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舒也知道這樣一走了之根本解決不了什麽,又深深唿吸一口之後,她說道:“好啊,那進去談談吧。”


    她將紙袋子放在玄關處的衣架上,並沒有要放迴臥室的意思。


    嚴縉的眸光見狀又沉了沉,像是暗淡無光的星辰。


    俞舒早起就火急火燎地趕去了醫院,根本沒吃過什麽東西,此時胃燒得厲害,她將手覆在胃部上方,輕輕按了按。


    嚴縉自然是察覺到她的動作,知道她又在胃疼,心裏有點心疼,也有點無奈。


    “我先去做點東西給你吃。”說著他就要去廚房。


    “不用。”俞舒站起來,搖搖頭道,“不用麻煩了,我們現在就談吧。”


    嚴縉望向她,目光當中帶著些不可思議,又有些傷痛。


    什麽時候,他們之間也要用麻煩這類的字眼了?


    其實俞舒知道這種話說出來有點傷人,但是這兩天的事情總讓她心浮氣躁的,說話的時候可能就這樣不經意地開口,不經意地傷了人心。


    她避開嚴縉的目光,重新坐會沙發上,咬了咬唇之後,問道:“你想談些什麽?”


    嚴縉也過來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聲音低沉中帶著些沙啞:“為什麽要走?”


    走,他說的應該是她收拾東西想要出去住。


    俞舒嘴角輕輕一扯,這個問題沒有正麵迴答,隻說道:“聽說你不久之後就要迴雲騰上班了。”


    迴應她的是沉默。


    其實俞舒早就知道這個答案,俞遠國雖然說話的時候處處針對她,但是這種事情還真沒有必要說謊。隻要她跟嚴縉一求證,什麽真相不都就出來了嗎。


    看來嚴縉迴雲騰上班去是定局了,那麽另一件事,他促成雲騰收購俞氏的那件事,是不是也會是真的。


    這個問題,俞舒突然有些猶豫,也有些不敢問出口。


    嚴縉靜默了一會兒之後,終於開口說道:“是俞遠國告訴你的?”


    “是誰告訴我的現在並不重要。”俞舒輕輕道。


    嚴縉嘴角輕輕一扯,似乎帶著些嘲弄:“就因為這件事,你就要走?”


    俞舒聽得出他話裏的失望,但她要怎麽告訴他,事情的症結從來都不在具體的這些事情上,就算他要迴雲騰重新做迴總裁了又怎樣,就算他一手策劃收購俞氏又怎樣,她現在的立場怎麽會反對他,站在他的對立麵。


    她不能接受的,僅僅隻是,這些事情她都要從別人那裏知曉。隱瞞啊,欺騙啊,她不是很早之前就跟他說過,她最忍受不了的是這些嗎。


    俞舒努力笑了一下,說道:“為什麽不把這些都告訴我?你明明知道,就算你告訴了我,我也會站在你的這一邊。”


    嚴縉聞言望向她,目光又沉了沉:“現在呢,現在你還相不相信我?”


    俞舒這次也是沉默。


    嚴縉又低下頭,仿若自嘲地笑了一下,再沒說話。


    事實上話說到這一步也挺沒意思的,信任從來都不隻是口頭上說一說,就算這次彼此都答應的好好的,到下一次事情來臨的時候,誰又能知道選擇的是誠實還是欺騙。


    俞舒的胃更疼了,她用力按住也沒用,於是便想著趕緊離開出去吃點東西。


    就在她站起身的時候,嚴縉突然伸手一把拉住她,“俞雙很快就要去雲騰任職了,你知道嗎?”


    俞舒點點頭,又應了一聲,說:“知道。”


    “對於他去雲騰的事情,你也同意?”


    俞舒突然覺得有點好笑:“這件事情好像輪不到我做主。”現在的俞雙哪是會聽她話的人。


    嚴縉的手滑下來,又陷入沉默。


    俞舒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努力壓下心裏的難受,才開口對他說:“我這兩天先去何琪那裏住,等……等我們彼此都想清楚了,再見麵談吧。”


    “想清楚什麽,要不要分手?”嚴縉的聲音在俞舒的背後響起。


    分手。


    這個詞,像是同時擊中了兩個人最深的那層柔軟,當那層柔軟不複存在的時候,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再為另一個人這樣痛,這樣傷了。


    俞舒的眼眶倏爾熱了起來,喉頭也忍不住有些哽咽,但她努力壓了下去。無聲地笑笑之後,她說:“這些也留到以後去想吧。嚴縉,說實話,錯過了你,我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遇到想攜手一生的人。但如果你也不是良配,那麽就算是一個人這樣過下去也不錯,是嗎?”


