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田……鶴田……啊,找到了。”澀澤龍彥在其中一戶獨棟小院前停了下來,小院門邊的石牆圍欄上掛著的門牌正寫著鶴田兩個字。“鶴田真子,這就是費奧多爾君說的,‘能將人溺斃在最難忘的迴憶’的異能擁有者嗎?聽起來確實是讓人忍不住駐足的異能,意外她不要讓我失望才好。”一邊說著,澀澤龍彥按響了門鈴。此時是上午,早高峰已經過去,需要工作的人們早早離開了家,社區內外變得無比安靜,澀澤等待了片刻,門內終於傳出腳步聲,隨後門被拉開,一個圍著圍裙的年輕女士停在門前,困惑的看著澀澤龍彥,“你好,請問你是?”澀澤的目光落在對方還搭在門把手上的手,手上沾著水珠,圍裙上也有水漬的痕跡,看起來應該是剛從忙碌的廚房走出來是一位毫無防備的家庭主婦,澀澤龍彥有些歎息,但為了美麗的藏品還是打起了精神,他微微彎腰做了個紳士禮儀,微笑道:“我是來找你的,鶴田小姐。”同一時間,異能特務科。電梯嘀地一聲停入地下,大門敞開,走過狹長通道,一間間重點防護的信息房內,忙碌的信息處理員們掛著頭戴式耳麥正忙碌的分層處理信息,安吾幾步越過忙碌的信息員,走進最裏間的辦公室。“種田長官,橫濱市內捕抓到澀澤龍彥的訊息。”正在處理工作的種田長官立刻抬起眼睛,“糾集隊伍,立刻出發。”一旁的助理官聞言立刻帶著命令快步走出去。半個小時後,開出異能特務科基地的車子低調的駛入去往市區的車流中。而此時,遲懶的春風悠悠吹過,昨夜早開的櫻花順著風揚起,又輕飄飄的落到地上,某個能窺視靜謐小區的高樓天台內,耳朵裏藏著通訊麥的太宰抱著遊戲機盤腿坐在等腰高的天台邊防墜牆上,在他的身後是一手提刀一手拿著望遠鏡的真白。“已經進去了嗎?”太宰的心思依然在遊戲上。真白唔了一聲:“已經走進去,真子小姐親手為他開的門。”同樣通過通訊麥收聽到訊息的港口黑手黨成員下意識抓緊手中的槍械,他們是前線作戰部的普通成員,沒什麽能力,最大的作用是在組織開戰是充當掃雷兵和肉-盾,但是今天早上,他們卻統一的接收的首領親自下達的指令,指令要求他們不問前因後果聽從幹部太宰先生的調令協助太宰幹部抓捕‘異能自殺案件’的罪魁禍首澀澤龍彥。和他們的緊張截然相反的,是太宰麥裏傳出的昂揚的遊戲音效,這一次他玩的好像是賽車遊戲,機械音模擬的機車油箱響動接連不斷十分擾民,但完全沒有人敢於直麵萬惡的領導,連在一旁待命的黑蜥蜴領導廣津老爺子也不敢。直到一盤遊戲終末,失去興致的太宰把遊戲機塞給真白,又接過真白手裏的望遠鏡,才吝嗇地吐出一句“行動”。等待許久的港口黑手黨成員頃刻出動,通訊頻道安靜了下來,太宰從防墜牆上跳下來,朝著門口走去:“走吧,異能特務科快要來了。早點結束就能早點下班,第一次合作,希望費奧多爾君能擁有一個情報販子的基本品德嘛,雖然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同一時間,一杯清茶杯擺到桌上。柔弱的女士抱著托盤,安靜的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青年,看著他優雅地拿起桌上的茶,長長的白發隨著他的動作劃出優雅的弧線。“真子小姐。”鶴田真子頓了頓,但很快掩去所有不符合時宜的動作,然後歪著頭無辜又困惑的應了一聲。