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匆忙趕來的時候,林易瑤其實早已沒了氣息。


    刀哥那一下正正插在她的右心房裏,所以,實際上就算救護車趕來得及時,其實林易瑤能夠順利度過這一劫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我痛苦地看著倒在血水之中的林易瑤,有那麽一刻,我甚至忘記了好奇,林易瑤怎麽會忽然出現在這個地方。


    直到後來,我才明白,在我讓阿力打電話叫人的時候,阿力順便給林易瑤打了個電話。當時是對她說了一些讓她不要擔心什麽的話,但林易瑤聽後,預感到事情的嚴重性,於是當即果斷地給趙文君也打了個電話,這就是為什麽方才趙文君會火急火燎給我打來電話的原因。


    林易瑤給趙文君打完電話後,就立即往這邊趕了過來,本來是想來勸架的,熟料剛剛到場就看見刀哥拿著匕首朝我刺了下來……


    ……


    我看著林易瑤那慢慢變得冰冷的身體,痛至失聲。


    阿力默默伸手將林易瑤的雙眼合上,之後怒吼一聲。雨水之中,他憤怒地踢開了旁邊一個舉著棍子想要來打他的小弟。


    隻見那小弟被阿力這麽一踢,整個人橫飛了出去,砸在一輛停靠在旁邊的汽車頂上,那汽車瞬間被砸癟了一個大坑。


    接著,隻見阿力發了瘋一般朝刀哥那邊緊走了過去。


    阿力的雙眼裏布滿了血絲,充滿了仇恨。刀哥看見阿力撲過來,先是一愣,碰觸到阿力的那種眼神,可能是瞬間害怕了,所以,他從台階上迅速站起身來就要逃命。


    但阿力見狀,站在距離他一米開外的地方,忽然騰空一個飛腿,準準踢在刀哥的後背上,刀哥踉蹌了一下,往前直接一個狗啃屎撲倒在大街上。


    刀哥整個人像個死豬一般趴在大街上,阿力迅速朝他撲了過去,將他緊緊壓在身下,接著便隻見狂風暴雨一般的拳頭迅速砸落在刀哥的臉上。


    這個過程大約持續了五分鍾,其間幾乎所有人都看著那個發狂的阿力愣住了。


    沒有人勸架,也沒有人敢去拉他。


    很久之後,阿力似乎終於打累了,他疲憊地從刀哥身上翻了下來,整個人仰躺在雨水衝刷的大街上麵,嘴裏大口大口喘息著。


    刀哥被阿力打得滿臉浮腫,渾身是血,此時已經徹底倒在雨水之中爬不起來了。


    刀哥的那些兄弟,見到這樣,終於從錯愕之中驚醒過來,瞬間,場麵再度混亂了起來。


    打砸聲響徹整個街道。


    但我對這一切已經毫無感覺。我痛苦地跪倒在林易瑤的屍體麵前,默默將她那已經被雨水和血水濕透的身體從地上抱了起來,然後默默抱著她的屍體,沿著長長的街道一步一步往前走了下去。


    身後依舊是憤怒的人群,依舊是新仇與舊恨交織的激烈碰撞。


    我恍然覺得,這一切似乎都已經不再和我有關係,那些在雨中激烈廝打的人群,似乎也已經距我十分遙遠。


    隻有我懷裏這個單純幹淨得一塵不染的女孩是具體的,是真實的,是依舊存在的。


    我就這麽抱著她往前走了很遠很遠,直到趙文君的車子橫衝直撞,猛然開到了我麵前,我猝然一驚,才發現自己已經沿著街道走了好遠。


    趙文君將車子停在我麵前,瘋狂地朝我走了過來,走到我麵前,看了林易瑤一眼,忽然有些悲哀地望著我眨了一下眼睛。


    “雲川,她怎麽了,她還好嗎?”


    我看著她默默搖了搖頭:“她……已經離開我們了。”


    說完我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趙文君一聽這話,忽然就揚起手來照著我胸脯就不停地捶打了下來。一邊捶打著我,一邊痛苦地說:“陸雲川,我讓你迴來!我讓你不要惹事,你都聾了嗎?!現在好了,終於鬧出人命來了,你以後怎麽辦!陸雲川,你說話呀!怎麽辦啊?!”


    我默默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趙文君說著說著,可能是因為極度傷心,忽然就拉著林易瑤的手跪倒在我麵前,失聲痛哭:“雲川,我一接到林易瑤的電話就知道一定會出事!可我怎麽也沒有料到,那個出事的人會是易瑤自己,她……她多麽單純多麽可愛的一個女孩子,陸雲川,你難道心裏就不會難受嗎?”


