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開朗起來。

    陸蕪菱同他商量:“這般深山裏,祭祀不便,又是草草安葬,可要將墳遷出?”

    羅暮雪頓了頓,想了下,道:“她哪裏有地方可去?”語氣喟歎。

    陸蕪菱一想也是。

    羅暮雪肯定不願意她葬在長盛王的祖墳,而不光彩出嫁的女兒似乎也不可能葬在娘家的祖墳。

    羅暮雪低頭又想了想,道:“等日後罷,等咱們的兒子大了,我老了,要準備陰宅時,再把她遷過去,日後挨著我們……”

    說完沉重的話題,羅暮雪又去打了兔子,迴去洗剝幹淨,給她燉湯,他們帶了幹糧肉脯,不過自然是熱食更加令人愉快。,

    吃了東西,羅暮雪擁她在榻上,家裏還有些陳舊的被褥,隻是積了灰,還微微發潮,令人不舒服。羅暮雪還帶了一件狐皮鬥篷,此刻便拿狐皮鬥篷裹著她,

    屋上有幾處掉瓦了,抬頭便可看到墨藍色天空和漫天燦爛星鬥。

    羅暮雪低頭親吻她,動作輕柔緩慢。

    他們吻了許久,才慢慢臥倒,寬了衣裳。

    這一次,他格外柔緩,似乎沒有了激情,又似乎隻是壓抑沉澱成了更加深厚的東西。

    陸蕪菱盡量放開自己去包容他,全不保留,似乎要用自己安撫他:“一路的疲憊和傷痛。

    他的低喘,她的輕吟,似乎是因為這漫天繁星,格外相映。

    事後他們一起j□j著裹著皮裘,繼續看頭頂的星星。

    羅暮雪突然道:“菱角兒,你是望我歸隱嗎?”

    陸蕪菱雖帶著雲雨後的倦媚之意,卻清晰笑道:“其實什麽樣子活,總是有不足之處,又有各自好處。留在朝中,自然免不了爭鬥牽製,但是手中有權勢,做事情總是容易些;放下功名富貴,去遊曆名川,固然灑脫,隻是旅途也免不了風餐露宿,便是盜匪水寇不見得時時遇到,也總有惹氣的事情。我總隨你,你若要一輩子留在朝中,我便努力當個好主母,不懼瑣碎勞心,你若是想放下,我自然也開開心心陪著你,不會嫌疲累腳痛。”

    115、麟兒

    羅暮雪攜陸蕪菱秋巡一行很是成功。

    羅暮雪去拜見了程老將軍,密談了一番,陸蕪菱也沒有多問,看他神色輕鬆,想來是溝通良好。

    而陸蕪菱此時月信遲了。

    又等了一個多月,大夫終於把出了

    滑脈,跟羅暮雪道喜。

    羅暮雪一貫冷峻威嚴麵容都壓抑不住那番狂喜。竟隻會說:“好!賞!”令人重賞了大夫。

    他疾步走到後院,看到陸蕪菱站在堂上。

    侍女小心翼翼扶著她手臂。

    他下意識便把目光投在她腹部。

    那裏依舊是穠纖合度,不盈一握的細腰。

    她依然靈巧優雅地站著,穿一件半舊的桃紅水紋緞小襖,領口鑲一圈白貂毛,衣襟繡著赭石色梅枝,□深銀灰色提鳥雀紋緞子麵的棉裙。

    羅暮雪走上前扶住她的腰,注視她盈盈秋水的雙眸,一時竟不能語。

    他小心翼翼扶著她坐下,語氣頗緊張:“怎麽穿這麽少,凍病了如何是好。”

    陸蕪菱啼笑皆非,她還第一次聽到從羅暮雪口中吐出“如何是好”……

    羅暮雪因陸蕪菱有了身孕,自然分外著急,急急了了此間事,帶她迴京中待產,順便向聖上交差。

    皇上果然沒有動程家一點兒,優厚如舊,倒是許多地方大員紛紛下馬。

    一朝天子一朝臣,洗牌重新告一段落,漸漸有了塵埃落定之感。

    陸蕪菱沒有娘家了,不過有身孕的事兒傳出去,道喜的也不少,程家送了厚禮來,她姐姐自然也不會沒有表示,四五月時好幾輛馬車運著各式吃穿藥材送來,連接生婆,老嬤嬤都送了幾個來。

