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落下的地方上麵有幾棵在峭壁上橫長出來老樹,枝粗葉茂,想是被它擋了一下,這才緩衝下來的。自己落下的地方,身下是不知落了幾層的枯葉,所以隻受了皮外傷,易輕寒落下的地方,除了枯葉還有幾塊石頭,所以他骨折了。哈哈,這就是報應,自己則是善有善報,藍語思暗自得意,走到中間。


    四周是高上雲霄的峭壁,爬是爬不出去的,看天色應該是黃昏時候,趁著天還不是很暗,藍語思沿著四周細細尋找是否有出口。


    崖底滿是碎石,想是成年累月滾落下來的,藍語思摸索著走著,一股撲鼻的臭味越來越濃,待撥開一叢高糙時,一具爬滿了蟲蟻的腐屍正猙獰著雙目看著她。藍語思直嚇得叫也叫不出來,突然一隻老鼠從腐屍的嘴裏刺溜一下爬出,跑向角落裏。藍語思緊繃的神經如弦斷,嗷的一聲跌倒了叫著往迴爬,驚起了無辜的小鳥。


    藍語思沒命地爬向易輕寒,那總歸是個活人,心理上極其需要安慰陪伴的她早已忘記方才是誰棄易輕寒而去了。藍語思爬到易輕寒身邊時,那廝還昏死著,唇上無半點血色,唿吸微弱,仿佛隨時就要斷氣一般。


    藍語思湊到易輕寒身邊,這才覺出自己的雙腿已經酸軟了,心髒也撲騰撲騰不停跳,嘴唇幹澀。那具死屍應是之前掉落下來的,僥倖沒摔死也會餓死在這裏。


    身後有水聲,滴答滴答,從高處滴到岩石上,藍語思抖如篩糠地爬過去,確定再沒什麽腐屍之類的東西後,這才撥開糙叢,一塊已經被水滴滴成凹狀的石頭,光潔濕滑。藍語思伸手捧了些水喝個夠,這才又爬迴易輕寒身邊。總歸是個活人,藍語思害怕極了,


    藍語思伸手觸其鼻息,微弱且不規律,萬一他死了,是不是也會如那具腐屍一般,藍語思想到這裏不禁打了個冷戰。那樣的話,一時出不去的她,就成了唯一的活物,陪著兩具腐屍待在這深穀裏。


    想想都會嚇死人,藍語思毅然決然地再次爬起,捧了些水之後,輕輕渡到易輕寒慘白幹裂的嘴唇上。易輕寒一動不動,任水流了下去,毫無知覺。藍語思從沒如現在這般,期望易輕寒活下來,於是撕裂了裙衫一角,浸了水給他擦拭手臉,末了又找了些樹枝,將他的殘腿殘臂固定好。


    易輕寒還是一動不動,氣息更加微弱了,藍語思在近處找了些雜糙,自己嚼著吃,接著又嚼了一些嘴對嘴餵到易輕寒嘴裏。盡人事知天命,該做的都做了,如果再不成的話,藍語思就隻能獨自麵對恐懼了。


    易輕寒如一棵枯樹,就這麽靜靜地躺著,夜裏寒冷,藍語思受不住,便抱著他互相取暖。冷得睡不著,藍語思動來動去,忽然覺得身邊人似乎發出了一絲聲音,待靜靜聽時,又沒了任何動靜,隻有那慘白的嘴唇仿佛微微睜開了一些。


    熬過了一個夜晚,天終於大亮了,藍語思走到亮處曬太陽,伸開雙臂仰頭看著天。從沒如此渴望過紫外線,竟是這般的久違。


    想起昨晚擠在他身邊睡覺的時候,身下凹凸不平,於是又迴去將枯葉裏參雜的碎石一一撿開。接著又將周圍的落葉攏到兩人身邊,盡量墊得厚一點,就在藍語思忍著屁股上的疼痛忙活的時候,突然覺得身後一陣發寒,猛地轉迴頭時,隻見易輕寒正眯fèng著雙眼看著自己。


    “你詐屍啊!嚇死我了,醒了就出點兒聲音嘛!”再也不用忍受他的氣了,藍語思氣得一把將手裏的枯葉撒到他的身上。


    “活膩了!你要……要造反!”易輕寒雖然身受重傷,但是眼裏的淩厲不減,藍語思不禁腳發軟,細想他如今癱著動不了,怕他作甚!


    藍語思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易輕寒說:“造反又如何!我救了你的命,你還要恩將仇報!”


    18、第十八章恩將仇報


    藍語思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易輕寒說:“造反又如何!我救了你的命,你還要恩將仇報!”