    “文君姐,你別說了!是我對不起她,我也不知道她會跑過來。你別說了,本來那個離開的人應該是我……”


    趙文君呆呆望著我,終於一句話沒有再說出來。


    這個時候,救護車也匆忙趕了過來,但已經沒什麽用了。


    當天晚上,我和幾個重要的人員在醫院太平間領了林易瑤的屍體,之後又聯係了火葬場連夜把林易瑤的屍體運了過去。


    當天深夜,警察幾次三番找上門來,要我對這件事情負責。我懇請他們給我點時間為林易瑤處理後事,這些警察聽了可能是動惻隱之心,最終同意了我的要求,但為了防止我逃跑,整個晚上我身邊都有警察跟隨。


    我知道,這一次我可能玩得太火了一些,死罪雖免活罪難逃,很可能天明之後,等待著我的將是一場永無期限的牢獄生活。


    當天晚上,連夜將林易瑤的遺體火化了之後,我專門讓人給她打造了一個金絲楠木骨灰盒,並給她買了一塊據說風水很好的墓地。


    那場小雨一直淅淅瀝瀝下到了清晨四點多。


    我跟著幾個兄弟到k城公墓區去給林易瑤挑選墓地的時候,忽然我麵前衝出一個發了狂的人來。


    此人沒帶雨具,在雨水中走得滿身泥濘,一身名貴的西裝上,沾滿了泥巴。


    此人憤怒地撥開了我旁邊的幾個兄弟,之後便瘋狂朝我撲了過來,瞬間把我撲倒在地上。


    我望了一眼這個臉上因憤怒和悲傷弄得表情扭曲的家夥,認出他是林易瑤那個名義上的男朋友張彬來。


    張彬將我撲到之後,就毫不猶豫地揮手照著我的臉龐揮打了下來。


    我身邊的兄弟見狀,立馬要來拉他,但被我揚手止住了。


    “這是我應該受的,是我欠林易瑤的,讓他打,等他打夠了,我心裏也就舒服了。”


    但張彬這家夥聽了這話後卻忽然不打了。


    他緊緊擰著我的領子,長歎了一口氣。


    “姓陸的!你他媽知道我有多愛林易瑤嗎?”


    他說完,忽然就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我點了點頭,“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對不起?!對不起有屁用?你能把林易瑤給我還迴來嗎?”


    “我也很愛她!”


    “放屁!你要是愛她你還會讓她替你擋刀子?!陸雲川,你他媽就不是男人!!”


    他說完,聲音有些嘶啞地冷笑了一聲,忽然放開了我,之後從地上站了起來,踉蹌了一下,整個人順著墓地上的山坡直接滾了下去。


    他滾了幾圈之後,默默站起身來,東倒西歪地朝山坡腳下走掉了。我望著這個讓人心酸的背影,忽覺一陣心頭湧起撕心裂肺的痛苦。


    ……


    第二天天亮時分,我對下麵的人交代了一下,如何辦林易瑤的追悼會及葬禮,以及怎樣給林易瑤修墓。


    各種事情交代了一翻後,我又讓一個親信去河南通知林易瑤的父母,讓他代我對林易瑤的雙親謝罪,並讓他帶去了一筆我認為一對農村老人一輩子也不可能花完的錢。


    做完這些之後,我恍然發現,我能為林易瑤做的事情,竟是這麽有限。


    我曾經有過很多次機會對她報答點什麽,為她做點什麽,可我一次又一次忽略了這些機會,我以為生命漫長,我還有足夠的時間來為她那些事情。可我怎麽也沒有料到,她終於,再也沒有給我機會……


    我想到以前,為了不讓人誤解,我居然不讓她在公司裏公開我們的關係,甚至都沒讓她因為我們的關係在公司裏受到任何優待,沒有多拿過一分工資……


    想到以前,在那家簡陋的自助火鍋店裏,我居然忍心讓這樣美好的一個女孩傷心難過,居然忍心讓她痛哭流涕……


    如今想來,我對她竟是那麽刻薄,那麽殘忍,有時候,我自己都要忍不住狠狠抽自己幾大嘴巴。


    我不明白,我為什麽非要在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


    在跟著警察離開之前,我緊緊抱著林易瑤的骨灰盒,在上麵做最後一次吻別,我希望,如果林易瑤在天有靈,可以寬恕我的薄情!


    易瑤,對不起!


    你心心念念的那個雲川哥,如今,再也沒能報答你了,再也看不到你的悲傷與柔情,看不到你的音容笑貌;如今,他隻能在無盡的悲傷與自責之中,了卻殘生……


    易瑤,如果有來生,請不要再遇上像我這樣冷漠薄情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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