    陸蕪菱自然不會不感激。

    孩子是男是女,陸蕪菱不曾多想,自然也不會去向那些女子般,殷殷追問夫婿:喜歡兒子還是姑娘?若是生了女孩兒,可會失望生氣。

    陸蕪菱覺得以羅暮雪的覺悟,還真不至於。

    她自己也曾想過,成親這幾年,方才有孕,若是閨女兒,不知道會不會害得羅暮雪斷後。

    到了七月裏,陸蕪菱便要準備生產了。

    她身子弱,羅暮雪之前幾月日日陪著她散步走動,因為憂心忡忡,補藥,太醫,從來不曾斷過。快要生產的時候,更是找了三四個精通此道的穩婆住在家中。

    其中有個穩婆,是陸蕪蘅派人送來的。與之同來的,還有大量的藥品補品,小孩子的衣衫鞋襪,皆是用料上佳,據送禮來的管家說大都是陸蕪蘅親手做的,另有一個善於服侍月子的老嬤嬤,因陸蕪菱沒有親娘婆婆在堂,隻能如此。

    長盛王也派人送了東西和穩婆來,隱約透露有放棄

    之前為羅暮雪娶平妻,隻要陸蕪菱生了兒子,便算認同她的意思,甚至王妃也派了人來,端著婆婆的架子,似乎是給了陸蕪菱天大的麵子。

    長盛王顯然是覺得他們主動放棄講和,已經很值得羅暮雪和陸蕪菱感恩了。

    結果羅暮雪將來人趕了出去,東西全部扔出門。

    為此又引得朝中議論紛紛,甚至還有禦史彈劾。

    對此羅暮雪不以為意,他說:“我是武將,不是文官。不尚清名,不重風骨。作為武將,最重要的是能打仗,更重要的是,我隻對聖上忠心耿耿,這就夠了。”

    他沒有宣之於口的是,最最重要,比一切都重要的,是讓聖上相信我隻對他忠心耿耿。

    作為他領悟的官場智慧,這樣的話,最好是心中明白,永遠不要宣之於口。

    除非有一天,要私下教導自己年輕氣盛的兒子。

    有著自己這樣的父親,陸蕪菱那樣的母親,未來的子女要長成文武雙全,清貴聰慧都不算難吧?

    陸蕪菱會在他們小的時候教他們穿衣吃飯,讀書習史,自己會教兒子打下武功底子,將來,無論他是想從軍,還是想做個文官,還是都不願意,隻想做個林下名士,都由他……

    想到在自己心愛的人腹中即將出世的孩子,羅暮雪嘴角也露出了安穩愉悅的弧度……

    整個府裏都緊張得仿佛繃緊了弓弦,再淘氣的侍女,再活躍的小廝也不敢高聲說一句話,人人戰戰兢兢……

    穩婆從屋裏不住傳出大聲的鼓勵:“夫人,用力,跟著我做,我說吸氣,您就吸氣,我說用力,您就用力……吸氣!用力!”

    帶著血的水成盆從屋子裏端出來,屋裏陸蕪菱壓抑的低聲喘氣,壓抑的□□叫院子裏的樹差點被羅暮雪緊捏的手生生折斷。

    “參片,快!”

    “夫人,用力,加把勁,看到頭發了……”

    “大人,您不能進去,夫人沒事,哪個女子頭胎也是這般……”老嬤嬤不辭辛苦勸著臉色發白渾身僵硬的羅暮雪。

    陸蕪菱終於不能維持她的好教養,大聲叫痛,聲音慘烈……

    羅暮雪衝到窗欞下,隔著窗扉,聲音發顫:“菱角兒,我在這裏,不要怕……”

    這一切,在淩晨,太陽高起時結束。

    羅府終於多了小主人,陸蕪菱產下一男嬰,重六斤七兩,哭聲洪亮,母子平安。

    皇上親賜了金玉如意,皇後賜了赤金長命鎖,後宮嬪妃各有賞賜。

    羅暮雪聖眷之隆,再次讓世人目見。

    洗三,滿月,自然是種種繁榮盛景。從皇親國戚,到貴州大臣,少不了都要送來厚禮。

    慢慢從手足無措中迴過神的羅暮雪,和經曆完坐月子折磨的陸蕪菱,還要許多育兒的細節要去探討,許多想法要去實現……

    歲月尚且靜好,禍福未知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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