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廷杖的大臣們,不論死活皆被抬了下去,等待自己的府裏人將其接迴,或請禦醫或殮葬。易輕寒掃過眾人,大多都是奄奄一息,唯那魯大人仍舊死死瞪著自己,被番役抬著路過麵前,仍能感覺到那一腔恨意。


    易輕寒抬頭瞥眼不屑地看去,那魯大人也不服地迴瞪。


    易輕寒毫不在意,復了命便騎馬趕迴府。


    作者有話要說:廷杖是一種很侮辱人的刑罰,一個個大男人,管你是內閣首輔還是翰林編修,通通脫光了按到地上,眾目睽睽之下打屁股。除了個別真的冤枉之外,有些是腦子一根筋的大臣,腦袋削尖了想要挨廷杖,於是乎本可以好好說的事,偏要上書狠狠罵。這些人覺得挨了廷杖便是忠臣傲骨般,萬世流芳。殊不知,這才是最最不忠之臣,因為他的萬古之名,是建立在皇帝昏聵的基礎上的,實際上呢,也許這個皇帝隻是被氣昏了頭而已(我們也有被氣昏頭的時候吧)。


    53、第五十三章禮尚往來


    易輕寒馳馬迴府,進了上房後並未走進臥房,隻站在門口散身上的涼氣。


    仿佛有了感應,藍語思恍惚睜開眼,看看窗外仍舊暗蒙蒙的天色,又看了看身邊,起身下床喝茶。


    茶杯碰撞壺嘴的聲音清脆悅耳,門外一人急急的說到:“莫喝冷茶,一時半會兒不在,便不聽話,是不是要我罰你!”易輕寒說完便推門進來,迴身對著西耳室值夜的人大聲吩咐換茶。


    “老爺,你迴……”藍語思看著易輕寒的眼神,連忙改口說:“相公,怎這麽晚才迴?”


    “有些事耽擱了,你可睡好了?”易輕寒脫了披風,將藍語思按迴床上,又迴身脫官服,隻能匆匆歇息一會兒,時辰到了還需點卯當值。


    “睡好了,相公可要用飯?”藍語思見隨煙進來換茶,便要吩咐布飯。


    “不必了,我已用過,待會兒直接準備早飯吧。”易輕寒揮揮手,將隨煙吩咐下去,這才鑽到被子裏將藍語思抱緊。


    仍有些微涼的唇輕輕觸到藍語思額頭,狠狠親了一口才說:“那些人直叫人惱火,放著好日子不過,偏要整這一出,害得本老爺放著嬌人不能抱。你也是,胡鬧!看我狠狠罰你。”說完便上下其手。


    藍語思微微臉紅,正要說話,便覺一隻手不老實地撫上了自己右邊的雪團。“相公,相公,不好,為妻我還痛……著呢。”藍語思急急說。


    “哦?哪裏還痛著呢?叫為夫瞧瞧。”說完便不老實地將手滑進褻褲裏,直奔峽穀。


    “相公,相公……”藍語思死死夾住雙腿,退守關中,那手便隻停在了外麵,摩挲著下身。


    見他不再動作,藍語思問到:“究竟所為何事?”


    “一幫子重臣彈劾王取,在太和殿跪了一夜,終於惹怒了皇上,廷杖四十,我估摸著得打死了十幾個。”困意襲來,易輕寒越說越輕,最後便一動不動,唿吸也均勻起來。


    仿佛聽到了他肚子裏咕嚕嚕的聲音,多半是沒來得及吃晚飯,藍語思見他太累了,不忍心叫醒他,隻好任由他先睡著。


    溫癢的鼻息極有規律地撲打在自己脖頸上,藍語思一動不動,生怕些微的動作便會將他吵醒。


    藍語思本已做好準備與他做一對平淡夫妻,卻沒想到會有如此驚喜,直到現在都還覺得恍如夢中。白日裏昏昏沉沉時睡時醒,渾身又酸痛不止,夜裏沒了他在身邊,睡得也不甚踏實,直到現在,藍語思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易輕寒並沒受那許多苦,她很開心也很忐忑,開心是因為愛人,忐忑是因為對於未來的迷茫。想不出索性便不去想,她相信易輕寒可以保護自己,就像他說的,遇事隻要等著,自己男人便會來解決。


    胡思亂想著,竟也被易輕寒均勻的唿吸所感染,沉沉睡去,直到隨煙在外提醒時辰已到。


    易輕寒仍是滿臉倦意,狠狠咬了一口藍語思的臉蛋,這才起身。藍語思捂住臉夾不敢做聲,易輕寒雖然溫柔許多,但他的餘威還在。


    隨煙在淨房裏準備好一應物事,易輕寒便獨自進去沐浴。脫了中衣,拿起前夜裏藍語思的褻衣,一起進了浴桶。


    一直沒來得及處理,易輕寒趁此機會便將它洗了個幹淨。好在淨房裏沒有其他人,不然定會被人看到這一幕有些猥瑣的畫麵。


    兩人飽飽吃了一餐,看著藍語思梳妝打扮後,易輕寒這才戀戀不捨地離府去了東廠。


    將昨日的事處理了一番,得知李鬥父子接連生病一事,易輕寒吩咐封旬:“找個大夫給瞧瞧,一定要醫好。”