房子裏變得無比的安靜,一切的響聲都退遠,連風都消失了,但澀澤龍彥就好像什麽都沒有感受到那樣,他放下茶杯,紅色的眼睛平靜的抬起,“我聽說您是服務於港口黑手黨,對嗎?”這句話就像平地驚雷,柔弱的女士臉色忽地一變,變得無比淩厲,她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往後一躍,拉開距離,探手去抓藏在裙下的手-槍,同時也下意識的想要發動異能這是她身為港口黑手黨精英部隊成員的本能反應。但很快的,她發現她做不到,身體裏已經沒有了異能的波動,從澀澤龍彥踏進門開始,輕薄的霧氣就已經不知不覺彌漫了整個屋子。就在鶴田真子為事實所震驚的時候,耳邊一道細微的破風聲,第六感傳出危機感應,她歪頭一側躲開背後的子彈,定睛看去,瞳孔不受控製地縮了起來,那是一個頭頂紅色寶石晶體的影子,和她長得幾乎一樣的影子。一道玻璃門之隔,沙發上的澀澤龍彥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鏈接花園的陽台,他漫不經心的看著花園裏正在孕育花苞的薔薇,紅眸裏的興致不知道什麽時候熄滅了。他從口袋裏再次掏出費奧多爾給他的地址,地址上附帶了鶴田真子的個人信息,信息上寫著她的名字,年紀,籍貫,甚至包括了丈夫的工作單位,卻唯獨沒有鶴田真子效力於港口黑手黨的信息。被騙了。也不算被騙吧。畢竟,他又不是傻子,澀澤龍彥不在意的把紙條碾碎,雖然費奧多爾說過會幫助他,但實際上他並不完全的相信費奧多爾,當然他知道費奧多爾也沒有完全的相信他,他們隻是偶爾遇到,然後產生合作的人罷了。他知道費奧多爾藏在背後的小心思,但那些無足輕重的心思不值得他停下尋找收藏品的腳步,至於屋子裏的和循著動靜殺來的港口黑手黨成員,他同樣不在意,他可是異能的殺手啊,任何的異能者,隻要踏進他的異能範圍內,霧氣就會剝離他們身上最珍貴的,賴以生存的能力,而當這個能力向他們本人舉起屠刀,又有多少人能反抗呢?澀澤重新站了起來,霧氣縈繞在他的腳邊,但他已經失去了興致,屋子裏的異能也不是他想要的異能。沿著花園的小路,澀澤踱著步子采了一朵將開未開的紅色薔薇後,推開了隱蔽的花園後門,腳步邁開,但還沒往前走就又停了下來,因為在他的麵前,站著一排的港口黑手黨成員,號稱史上最年輕的幹部站著人群的前麵。“喲,澀澤君,初次見麵,應該不需要自我介紹吧。”澀澤沒說話,身後還沒合上的木門被風吹動了一下,紅色的眼睛往後一瞥,發現被霧氣彌漫的屋子從內打開,滿身血跡的鶴田真子踉蹌著走出來,她受了很重的傷,手臂,腰腹,還有大腿各中了一槍,但還活著,她的身後是另一批港口黑手黨成員,一批沒有異能的普通精英成員。幾乎是刹那,澀澤龍彥醒悟過來,不感興趣的漫不經心從他的眼眸裏褪去,然後浮上另一種……一種稱得上喜悅的東西。“原來是這樣。”原來這就是費奧多爾今天一大早找到他,並交給他記錄著鶴田真子信息的紙條的原因啊。太宰低聲笑了笑,然後側身讓出一條路,路的盡頭是一輛敞開的改裝車。“那麽,有興趣去做個客嗎?”“也不是不可以。”澀澤龍彥同樣微笑著,優雅地朝著車子走去。車門前站著的是真白,由他陪同澀澤一起進入車廂內。車門闔上,太宰朝著鶴田真子看去,淡漠地開口:“收拾好,別在異能特務科前留下痕跡。”鶴田真子神色一肅,顧不上身上還在流血的傷口,勉力直起身體:“是,太宰先生。”太宰沒再說話,而是走向了另一輛車,沉寂無聲的港口黑手黨成員立刻井然有序地處理現場,而後離開。