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裏,許老爺幾度出城拜訪崔複,但都被家丁以老爺染病不能見客拒之門外。許老爺於是旁敲側擊托朋友前去,依然都吃足閉門羹。許老爺迴城後,得知三日前所召集合買土地的其他三家生意夥伴已馬不停蹄趕到了蘇州城,便前往兩家落腳的別館商討對策一夜未歸。

    父親的期限越來越短,主要參與者卻不肯相見,諸多生意朋友又不肯連名,明如許擺明不會加以援手也就算了……但她唯一的消息管道是小白,自從前夜裏莫名其妙地突然對明如許那些紙醉金迷的劣跡感興趣之後,這兩天她就再也沒見過他的人影。

    ——但是但是!小白他終於迴來了!

    許心湖急步如飛,半刻不停地一路從廂館來到小白住的客房門前,徑直走到床邊兩個侍女扶著的白衣人影身後,這才猛然停住腳步,見了小白,許心湖開口便不客氣道:“你去哪裏了?”

    見小白不迴她話,她便推了小白背一下道:“喂,不見就算了,現在不答我的話是什麽意思?”

    誰知她一推,小白便軟弱無力地倒了下去,兩旁侍女扶都扶不住——幸好他倒在床上。

    妙允上前勸道:“少奶奶,白先生剛剛迴來,有話慢慢說。”

    許心湖莫名其妙道:“我……我隻是輕輕地拍了他一下……”

    兩個侍女卻絲毫沒有被嚇到,隻是一邊幫小白翻正了身拖靴一邊說:“少奶奶不用驚慌,白先生沒事。”

    沒事?……許心湖走近一看,才是真的被嚇住:眼前這個滿身酒氣的一攤爛泥,是小白嗎?

    “看樣子,先生喝醉了,等先生醒了我們再來吧。”妙允看了看小白,轉頭對許心湖道。

    “……開什麽玩笑?”

    許心湖看著不省人事的小白,根本想不通:因為她認識小白這麽久,從來沒有見過他喝醉過,更不要說是醉到不省人事;用小白自己的話說,他借酒是為了怡情冶趣,過便不及了,還是清醒些好……但是說著這樣話的小白,居然喝醉了?

    許心湖問兩個侍女:“先生為什麽醉成這樣?”

    侍女答到:“聽送先生迴來的人說,先生這兩日都在醉月樓和朋友們度過,一直到今天早上。”

    “醉月樓?”妙允不知道那是什麽酒樓,少奶奶找來找去也忘記了找這裏。

    但許心湖卻一臉不相信,道:“是妓院。”

    妙允一聽,突然驚得

    倒吸一口冷氣。

    許心湖看著躺在床上一臉滿意笑容的小白,突然想到了什麽:前夜裏,小白問了她許多明如許的敗家事跡,更一副什麽都明白的樣子,原來就是將明如許那些敗家的招數都學了起來——真是好的不學壞的學,偏偏又是在這個時候。

    許心湖道:“妙允你留在這裏,先生一醒來,你就通知我。”

    許心湖轉身離開後,妙允看了看小白,歎了口氣,便拿起搭在盆邊的濕錦布幫他拭麵。

    兩個侍女也漸漸聊開:

    “看不出白先生這樣的斯文君子也會留連煙花之地啊。”

    “是啊,我還以為白先生和那些公子哥不一樣呢……”

    “唉,日久見人心嘛,反正現在小姐也嫁人了,先生他……”說到這裏,侍女看了看妙允,突然不說下去了。

    兩個侍女忙完,和妙允打了聲招唿便離開了。妙允聽的明白,卻不作多想,捧了水盆要出房門。誰知她前腳一出房門,便迎麵遇到站在門旁不知多久的萬世,她還不及開口,就見萬世好奇地問:“聽說白先生在妓院裏兩天,是不是不真的啊?”

    妙允點點頭。

    “那剛才她們說的……白先生喜歡嫂嫂,是不是真的?”

