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酬並不低,這個部族是他們的宿敵,如今族中一萬多男子大半被他們斬殺,掠得牛羊金帛無數,便是女子也很不少。

    騎兵隻帶了些美貌女子和掠得的金銀迴來,後頭還要上萬的步兵隊伍壓著輜重。

    聽著非常殘忍,可是胡人對待漢人的手段,還要殘忍得多。

    至少,他們很少傷害孩子,但那些胡人去擄掠漢人邊境的村鎮,會把小孩都摔死。

    仇恨日積月累,雙方便都不把對方當人看了。

    戰爭最殘忍的,也正在於此。

    雖然羅暮雪役下算得嚴格,不過也隻能做到讓士兵不擾自己這邊的普通百姓,不讓士兵們劫掠胡人,在這裏實在是說不過去。

    所得豐厚的將士們迴到自己的營地,高聲談笑,無憂無慮。許多牛羊野味被洗剝了架起來烤,肉香飄蕩在營地半空,伴著澄淨夜空,金黃明月。

    雖然不許喝酒,但還有美貌胡女歌舞助興。

    有的被掠的胡女在低聲哭泣,不過大都都開始歌舞和奉承男子。胡人在草原上也是互相掠奪,這些女子經常被搶來搶去,已經習慣了。

    羅暮雪受了點傷,一隻箭射中他左上臂,好在穿著甲胄,箭頭射得不深,這個對他來說,不過是點小傷。軍醫在一邊給他拔箭敷藥,他若無其事,準備吃烤好送上來的第一批羊肉。

    羅暮雪不在的時候,幫他統軍的屯田官是他的左右手,一個叫田禮的青年,此時正在他右手邊坐著,笑道:“這次大捷,若是朝廷沒出事,咱們封賞是少不了的,說不定還能升一級。”

    又道:“將軍今晚也挑一個吧?這次的薩莫拉族是大族,族中女子大都是劫掠來的或是小族貢上的,美女不少……”

    羅暮雪麵上並無笑容。

    大皇子和程家打著什麽主意,他是知道的,無非是等著鶴蚌相爭,好最後漁翁得利。雖然未必容易,但是估計勝算不小。

    為此,和胡人那邊,也幾乎停止了征戰。

    他知道這一仗之後,估計便要暫時休戰,先東進了。累軍東線,虎視眈眈,一旦太子和四皇子有所勝負,他們便可以一舉拿下。

    隻是恐怕還要等。

    他前些日子聽說四皇子起兵便派了一隊最得力的手下去接陸蕪菱,可至今還沒有消息,前兩天卻聽說如今四皇子北伐的軍隊已經占了河東,卻叫他心中怎不擔憂?

    心

    中暗暗後悔把陸蕪菱送去崔家。

    可是若留在京中,也是暗潮洶湧,難得保全。

    程家家眷逃出來時,便死了程果毅一個寡嫂。

    程家有內線在濟南府,他派出的人手都是近乎死士,非常忠誠,能力也強,何況陸蕪菱身邊還有六個侍衛,找到她並帶迴來,應該不難。

    羅暮雪這麽想著,略微放下點心來。又想如果過三兩天還沒有動靜,反正這邊暫時也不需要打仗,自己跟程老將軍說一聲,便親自帶人潛入河東去。

    他暗自思籌時,手臂上傷口已經處理好,新鮮的肥羊烤完香噴噴的,味道不錯,胡女的歌舞很原始,隨著音樂,圍著火堆,扭動腰肢臀部,盡是誘惑,刺激得年輕的將士嗷嗷直叫,不一會兒已經有好些士兵把中意的胡女帶走了,營地裏開始有些曖昧的氣氛。

    羅暮雪皺著眉頭。吩咐今晚值崗的軍人都不許擅離值守,否則便要軍法伺候。

    帶兵不是一件容易事,士兵也不是奴隸,可以完全高壓管理,一群充滿精力和野心的粗魯男子,隻能用前程和金銀女子來刺激他們悍不畏死,奮勇作戰;用嚴厲的軍法來防止他們擾到自己這方的平民;還要聯絡感情,使他們對主將充滿感情和敬服……