    俞舒走到玄關處,換上鞋之後拿起紙袋便走了,門也被輕輕帶上。


    嚴縉向後一倚,背靠在沙發上,用手掩住了臉龐。


    ——


    俞舒坐上出租車之後感覺到胃部灼痛的感覺好像消失了不少,原來極痛之後便是如此,再痛的也會變得不痛了。


    物極必反,萬事萬物向來如此。


    是不是因為以往她對她和嚴縉之間的感情太過篤信,所以當事情真正麵臨的時候,發現事實並不是跟自己以為那樣,心裏的痛和失望便會多上好幾倍。


    她承認自己是個沒安全感的人,曾經她想從袁子遇,想從嚴縉那裏得到,現在看來也有些可笑。安全感這種東西,從別人那裏汲取始終不可靠,到頭來,還不是得隻靠自己。


    俞舒有些無力地倚靠在車座背上,怔愣地望向窗外。


    不一會兒她的手機響了,俞舒一震,像是帶著些期盼拿出來,但看到屏幕上的號碼之後,她目光一暗,卻又很快笑了。


    接通。


    “妞你啥時候迴來呀?”那邊何琪咕咕噥噥的聲音傳來。


    俞舒依舊是笑得無聲:“很快了,很快就迴去。”


    ——


    三天後。


    ——俞氏總裁從昏迷中清醒,今日出院!


    俞舒看到這則報道的時候,正在敷著麵膜吃著減肥餐。前兩天何琪說她長胖了,讓她開始減肥,俞舒聽到隻覺得可笑,她最近都被這些事情愁白頭了,飯也沒多吃,哪能長胖。可是到電子稱上一稱,好吧,數字總不會是騙人的。


    手機頁麵還在不停地翻動,俞舒一字不落地將這報道看完,接著就將手機放到一邊。


    何琪最終還是沒有跟遲為澤去歐洲。


    她頂著一頭亂發從畫室裏出來,眼神裏是說不出的哀怨,看向俞舒的時候更甚。


    俞舒知道她在哀怨什麽。


    隻不過是前兩天她“無意”地進到她的畫室,又“無意”地把她幾乎要完成的畫稿給“無意”地弄髒了而已。


    當時何琪那個嗓門讓人聽到像是要殺人,俞舒頂著老大的壓力才扛了下來。


    隻是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何琪也已經重新畫到一半了,她心裏的哀怨卻還沒消散去。


    俞舒有些討好地將手中的沙拉盤子遞到何琪麵前,笑嘻嘻地說道:“大小姐吃沙拉嗎?”


    “哼,這種草還是你自己吃吧。老娘自己做山珍海味吃著去!”說著她已經昂首闊步地邁向廚房。


    俞舒在她的背後,笑容慢慢地隱了下來。


    下午的時候,已經淪為“待業人事”的俞舒被何琪給拉著出了門。


    算起來她真的好幾天沒有出過門了,初走在外麵的街道上,居然也會有種恍然的感覺。


    “琪琪,我們要出去買啥呀?”何琪現在還在繃著不願意主動跟她說話,那她就主動些唄。


    何琪清了清嗓子,很起範兒地說了句:“去買衣服!”


    “哇,買衣服好棒耶!”俞舒繼續拿捏著強調說道,“不過大小姐買衣服做啥捏?”


    何琪頗為得意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對她這套很受用。


    “遲為澤過幾天就會迴來,到時候要去參加個酒會,打電話來讓我提前準備著。酒會你知道嗎,啊……你以前應該也去過很多,待會兒迴家之後你可要給我好好參謀參謀,說不定就此免除你的罪過。”


    何琪還在津津有味地說著,俞舒的心情卻已經沉了下來。


    到了商場的時候,何琪拉著俞舒直奔向那些以前看也不會看的淑女奢侈品牌。


    導購小姐很熱情地迎上來,估計也是感受到了何琪的熱情。


    “妞,這件怎麽樣?”何琪拿了一件最保守的長款連衣裙比量著給俞舒看,滿帶著期待。


    俞舒靜靜看了一會兒,然後慢慢搖搖頭。


    “那這件呢?”


    搖頭。


    “這件?”


    還是搖頭。


    何琪有些泄氣,便走過來對俞舒說道:“我看裙子什麽的實在沒眼光,你幫我挑一件。”


    俞舒沒有去理會裙子怎樣,她隻是平靜地看著何琪,同時用最平靜的語調問道:“那個酒會,你必須要去?”


    “當然了,這可是遲為澤第一次帶我去那種場合。我雖然不擅長,但也不能給他丟臉是吧。”何琪笑意更深。


    “……那好,我幫你選一件吧。”俞舒最終還是轉身去到衣架前,開始替她挑選衣服。


    這時候的何琪因為滿心激動,並沒有發現俞舒的反常。


    當很久以後何琪再想起今日的場景,隻覺得有些苦澀,也有些無奈。


    俞舒這時候不想告訴她,隻在一步步地引導著讓她逐漸認清楚遲為澤的為人,是因為不想讓她遭受太大的打擊。


    但是戀愛中的女人,哪能顧全那麽多,滿心都是那個人了,該懷疑的也會深信不疑。


    可是隻要懷疑的苗頭一燃起,那就是燎原之火,再不會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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