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兀鷲比侏隼鳥更年長,也更強大。他輕而易舉地看透西奧多掩藏的防備,再輕描淡寫地把這一切戳穿。“用不著緊張,我沒有搶奪別人紅羅賓的愛好。”說到這裏,年長的統治者微微仰頭,看向接縫處透露出一線紫光的潔白穹頂,語氣裏帶著不自知的驕傲和苦澀:“我已經擁有唯一的同謀。”聽迪克完整敘述過上次會麵的西奧多,無聲地揚起了眉毛。……聽起來,在發生那件事以後,他和【提姆】依然選擇了和好?高山兀鷲利落地轉身,披風在身後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世界之主開門見山地表明這次邀請的本意。“你們是因為空間寶石的緣故,偶然落入這個時空的?我不建議平行宇宙的人插手這裏的事,跟我來吧,我早點送你們迴去。”在高山兀鷲的背後,西奧多和提姆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如果說這個世界留給西奧多的最深刻的印象,那大概就是他認識的每一個人都如此疲倦。蝙蝠俠的疲倦掩藏在沉默之下,夜翼則為疲倦披上一層掩體作為輕紗,紅頭罩把疲倦隱藏在名為“煩躁”的掩體下麵,高山兀鷲的疲倦,則遮擋在他冷漠的人格麵具之後。世界好像就在英雄們的疲於奔命之間,被拉扯成現在的模樣。前往的收藏室路上,高山兀鷲沒有離地飛行,而是選擇慢慢地走。三個人的腳步聲錯落有致地敲打在孤獨堡壘的地板上,在長長的甬道裏製造出沉悶的迴聲。世界之主率先開口:“直到見到你我才發現,我幾乎忘記了自己從前的模樣。”“我也想象不到未來的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高山兀鷲笑了一聲,短促,聲音裏並無笑意。“你想不到自己會失去那麽多?”“不,我沒想到自己會變得這麽傲慢。”是的,傲慢。在聽完迪克的講述以後,這個詞率先浮上西奧多的腦海。侏隼鳥對自己性格的惡劣之處很有自知之明。他有時候會故意招惹蝙蝠俠一下,給導師製造一點小小的麻煩。沒什麽特別的理由,就隻是好玩,像是貓毫無緣由地推倒你在電腦前的水杯。蝙蝠俠一般不會因為這種小事發火,無論蝙蝠俠采取反擊、裝作沒看見、或是露出不讚同的眼神,西奧多都能感覺到一種被縱容的快樂。對於前半段生命裏缺乏靠譜長輩的西奧多而言,這像是一種和布魯斯之間特殊的交流方式。不能說很健康,但也算父子之間一種心知肚明的默契。而高山兀鷲已經長大到不僅不會給蝙蝠俠惹麻煩,甚至還會默許反抗軍存在的地步。這不是世界之主對家人的寬容或關愛,或者說,不止是。這更是【西奧多】麵對板上釘釘的勝局時,麵對毫無翻盤可能的弱者,居高臨下流露出的一絲傲慢。然而蝙蝠俠、黑暗騎士、隱藏在哥譚陰影中的守護者想想他無數次用計劃做出的最後的翻盤,誰會以為他是個弱者?世界之主聳了聳肩:“可能吧,但我確實希望布魯斯能過得好一點。”說完,高山兀鷲毫無預兆地轉向提姆,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就像看著戀人年輕時的影子。“你又怎麽看待我呢,紅羅賓?”“假如你一覺醒來,發現世界已經天翻地覆。為了拉扯住瀕臨瘋狂的我,也為了別讓局麵太難看,你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最決絕的決定,像蹦極的繩子一樣跟隨我跳下懸崖,卻發現這墜落仿佛永遠沒有盡頭的時候你會怎麽想?”紅羅賓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他沒直接迴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為什麽來問我,而不是問你的紅羅賓?”高山兀鷲沒有一絲表情:“我想聽聽年輕的他會怎麽想。”提姆幹脆地搖頭否定了這個答案,宛如亞曆山大一劍劈開眼前的繩結。這一刻,鋒利的言語化作他的戰車,永恆的理性則是車頭獵獵飄揚的旌旗,紅羅賓的目光仿佛精準地將世界之主剖成兩半,露出鋼鐵之軀下那顆真實跳動著的血肉心髒。“不,【西奧多】,你隻是膽怯。”高山兀鷲薄薄的兩片嘴唇輕微開合:“我的力量無堅不摧。”提姆目光堅定:“是嗎?那你為何不敢直接向這個世界的【提摩西德雷克】提問,問他是否原諒了你上次過界的冒犯?”高山兀鷲害怕自己控製ai紅羅賓的行為,導致他們之間的關係無可挽迴,於是不敢當麵問出“你願意原諒我嗎”。正如同他害怕自己珍視的一切又一次在眼前破碎,於是把世界變成掌心中把玩的沙箱。蝙蝠俠、夜翼、紅頭罩……他的家人因此成為世界之主收集裏最珍愛的寶石。【西奧多】用這種方式一廂情願地保存著他們,哪怕這將激起反抗、衝突、乃至仇恨。“……”在近乎凝固的沉默氣氛裏,紅羅賓鏗鏘地向前一步。