三分鍾後,異能特務科低調的車子抵達。異能特務科的科員掃了一眼安靜整潔的街道,心下沉了沉,隨後收斂神色快步走到鶴田真子的家門口開始摁門鈴,本來以為不會有應答,但出乎意料的是,門鈴才響了兩聲,房門就被打開了。神色無異的柔弱女士綁著全新的圍裙,對著門口的科員露出溫和疏離的微笑:“……請問你們有什麽事嗎?”相隔半個城市,擂缽街內的某個灰撲撲的磚房內,電腦的熒光一閃而過,病弱的俄羅斯少年屈指在鍵盤上敲了敲,隨即笑出聲。“希望這一趟突如其來的旅程裏,澀澤君也能找到他想要‘天使’吧……”第76章 “反正下一次也不會及格的。”防彈防越獄的改裝車在道路上飛馳,坐在其中的澀澤龍彥完全沒有緊張,哪怕一左一右分別坐著一個荷槍實彈的猛男,對麵還坐著抱著刀看不出深淺的真白。而因為對麵坐著一個真白,兩個身為普通人的港口黑手黨成員也絲毫不緊張,於是,四個人就這麽一路到了港口黑手黨的地下室。地下室是個神奇的地方,真白第一次來,但輕車熟路,甚至在把澀澤關起來前還讓他跟隔壁鄰居打了個招唿,隔壁鄰居是個奇怪的北歐人,手裏拿著一本普普通通的詩集,靠在壁爐邊比曬太陽的老爺子還要愜意。澀澤有些欷籲:“你們港口黑手黨待客之道還挺好的,我能要幾個展櫃放藏品嗎?”真白看了一眼奇怪的北歐人,然後非常溫和的拒絕了澀澤,並告訴他:“對方是港口黑手黨的武術顧問,在崗的,如果你想和他一樣,也可以考慮入職。”澀澤:“……”可能是澀澤的表情太過震驚,真白想了想,安慰他:“別擔心,就算沒有入職,一日三餐還是有的,絕對不會被餓死。”澀澤:“…………”隔著七八米距離,地下室鄰居絲毫沒有團結友愛的精神,當場就笑了。等真白離開地下室,被誇讚過一顆真心向明月,為組織積極奉獻自我的太宰老早就準備好等他一起下班了。真白走了過去,“費奧多爾抓到了?”太宰無所謂的攤手:“沒有。又跑了。”不過跑了才正常,要是不跑的話,他倒要懷疑這隻西伯利亞老鼠在算計著什麽東西了。“不過,也不急,春天也才剛到。”真白點了點頭,沒再問。是的,春天才剛到,他們還有足夠的時間。按照時間線,這個時間節點龍頭戰爭才剛剛爆發,但由於他們橫插一腳,竹野內的遺產進入了港口黑手黨的賬戶,龍頭戰爭沒有了燃線,端坐在首領位置上的森鷗外一邊高興得到了大筆遺產,一邊憂心沒辦法借機鏟除臨近勢力擴充領土,好不容易有個山田組冒頭,但奈何其他非法武裝勢力不跟,還好太宰自發內卷,借著和費奧多爾虛空對棋的功夫,逮迴一個澀澤龍彥。因為這個澀澤龍彥,森先生又有的忙了。果不其然,港口黑手黨首領辦公室內。窗簾敞開著,春日的午後,明淨的晴空映耀著,最佳的觀賞位置上擺著一張沙發一張小桌,小桌上擺著一台電話,沒一會兒,電話叮鈴鈴的響了起來。斜靠在沙發上的森鷗外緩緩勾起唇角,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森鷗外的笑容更盛了。“啊啦居然是異能特務科的種田長官親自打來的電話嗎?真是讓人倍感榮幸呢~”幾乎是同一時間,異能特務科的車隊風馳電掣的來,悻怏怏的離開,春風卷起粉色的櫻花,前不久才出現在擂缽街藏身點的俄羅斯病弱少年立在橋塔之上,目送著他們消失在車道的盡頭。“嘛,雖然因為太宰君的插手,精心準備的竹野內先生的遺產完全失去作用,不過‘龍彥之間’算是日政的底牌之一,有那些政府官員的敦促,異能特務科也捏著鼻子下場了,那麽,要引爆這場動亂還需要添點什麽好呢說起來,從竹野內的事情上,我還以為太宰君一心鎮守著橫濱的寧靜,現在看來好像也不是這麽迴事,他到底藏著什麽呢,難道東西真的在他手裏嗎?”