    封旬連連應了,本以為易輕寒會下狠手,所以連李鬥夫人送的銀錢都沒敢收,生怕辦不成倒砸了。誰料得到的命令卻是好生醫治,一時間又後悔沒有收下李鬥夫人的錢。


    易輕寒又來到夏明設在東廠內的書房等候,不多時,就見夏督主眉頭緊鎖著走了進來。易輕寒默不作聲,見了禮便退到一旁站好。


    “坐。”夏明在梨花木大案後坐下,雙手十指交叉在腹前,看著易輕寒問:“死了幾個?”


    “今早報,死了十二個。”兩人的語氣裏不帶一絲情緒,仿佛在談論著天氣一般自然。


    “萬歲爺,許是動搖了。”夏明擔憂地說。


    易輕寒抬起頭,挑挑眉並未作聲,心裏卻在為王取擔心。


    “日夜監視內閣那幾個老油條,連他們府上進出的下人也要跟緊了,我總感覺他們要動作了。”夏明向後仰了仰脖子,伺候了一夜甚是酸痛,到底年歲大了。


    “是。”易輕寒答得幹脆,隨即說:“據密報,內閣那幾個似乎想把事鬧大,若是王取垮了,下個目標,恐怕就是……”


    易輕寒有心幫王取,還他這個人情。夏明在其中的作用不可小覷,若是他火上澆油或者將事情拖大,屆時皇帝將難以收場,王取再得寵都勢必會有麻煩。若夏明出手,想來王取可以保住實力。


    果然,夏明鷹目一亮,盯著易輕寒看了看,隨即說:“繼續監視著,一舉一動。”吩咐易輕寒下去做事後,繼續在書房裏閉目養神。


    易輕寒退出了王取的書房,挺胸走出東廠,上馬走出了幾條街,便提早迴府。他隻能做這麽多了,餘下的便看王取的運氣了。


    下了馬,易安正守在府門口,易輕寒便隨著他去了外書房。


    “老爺,魯翰林在府裏養傷期間,對您咒罵不停。此外,不僅對兩位督主出言不遜,竟隱隱對皇上也有怨言。”易安屬於易輕寒私人番役,搜集來的情報隻匯報給易輕寒。“您看,要不要……”


    “不必,窮酸儒子一時瘋話罷了。”易輕寒出身權貴之家,對於這種雖然迂腐了些,但是一心為國的臣子還是敬仰的。


    “是。”易安聽了便老實站在一旁,等著易輕寒吩咐。


    “你坐吧。”易輕寒語氣裏有前所未有的輕鬆,易安聽了微微一愣,隨即便坐下。


    易安從不多話,早些年跟著榮家老夫人時,就是個隻會辦事不會說話的人,後來跟著易輕寒,也是如此。


    “我……”易輕寒有些不安,四指收緊,隻留食指在外刮著太師椅扶手上的亮漆,不知如何開口。


    “老爺如有吩咐請講,小的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通常不喜歡說話的人,便比別人敏感些,況且日日服侍易輕寒,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易安都能辨出幾分。此刻,易安覺得,他的主子很是猶豫。


    “我……”易輕寒咬著下唇,鼓起勇氣說:“夫人,已是真正的夫人了。”


    易安微微一愣,旋即便低了頭不再看,以免易輕寒尷尬,隻輕輕說到:“老爺的夫人也是奴才的主子,小的定當……”


    “我從未把你當過奴才來看待,以前在榮府時不曾,後來逃命時也不曾,若沒有你,也就沒有我。”易輕寒想起年長六七歲的易安帶著自己逃命的那些個日子,不禁感慨。


    易安聲音裏有些顫抖,撲通一聲跪下,哽咽著說:“老爺待小的……小的便知足了。”


    易輕寒起身走過去,扶起易安,嘆了口氣說:“其實我總在想,若你不必犧牲,也許我們也可以做到。”


    “老爺,您不必說了,小的瞞著您是小的不該,但小的也是心甘情願的。”易安說完破天荒地笑笑,想是為了開解易輕寒。


    “不說了,不說了。”易輕寒重複了兩遍,又說:“我昨日將那五官靈台郎打死了,他雖是個無足輕重的,但也該死!”


    “老爺做得對,老夫人在天之靈定會看到的。”易安又問:“那李鬥父子呢?老爺準備讓他們什麽時候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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