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語思找了王夫人,兩人結伴往女賓席走去。樹影重重,燈籠照不到的地方,三個男人噤聲而立,注視著藍語思。


    王夫人的叫聲響徹夏府,人人亂作一團。王取氣勢洶洶地奔了過來,見著自家夫人無事,臉色稍微緩了緩。


    隻那麽一剎那,隻是一個拐角,易輕寒便跟丟了人。踢開了擋路的一個也不知道是幾品官的人,易輕寒領著幾人便躍上屋頂,隻看到遠遠的一個小點,消失在夜幕的盡頭。


    王取和夏明都派了人,跟著易輕寒奔走而去。


    夏明立即封鎖了全府,聽著王夫人心有餘悸地說著,藍語思是如何突然不見了蹤影,恍惚間,好像聞到一股沁香。


    “定是先將人迷暈了,拖走的。”夏明氣得臉色煞白,拳頭重重錘在案幾上,竟有人膽敢在他的府上擄人,簡直是對東廠的挑釁。


    易輕寒直找了一晚上,仍是找不見,天已微微亮,晨霧罩在臉上、身上,微涼,心底的寒意更甚。


    易輕寒不知道這是種什麽感覺,他很後悔,他以為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之中,他以為自己定能緊緊跟著。


    站在這片貧民宅群中,偶有雞鳴響起。她會不會很害怕,她會不會記得自己交待她的話,她的心裏隻有銀子,應該會當做耳旁風吧。


    易輕寒緊緊握著拳頭,咬牙看著這片密密匝匝,淩亂不堪的民宅,揮揮手叫過身後的一個人,示意他迴去將東廠的人悉數調來。


    安排了人之後,易輕寒又將這些人分作四隊,分別沿著目前腳下的位置,想著四個方向搜去。


    藍語思悠悠轉醒,這才發現自己正蜷縮在一個密閉的屋子裏。屋外太陽光透過滿是孔洞和裂fèng的門板she進屋子裏,光束處可看到亂舞的灰塵。


    適應了黑暗環境後,藍語思這才發現屋子裏已經關了三個人,都是蓬頭垢麵衣冠不整,兩男一女。


    空氣中散發著腐臭味兒,藍語思懷疑那三個是死人,頭皮一麻便又往迴縮了縮脖子。


    半晌也不見那三人動彈,也不見什麽人進來,藍語思晚宴時被陸夫人那麽一鬧,還沒來得及吃東西便被人從後伸了帕子迷暈拖走。,如今早已是飢腸轆轆。


    想像著早飯的那些鮑魚粥,想像著那塊塊蘇軟的糕點,想像著那高床軟衾,想像著那熱騰騰的洗澡水,藍語思突然覺得,易輕寒府上的生活真是賽過神仙。


    想著想著,藍語思隻覺屁股更加麻痛了,肚子也不爭氣地咕嚕一聲。


    黑暗裏,一聲響動,藍語思聽了又縮了縮脖子,不知那是人是鬼發出的聲音,在這黑暗腐臭的屋子裏,實在是恐怖。


    “又來了一個?”一個虛弱的沙啞的聲音仿佛cháo濕的地麵上怕過壁虎,粘濕噁心。


    “嗨,又死了一個。”那人抬手到身邊另個人的鼻息上探了探,很輕鬆地說。


    “你,是人是鬼。”藍語思想著說點什麽,也好給自己壯膽,都說惡鬼怕惡人,藍語思故意惡聲惡氣地問。


    “我現在不人不鬼,快變成鬼了。”那人有氣無力地說著,拉過身邊那人的手便啃起來。


    “啊~~~”藍語思忍不住叫出來,往遠處躲了躲,無奈雙手被縛住綁在身後的柱子上,動彈不得。


    “再過三天,你也如我這般了,這還是好的,你想吃耗子嗎?”那人不理會藍語思嫌惡的模樣,嗤笑一聲繼續吃。


    藍語思拚命不去聽那咬斷手骨的聲音,拚命去想像,那隻是別的什麽,比如樹枝折斷,比如……


    “我說,你是犯了什麽事?”那人吃著吃著,想是沒了力氣,歇息的時候順便問到。


    “什麽,什麽犯了什麽事?”藍語思別過頭,說到。


    “被關在這裏的,都是做過錦衣衛叛徒的人,或是不按上麵指示做事的。關在這裏,不是被活活餓死,便是被耗子活活咬死。”那人說著:“莫跟我說你沒聽過?你以前是錦衣衛的嗎?”