“我聽說ai紅羅賓作為高山兀鷲的羽翼和眼目,在這顆星球上無處不在。你和他朝夕相處,他替你完成發布的所有任務……哪怕他服從你的初衷,是為了成為世界和你之間的緩衝,難道你覺得他會連一個真實的答案都吝嗇給予嗎?”像是被人當麵撕開了心事,高山兀鷲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幽暗下來,像是極光之下一片晶瑩的雪。“如果是你呢?”世界之主小聲地問道。長長的睫毛微微下垂,在他單薄瘦削的臉龐上投下兩道虛影,這一刻,【西奧多】像極了一個固執得想要得到□□,於是反複打開模擬題庫的孩子。“如果是你經曆了這一切,你會怎麽看待我?”而提姆的答案,是用自己戴著紅寶石戒指的手,毫不猶豫地握住身邊侏隼鳥的那隻。“以羅賓鳥的名義,我曾對他許諾過。”高山兀鷲把西奧多和提姆帶到收藏室。在各色礦物寶石的最中央,一顆藍色的寶石,明亮得就像提姆的眼睛,罩在玻璃罩子的下方。望著那顆幾乎是標誌了自己人生軌跡開啟的寶石,世界之主輕微地扯動了一下唇角。“讓我猜猜蝙蝠俠的計劃……他是不是打算在進攻孤獨堡壘的時候,趁亂讓你們找到寶石迴去?”猜的一字不差。不過西奧多和提姆都裝作不知道他在說什麽的樣子。他們一個略微偏頭,露出思考的神情,像是在說“還能這樣!”另一個則睜著好奇的大眼睛,仿佛在說“還有這事兒?”麵對如此明顯的裝聾作啞行為,高山兀鷲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每隔三個月,我都會有一天失去力量。為什麽直到你們來了,蝙蝠俠才運行對孤獨堡壘的攻擊計劃?”他就差沒直接說“蝙蝠俠本來沒想攻擊我,都是為了送你們迴家,才不得不對我發動攻打”。西奧多微妙地看了對方一眼,認為這個走偏的自己不僅傲慢,還自信得有點過頭。最了解自己的人,當然非自己莫屬。世界之主輕易解讀出了侏隼鳥眼裏的情緒,並且響亮地發出了第二聲冷笑。“你說我傲慢,或許有一點。可要論推理能力,你是一點也沒有。”西奧多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同位體,難以想象他就這麽輕飄飄地說出殺傷力巨大的話。很快,他又把目光轉向提姆,並且忍不住露出一絲絲懷疑的表情。紅羅賓剛才那是想幹什麽?他是在附和性地點頭嗎?!提姆掩住嘴,輕咳一聲,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努力別讓自己的嘴角翹得太高。而高山兀鷲就這麽環抱著手臂站在一邊,眼神涼涼地看著同位體的笑話。“稍微動腦想想,打敗我很簡單,我也從未禁止我的紅羅賓給他們開門但擊敗我以後,他們要如何關押我呢?”氪石已經無法起到壓製【西奧多】能力的作用,紅太陽光也是一樣。抓住世界之主其實並不困難。但在擒下他以後,蝙蝠俠該如何準備一間看守他的牢房?除非他們立刻殺了高山兀鷲可蝙蝠俠永遠也不會那麽做。或許【西奧多】自然而然地把蝙蝠俠放到敗者的位置上,不僅是因為傲慢。高山兀鷲隻是知道,蝙蝠俠做不到自己做過的事。“說起來,我還真有點好奇。”從視覺效果看,擁有超級速度的高山兀鷲幾乎是瞬移到了提姆的身邊。他單手按著年輕紅羅賓的肩膀,仿佛在溫習那段剛剛成為兄弟時的日子。“如果你經曆了在我身上發生的一切,會不會走上相同的道路?”那隻蒼白修長的手指上帶著兩枚璀璨的血紅色權戒,搭在紅羅賓肩膀上時,漂亮的就像是某種裝飾。可西奧多知道,那隻手能在一瞬間裏強行控製住提姆的所有反抗,也能像是一陣風那樣扭斷近在咫尺的頸項。直到小侏隼鳥的眼神變得兇光四射,眼看要和自己拚命了,【西奧多】這才心滿意足地收迴手:“別這麽看我,隻是個玩笑我沒有為難自己的習慣。”西奧多瞬間把提姆拽到自己的身後,像是侏隼鳥張開翅膀那樣擋住,同時反唇相譏:“是嗎,那就別再繼續為難你自己。”“你自己”三個字上,西奧多額外加了重音。這當然不是指代侏隼鳥,而是說給快被疲憊感淹沒的高山兀鷲本身。高山兀鷲挑了挑眉,伸手按住保護空間寶石的玻璃罩子。他迴頭,對西奧多露出一個有些惡劣的微笑。“迴家的道路近在咫尺,確定不和我說點好聽的?”“我確定,見到你之後,我越發堅定了不要成為你的決心。”世界之主像是剛剛聽到一個完美的笑話那樣,爆發出一陣驚人的大笑。過了好一會兒,笑意平息,高山兀鷲才悠悠開口:“你知道嗎,在你們來之前,我做了一個決定。”那個決定做得不太艱難,就像他當初決定將世界掌控於手那樣輕率,仿佛一個不成熟的玩笑。【西奧多】對自己說,要不然,就把選擇的權利交到過去自己的手中吧。他已經淡忘掉曾經想要履行的道路,而侏隼鳥顯然還沒有。“為了避免你真正走上那條成為我的道路,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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