    一個特別美貌的胡人少女被一個年近四十,酒糟鼻的偏將抓到懷裏,正肆意揉弄她尚未十分豐滿的胸脯,又當眾把她下裳扯脫,露出兩條白生生纖長大腿。

    胡女雖不似漢女矜持,卻也不能忍受這個,那胡女眼淚汪汪的看著羅暮雪,明眸含淚欲滴,宛如明珠帶霧,著實令人生憐。

    田禮笑道:“看,那個小丫頭想讓將軍你英雄救美呢……嘖嘖,是三隊的統領老方,這人最好色,床第上喜歡刺激的,這丫頭看著才十四五歲,剛才跳舞時就總是朝你笑,可惜可惜……將軍,您不去英雄救美一個?”

    羅暮雪之前正在想陸蕪菱的事,哪裏能看到一個跳舞的胡女的笑?聞言嗤之以鼻,麵無表情道:“我難道很喜歡和下屬爭風吃醋?”

    田禮笑起來,口中調笑道:“羅大人被賜婚如此佳偶,自然看不上區區胡女,這是要守身如玉呢?”

    羅暮雪哼了一聲,起身走迴營帳。

    看到他站起身,那胡女失望極了,本來被擄她並不怕,草原上女子常被如此搶來搶去,反正也不會被殺,她是整個部族最美的姑娘,每天不知道多少年輕小夥子在她的帳外唱著情歌,把她比喻成鮮花,牡丹

    ,百靈鳥……既然是最美的,伺候的也會是敵軍的首領。

    遠遠看到黑馬上那英武俊美的指揮者,她心裏竟泛起欣喜和期待。

    草原上崇拜英雄,何況是這樣年輕俊美又英武的英雄。

    可是,誰知道他竟然瞧不上自己!

    身後臭烘烘的老男人揉搓自己的粗糙的手粗魯得很,揉得她生疼,她的腿光裸□著,誰經過都要看兩眼,有的還要摸兩下,老男人得意洋洋,拽著她頭發迴營帳去,和她想象中自己在溫暖的營帳裏,暗黃的燈光下,被那英俊的首領美麗而充滿力量的身體徹底征服完全不同……

    胡女漂亮的大眼睛流出眼淚來。

    羅暮雪並不知道自己剛剛讓一個少女絕望,他大步走到自己營帳跟前,掀開營帳的門簾走進去。他的營帳是牛皮所製,堅固但並不奢華,身邊親兵替他點亮油燈,幫他卸下盔甲,他便讓人出去了。

    他在燈下沉思了一會兒,拿起紙和筆墨,打算給陸蕪菱寫封信。

    他很想傾訴一下自己的思念,但是又覺得這思念實在難以用言語表達。

    難道要傻乎乎地說看到月亮我想到你,看到溪水我想到你,看到路邊的小花小草我還是想到你?

    說我在去年冬天初雪的時候,在雪地裏伏擊敵人,一有閑暇,腦子裏都是你?

    說我在商議軍務的時候,因為走神被程果毅公然取笑?

    說過年的時候,我多麽希望你是和我在一起?

    說我寂寞了?

    羅暮雪不想用自己的筆寫出這些傻話,他有時候很羨慕陸蕪菱,如果他也有她的生花妙筆,這時候倒是可以寫兩首情詩了。

    琢磨了半天,他想到如果自己的手下把陸蕪菱帶過來,寫信似乎沒有必要了;若是自己親自出馬去救她,當然更沒有必要。

    他把隻落了一點墨的白紙團成一團,扔在了案底。

    熄燈睡覺。

    外頭明月將月光透過縫隙微微滲入,在黑暗的地麵仿佛一縷輕紗,營地裏男女嬉笑的聲音此起彼伏,間或還有些更加令人麵紅心跳的聲音。

    羅暮雪輾轉難眠,閉上眼都是她的樣子:微笑的樣子,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侃侃而談的樣子,流淚淒傷的樣子……還有,在他的床上,潔白,無助,流淚,又婉轉可愛甚至嫵媚的可憐模樣……

    他的心軟成一灘水,他的身體卻熱得像一團火

    。

    自從第一次見了她,他似乎一直在這樣的矛盾裏煎熬。

    以前最難忍受的時候,他也曾自己排解……羅暮雪探手,突然又覺得興致全無,最後他歎了口氣,決定強忍著睡覺。

    夜夜照著西疆的明月,是否也照河東?