    “我向來憑喜好做事,更別提恩將仇報了,殺了你又如何!你莫要看我傷了筋骨,我隻要有一隻手在,撚起一顆石子就能打死你。”易輕寒噙著一抹冷笑,清冷不近。


    藍語思聽了先是後怕,後又想起些什麽,立馬乍起毛:“哼,我真的很怕,你快些打死我吧。”


    易輕寒作勢就在身下摸索著石塊兒,摸了摸什麽都沒有,於是繼續看著藍語思笑。“果然是女探子出身,做事很周全。”


    “告訴你!我再不想受你的氣了,以後說話給我客氣點兒,你還得靠著我吃飯呢。”藍語思尋思著這是隻老虎,不能放虎歸山,待他胳膊腿快好的時候,就再打斷,隻留他一口氣在陪著自己麵對恐懼,可不能讓他痊癒了。


    “那可不一定,也許你得靠著我吃肉。”易輕寒用眼神點了點遠處的飛鳥,示意隻有自己才能捉住野味。


    “你休想,給了你石頭,你打死我怎麽辦?”藍語思之前誤打誤撞收走石頭,可不想再以身犯險。


    “打死你,我有什麽好處?”易輕寒試著動了下雙腿,痛苦地閉上雙眼,接著緩緩睜開眼說:“你給我石子,我打落野味,你拿去伺弄,我倆一起吃。咱倆,誰都離不開誰。”


    藍語思站著想了想,心道易輕寒說的有道理,看樣子他也沒有理由殺自己。如此看來兩人都不必怕對方,於是說話也有了底氣,拿過一個石塊遞到易輕寒手中,說到:“一塊夠吧,高手?”


    易輕寒笑笑沒說話,心知她是不敢多給他石子,免得有了剩餘便會威脅她。易輕寒也不說破,隻微弱地唿吸著,輕輕說:“你將我扶起一些。”


    藍語思看了看四周,勉強滾著推過來一根圓木,扶起易輕寒倚靠在上麵,接著拍拍手說:“開始吧,高手!”


    易輕寒有氣無力地笑笑,他受的傷太重,連唿吸都有些痛,唯一完好的右臂此時也是傷痕累累。飛鳥易打,一隻還不夠塞牙fèng的,易輕寒眯了眯眼睛,輕輕說:“你去前麵看看,那個方向的野味多。”


    藍語思想著離他遠一些也好,危險係數也會少一點兒,於是走出庇蔭處,來到中間的空地上,雙手叉腰左看看右看看,突覺後背某個穴道一麻,隨即便沒有知覺重重趴在了地上。


    樹蔭下,臉色蒼白的易輕寒拿穩了剩下的石塊,隨時準備出手。方才的他,偷偷將石塊捏成兩塊,一塊將藍語思這個誘餌打昏在地,一塊留在手裏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狹長的鷹鳴刺入穀底,迴蕩其中,藍語思死豬般躺在地上,隨時有可能入了鷹口。易輕寒失血過多,有些眩暈,仍舊強打著精神盯著藍語思。鷹時而俯衝,時而盤旋,過了大概兩個時辰,終於劃向藍語思。


    也許是甦醒過來,也許是被鷹鳴驚到,藍語思慢慢摸著後背撐起身子,抬頭看到那鷹,已來不及躲閃,以為必死無疑,就在這時,就見那鷹撲騰了兩下翅膀,重重摔到自己身邊的地上,一動不動。那鷹毛上沾了血,立時斃命。


    藍語思死裏逃生,正分不清狀況,突然想到自己方才是被什麽打中了後背才暈倒的,猛地迴身看向倚靠著的易輕寒,立時明白怎麽迴事,怒氣沖沖跑迴去說:“是你把我打昏!我差點被老鷹叼死!你!”藍語思揚起手臂就要打,猶豫了一下還不敢下手。易輕寒雖然暫時沒了殺傷力,但那餘威還在,藍語思咬了咬嘴唇,恨恨放下手說:“看你可憐傷了筋骨,就放你,放你一馬。”


    易輕寒一雙眸子如無底之淵,微抿著薄唇清冷不羈,雖受了重傷,仍蘊含著無盡的淩厲之勢。“不出誘餌,怎能引來老鷹?”


    “那你可以跟我說清楚,我,我有個心理準備再去呀!”藍語思見易輕寒不僅沒有半點愧疚,還理直氣壯的。


    “跟你說清楚,你會去嗎?你膽小如鼠,清醒的時候連誘餌都做不好,還能做什麽。”易輕寒不屑地一笑。


    “誰說我連誘餌都做不好,來,再給你塊石子,這迴我就清醒地去做誘餌,你來,你再來打。”藍語思塞到易輕寒手裏一粒石子,大搖大擺地又走到中間。走過去便有些後悔,看著老鷹俯衝下來奔著自己的頭臉時,那種感覺真的是太可怕了。老鷹一個不小心就會將自己的臉叼花,毀容了怎麽辦?


    想到這裏又走迴到易輕寒身邊說:“我怕你失手,萬一來不及打落它,我被叼的毀容了怎麽辦?出去了也給你丟臉,人家一看堂堂百戶大人的夫人是個醜八怪,會笑話你的。”


    易輕寒笑而不語,表情不屑。


    藍語思後悔話已說出,隻好磨蹭著又站到正中間,此時日頭正盛,站了一會兒便頭暈目眩起來,直曬得喉嚨冒火。正在頭暈目眩時,隻聽一聲鷹鳴傳來,藍語思抬頭一看,兩隻老鷹極速掠向自己。藍語思隻覺雙腿發軟,想跑也跑不動,易輕寒手裏隻有一塊石子,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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