,整日裏玩得不亦樂乎。

    她對這個兒子沒怎麽照顧過,她給他請最好的保姆最有名的阿姨,卻從沒親手為他做過一頓飯。以至於嚴肅長大之後就不怎麽再叫她“媽”了。每次看到她身邊換的不同型男,他永遠都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來。仿佛那些男人醜陋得還不如他的一根腳趾頭。

    可她偏偏覺得嚴肅有這個資本看不起那些男人。哪怕不談錢勢隻談長相,嚴肅也甩那些男人好幾條街。嚴母一生閱男無數,卻不得不承認長得最好的那一個竟是自己生的。

    可這麽好的男人卻不喜歡她,還堅持要找一個她不喜歡的女人來當她的兒媳婦。嚴母一時心頭感慨萬千,連聲音都少見得柔和起來。

    “阿肅,你再仔細想想,媽媽說得對不對。”

    “媽,你覺得我這一輩子能活多少年?”

    嚴母一愣,脫口而道:“什麽活多少年?你當然會活很多年,起碼活過一百歲。”

    “我今年三十,活到一百的話就是還剩七十年。七十年光陰不過彈指間的事情,我想和你一樣過自己喜歡的人生,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不為那些世俗的眼光和旁人的猜測而活,你覺得我這個想法不好嗎?”

    嚴母瞬間語寒,竟有些說不出話來。其實嚴肅這番話的中心思

    想和方針今天說的是一樣的。像她這樣肆意生活了一輩子的人,確實沒什麽資格要求別人按自己的心意去生活。她從前不聽父母也不聽丈夫的,甚至不聽兒子的,永遠隻聽自己的,所以現在她也沒有立場來要求兒子聽她的意見。

    可一想到方針她心頭還是火起,像個少女般抱怨道:“可你找的這女人也太囂張了,連我都不放在眼裏,話裏話外諷刺我。這以後她要是進了門,還有你媽我的立足之地嗎?”

    嚴肅不由笑了:“您這話說得太過了。像您這麽灑脫的人,需要看兒媳婦的臉色過活嗎?方針是什麽,方針在你麵前充其量也就是一根針,你連多看她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又何必在乎她說些什麽做些什麽呢?”

    嚴肅點到即止,沒再說教下去,而是直接道:“行了,今天就到這裏,我還有事要忙。”

    不等嚴母再說他強行掛斷電話。就在這時楚警官走了過來,一臉嚴肅地望著他道:“我們找到了一些關於這個許銘亮的資料,情況比我們想的更為複雜。”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想讓嚴母也參與其中的,後來想想算了,放過老太太吧,好歹也是方針的未來婆婆,太黑化了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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