    自己思念的人,此時是否也會思念自己?

    64、貴妃的承諾...

    四皇子說完之後,卻不由自主站起身來。

    他模樣俊俏,過幾個月才到弱冠之年,從前為了不引起太子過多警惕,喜歡穿華服,作出輕佻少年模樣。當著父皇母妃,撒嬌撒癡也能做得出來。

    如今要領兵,倒是要收起三分輕佻,看上去也成熟了不少。

    陸蕪菱終於被自己所得,四皇子身體裏湧起一陣激烈的興奮,連俊俏的麵孔上都微微潮紅,這種感覺,除了他十四歲那年第一次和他年近三十,雖不太年輕,卻十分漂亮的乳母初嚐雲雨之後,已經好些年不曾有過。

    他自己都有幾分驚訝為什麽陸蕪菱現在對於他能激起這種強烈得近乎變態的欲-望。

    當初他遇到她,留意她,甚至動心想求她為皇子妃,心裏並沒有太強烈的肉-欲,他隻是喜歡她,覺得她幹淨聰慧可愛,覺得她適合做自己的皇子妃。

    雖然聯姻很重要,但是他之前還是覺得,非不得已,老婆還是要娶個自己喜歡的。

    現在想來,那時候太天真了。

    後來,她家被他毀了,他開始謀劃怎麽把她弄到自己身邊的時候,似乎就開始興奮了。再後來她被羅暮雪所獲,聽聞她如何被羅暮雪□,雖然他十分心疼,但這種興奮感卻更加強烈。

    似乎越是幹淨潔白的花朵,踩到淤泥裏就越是讓人愉悅興奮。

    越是禁忌,越是愛恨糾纏,就越發有趣。

    他實在是太喜歡她了。

    所以,他決定一會兒,要好好哄一哄她。

    陸蕪菱站在濟南府衙的後花廳外,心中忐忑。

    她覺得自己跟四皇子不熟悉,以前對這人,是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後來,因為他突然很奇怪跑來跟她說一堆話讓她生了戒心。

    但是臨從京城出來時,羅暮雪的話讓她對他徹底提高警惕。

    羅暮雪雖然不是什麽君子,卻從來不騙她,他連她哭著的時候,暫時騙她一下,說句不碰你都不肯。

    所以羅暮雪所說的,她知道應該是真的。

    四皇子遠遠看到陸蕪菱,陸蕪菱穿了一身孔雀藍的羽緞裙子,以繡線繡出華麗的孔雀翎羽,上身則是簡約的月白色縐紗半臂,梳著垂雲髻,戴了幾樣素淨首飾,顯得素而不寡,麗而不豔,娉娉婷婷,鮮嫩清雅如初出水的芙蕖。

    他一看便知道那裙子不是陸蕪菱的,難為吳將軍兵荒馬亂之中,不知道哪裏弄來的,又難得她也配得十分合宜。

    他忍不住抿起嘴便想笑。

    “蕪菱,”他走到她跟前停下,柔聲道:“總算找到你了,我一直擔心著,好在你沒事。”目光雖然灼熱,卻沒有失禮之處。

    陸蕪菱微微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最後半冷不淡地點頭道:“有勞殿下掛懷。”

    四皇子本來想再掩蓋下自己過於強烈和明顯的企圖,表現得溫文有禮,但是最後卻沒控製好,上前捉住她一隻手,繼續柔聲道:“我給你都安排好了。別擔心,跟我來吧。”

    陸蕪菱一隻手被他抓在手裏摩挲,不禁毛骨悚然,連連縮手。

    四皇子有些不悅,卻也不願在外頭便顯得如此急色,笑了笑,在她鼻子上用手指點了點,道:“還是這麽容易害臊。”