費奧多爾仰著頭思索了一下,神色慢慢變得凝重起來,最後他長出一口氣,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歎息道:“那可真是……最糟糕的事情了。”撇開立足在橫濱大舞台上正勾心鬥角零和博弈的大人物們,棋盤的邊緣,剛剛翹班且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太宰坐在自己池袋的壽司店內,非常洋氣的說著俄羅斯語跟壽司店的店長點單。壽司店的店長是個退伍兵,雖然離開故鄉多年但俄羅斯語依舊流暢,難得遇到會說俄羅斯語的人,於是熱情地給他們免了單,又十分欣喜的閑聊起來,直到放學的折原臨也和岸穀新羅走進來。“老板,來一份和他們一樣的壽司。”“我也是。”兩人也同樣在吧台上坐下來,因為還沒放學,店裏的人還不是很多,折原臨也挑了個壽司丟進嘴裏,然後戳了戳從始至終趴在吧台上的真白,欷籲問道:“你這是被榨幹了嗎?”真白幽幽抬頭,露出一張吾命休矣的臉。岸穀新羅嘶了一聲,以專業人士的視角發出評論:“神情僵硬,身體搖擺,胃部抽搐,是很典型的焦慮症狀啊。”折原臨也:“…………你們搞解剖的還兼職研究微表情嗎?”岸穀新羅:“那倒沒有,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很焦慮吧。話說迴來,醫學不單單隻有解剖啊。”真白沒有理會他們,又轉頭去看太宰:“很焦慮嗎?”太宰捏著店長精心製作的壽司,聞言開心點頭:“是哦,非常焦慮呢。如果畫到漫畫上,就是渾身冒著黑氣的形象。”真白:“……”真白:“…………”渾身冒著黑氣的真白沒再說話,自閉地縮迴吧台長蘑菇。這迴再戳他,他也沒有迴應了。“他這是怎麽了?”折原臨也扭頭去問太宰,神情很自然,完全沒有因為上迴的屍山血海被嚇到,更沒有對這位掀起風波的黑手黨幹部產生恐懼感。太宰認真思索了一下,“早晨到午後都非常正常呢,直到翹班途中我忽然想起來,今天出補考成績了。”折原臨也:“……”岸穀新羅:“……”嗯,很好,好像忽然一下就理解了真白。吃完一頓壽司,自閉的真白終於接受了現實,他再次打起精神忐忑的走進來良學園,等候的管理老師非常有儀式感,從高往低一科一科給他遞答卷,其中最高的是數學,滿分,試卷上全是表示正確的圈,然後是物理在認識太宰之前,真白對自己的學習生涯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研究清楚這個荒誕的世界到底有幾隻薛定諤的貓,所以他的物理成績也很不錯,也同樣是滿分,接下來是九十分檔的化學英語曆史,最後是令他頭暈目眩的國語。其實他不是不能接受不及格,畢竟他從上幼兒園小班開始,他的國語就沒有及格過,每迴考完試,他在劍室練習他爺爺就會戴著老花鏡拿著他的答卷在長廊外呢喃自語,一副愧對列祖列宗的樣子畢竟他們家是古武館傳承的世家,祖上應該有點來頭。不過再有來頭,在爺爺去世之後,家裏也隻剩他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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