    “也許,也許吧。”藍語思聽了腦袋嗡地一聲炸響,一種無邊的恐懼湧上心頭,任自己自怎樣轉移注意力,都是揮之不去了。


    自己失憶了,自己以前應該錦衣衛的人,那麽,自己也定是叛徒了。藍語思盯著門板上she進來的光,嘴唇不停抖動,手腳嚇得也麻木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門外有了響動,昏昏欲睡的藍語思立馬一個激靈。


    “再放一些吧。”一個聲音說。


    “放吧,就從這個洞,快點兒,倚紅樓的姐兒還等著我呢。”另一個聲音嬉笑著說。


    “你們,你們是什麽人,放我出去。”可算等到人了,藍語思不顧一切地叫到。


    “嗬,還有力氣叫呢。”一個人說。


    “是,前日新放進了一個,恐怕還有些力氣。”另一人自顧自說著,並不理會藍語思,仿佛並不存在這個人一般。


    藍語思急得又大叫起來:“你們要什麽,我都有,銀子?我有好多銀子,我給你們。”


    “這人還死性不改,怪不得被關在這裏。”一個人說。


    另一個人說:“姑娘,我們要了你的銀子沒處花,被判錦衣衛的下場你也看到了,就是你這般,老老實實待著吧,自求下輩子做個普通人吧,千萬別再進廠衛。死了要報仇也找那該找的人,我們兄弟倆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藍語思還欲再說什麽,那些耗子已經竄進了屋子,煞那間吱吱聲一片,讓狹窄超市的空間更加陰森恐怖。


    那些耗子奔著藍語思而來,嚇得大叫的她跺腳趕走了這些欺軟怕硬的小畜生。耗子不敢跟活人拚命,直奔著那三個躺倒不動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住大家了,今兒晚了點兒,我是去尋圖去了,但我仍然愛你們,哈哈。那個,感謝飄的轟炸,麽麽你個大美女。


    下章先讓易易對著昏迷的小語上下其手,可以吧?小語實在是,從心裏上還沒接受呢,不能燉肉哈哈哈。


    那個,今天雙更的前景堪憂啊,騷墨已經快要被抽幹了,乃們這些磨人的小妖精,就看我能不能再紮蹦起來虎虎生威一把了,需要你們聲援啊哈哈哈哈。


    38、第三十八章喜極而泣


    一時間,細齒咬碎皮肉的聲音,咬碎衣料的聲音充斥了滿耳。


    藍語思鼻子一酸,渾身發抖哭著低下了頭,內心的恐懼比肉體上的折磨來得更猛烈。那聲聲撕咬,仿佛刺入耳膜直達內心,化作血液流滿了全身,揮之不去避之不及。


    頭像是要炸開般,四肢也不聽使喚,恍惚中想起易輕寒的話。他說,女人家,出了什麽事都不要驚慌,隻管等著自家男人來救自己就是了。藍語思不知道,何人會來救自己,自己又可以期待誰來相救。迷迷糊糊中,滿腦子都是易輕寒的影子。


    藍語思突然很懷念易府的生活,雖說也是人在屋簷下,但總算過得舒坦。低泣變成抽泣,抽泣變成無聲的抽噎,藍語思哭得累了,便沉沉睡去。


    心神不寧的趙都,再一次被蔣子義推了推。“趙大人,你怎的了?他們審完了。”


    趙都一抬頭,發現錦衣衛已經審完了,於是心不在焉地站起身,卻不知該去哪裏。


    易輕寒一連三天沒有迴東安門,應該全城搜尋著那丫頭的下落。自己是個壞人吧,為了家姐混進易府來做細作,伺機接近這個女人。


    萬篤說,她是錦衣衛的探子,是叛徒,但趙都覺得,其實她就是一個膽小怕事貪財的女人而已。他接到命令,帶人混進夏明的壽宴,他被告知,萬篤要將這女人抓走問話。


    趙都走在街上,身後依然跟著那個瘦弱的少年,頭頂飄來陣陣脂粉香。


    “你先迴去吧,我去喝點兒小酒。”趙都迴頭說。蔣子義點點頭,乖乖走了。


    趙都轉身進了倚紅樓,來到一個雅間叫了幾個小菜,一個清倌兒,便開始聽曲兒。


    絲竹軟音,如繞樑柱,隔壁傳來兩個熟悉的聲音。趙都屏氣凝神,隻聽那兩人嬉笑著說:“那小娘們兒,叫得真歡實,還要給我們銀子,哈哈。”


    另一人也醉醺醺地說:“多少銀子也買不來命不是,我可不敢拿。你別看她現在叫得歡,這才關進去三日,後日咱們再去放些老鼠,她就隻有躺著被啃的份了。”


    趙都騰地站了起身,出了雅間就想推門而入問個究竟,萬篤當時對自己可沒說要了這女人的命,為何要被關在那裏!手抬到半空中終是放下了。


    質問他們也是無用的,既然被關了進去,定然是萬篤授意的。趙都匆匆離去,直奔城西那片貧民宅區而去。


    越過幾個屋頂,多半是坍塌了的斷牆殘垣,來到一處更為敗落的所在,直奔著那平頂蓋著茅糙的屋子而去。這裏是錦衣衛專門用來關犯人的地方,周圍很少有人經過,前些年因這裏鬧過瘟疫,能遷走的也都盡量遷走了,沒條件的也是背上鍋子扛著被子逃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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