    說著便拉著她手腕去他暫住的府衙後宅。

    陸蕪菱被拉得踉踉蹌蹌,心裏又覺得四皇子臉皮厚得難以形容。她隱約想起羅暮雪帶她進羅府的第一天,也是這麽強行拉住她的手,她當時也是驚懼得很。

    四皇子心裏卻是在飛快地盤算,他本來沒想到一定能找到陸蕪菱,雖然心裏念念不忘,但是找到了,也算是個意外驚喜,卻是要想好怎麽安置她。

    娶她為妻是不可能了,自己是必然要娶表妹的,舅舅的嫡女,舅舅身家性命投進來助他得天下,給他們一個後位,是理所當然的。

    陸蕪菱性子烈,曾經說過寧死不為妾,自己想讓她先做側妃也不可能,若是等得了天下,封個高位分的妃位不知道她滿意不?

    四皇子想著便頭疼起來,心裏不禁覺得,陸蕪菱這樣的姑娘,實在是麻煩得很。

    但是要讓他好好玩幾天便扔了,他卻是也舍不得。

    他總還是喜歡她得緊。

    於是他決定騙騙她,但是陸蕪菱聰明得很,又不好騙,自己就算能裝作癡情無比,說非她不娶,恐怕她也未必相信。

    他決定半真半假。

    陸蕪菱被他捉住手腕,便不住掙紮,說:“殿下,男女授受不親。”

    四皇子到了門口才把她鬆開,微笑道:“對不起,蕪菱,我一見你就控製不住自己,隻想著碰到你,觸摸你,最好是能將你抱在懷中。”真心話越說越目光炙熱,後麵當然還有,隻是為了顧及她臉皮薄含蓄些罷了。

    陸蕪菱目瞪口呆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麽臉皮厚到能坦然說出這樣的話。

    “殿下,”陸蕪菱聲音微顫,“臣女與您不是那麽熟……而且,臣女是已經許婚的人。”

    四皇子笑道:“我知道你不願意嫁給羅暮雪那武夫,如今既然我已經救了你,你自然也就不用再嫁他了。”

    說著拉了她進屋,高聲叫婢女來給她安置物品。

    陸蕪菱忙道:“我有婢女。”她怕繁絲紫燕等人被私下處置掉了。

    四皇子略一怔,道:“好,你那個婢女我知道,叫她來伺候你罷,我替你安置在羅府的那個婢女你還記得嗎?這次出京她也跟出來了,叫她也來伺候你。”

    陸蕪菱醒悟過來是錦鯉,倒是又微微驚訝。

    四皇子又點了點她的鼻子,親昵笑道:“這會兒不自稱臣女了?乖乖的別惹我不高興。這樣多好,以後不用自稱臣女。嫁了我以後也不用自稱奴,妾。”

    陸蕪菱忍無可忍,這是從哪裏就說到嫁給他了?“臣女與殿下並無婚約,且羅將軍也沒有不當之處,臣女豈能隨便悔婚別適?”

    四皇子坐到椅子上,伸手一把把陸蕪菱拽到懷裏,軟玉溫香抱滿懷,先是湊到她脖子上深吸一口氣,這才誌得意滿,懶洋洋笑道:“沒事,蕪菱,你不就是被他占了身子,想著一女不事二夫嗎?我不會嫌棄你的,又不是你的錯。”然後收掉玩世不恭的笑容,正色說:“我可是從十幾歲第一次見你就想著日後要娶你了。”

    陸蕪菱被他強抱在懷裏,掙紮不脫,甚是惱火,聽了這話,冷笑道:“殿下能娶我一個失貞的女子為妻?”

    四皇子一聽,便暗想,話兒來了,幸好自己早有準備。

    於是作出萬分認真狀道:“蕪菱,我不想騙你,雖然我心裏,隻有你才是我唯一認同的妻子,但形勢所迫,為了我舅父的支持,我暫時也隻得娶我表妹為妻,將來等我坐穩了大位,一定會設法讓你當上皇後的。”

    陸蕪菱忍著惡心,再度冷笑道:“那殿下的意思,就是讓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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