    妙允不知如何作答。

    “我知道了,”萬世突然想通了什麽,“這白先生一定是為了接近嫂嫂,所以才常常出現在嫂嫂周圍,更以嫂嫂先生的身份混到明家,但是現在看見嫂嫂家的人都那麽敬重明大少爺,所以他一定是心生不滿,才跑去妓院……哈哈,他們兩個之間一定不單純,有問題,一定有問題!太好了!~”

    妙允不知道萬世在說什麽太好了,隻見萬世自言自語完了,便歡喜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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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妙允終於迴到許心湖房中,手中拿著一個囊袋,麵上卻有些愧疚之色。

    許心湖正想去看小白,見到妙允迴來,便問道:“先生醒了?”

    “醒了。”

    “好你個小白。”許心湖起身準備出門。

    “少奶奶不必去了……”

    “為什麽?”

    “先生已經離開了。”

    許心湖莫名其妙地看著妙允,“離開?他剛醒來就離開?他不知道我在找

    他嗎?”

    “先生知道。”

    “我們去攔住他,我有很多話要問他。”許心湖越來越想不通。

    “先生已經走了一盞茶的功夫,現在怕是找不到了。”

    許心湖哭笑不得地坐了下去,道:“他這個人是怎樣,明明知道我……為什麽總是在關鍵的時刻就不見人影?”

    妙允將手中囊袋拿出,“先生說他明晨便會迴來,在這之前如果少奶奶不要輕舉妄動,當遇到實在無法應對的難題,便拿出這個錦囊依計行事。”

    許心湖拿過錦囊,看了一眼,便丟在桌上,賭氣道:“我現在就遇到了難題——小白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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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朗氣清,市井繁華,嘈聲不絕。

    小白來到車市一間店門前,正打算向老板租借一輛馬車。問起價錢時,得知小白要去的是臨鎮,老板便說一兩銀子,小白笑著搖了搖頭:“老板莫要消遣在下了,在下一介書生,布衣緊帶,哪來的一兩銀子?”

    “沒錢還租什麽馬車,走著去吧。”老板不屑道。

    “我這事雖不緊要,卻也重要,老板何不行個方便?”小白依舊笑著。

    “有錢就有方便了。”老板是一點麵子都不給。

    小白無奈地笑了笑。

    “我借給你。”聽到身後的清亮聲音,小白不用轉身都知道是誰又在搞怪。

    小白轉身,見了一身青衣的俏皮小姑娘,又見了她身後寬棚高頂馬車前坐著的大胡子車夫,笑問:“可是免費?”

    “當然不是了,這不合規矩,租我的車不需要你付租金,但要你付吃住,你可願意?”

    “在下怕是更付不起了。”小白苦笑。

    “唉,先生別謙虛了,幾萬兩的人參丟進湖裏都不眨眼,這城裏的銷金窩也足足住了兩天,區區幾頓飯你又怕什麽?”

    小白知他在調侃自己,便幹脆放棄:“我說不過你。”

    “先生請上車吧。”

    小白來到車前,看了看兩匹高頭黑馬和質樸的車身,又看了看寬厚的車輪,才上了車。一進車內,便見寬敞的車內三壁鑲了軟錦,車中有一釘在車板上的桌幾,車地板之上圍著桌幾是兩個鬆軟舒適的棉榻。至於桌幾上,瓜果茶點,早已久候多時了。

    小白坐在軟榻後,看著剛剛坐在自己對麵的萬世道:“原來這車從外麵看似普通,內裏卻有乾坤。”

    “當然,這是我花重金借來的。”萬世得意道。

    “小姐要去哪裏?”

    “還沒有想過,不如……我們一道啊。”

    小白若有所思,笑道:“我若說不行,就坐不了這麽舒服的車了,是嗎?”

    萬世歪了歪頭,笑得可愛又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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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路上,萬世的問題從來沒有停過,隻是不管她問什麽,小白都一一迴答。而萬世的話題,也始終都圍繞在她對小白行徑的不解之中。

    萬世雙手托腮,搭在桌上看著滿麵悠然的小白,道:“所以這幾年跑江湖的積蓄都花在那一根救命人參上了?”

    “對。”小白淡淡一笑。

    “那你知道那是真的人參後為什麽不怪我呢?”萬世好奇。

    “人誰無失?小姐也是出於善意,我不會怪你的。”

    “但如果……”萬世眼中聚神,詭黠地看著小白,“不是過失呢?”

    聽到萬世這句話,小白收起折扇,想了想,隻是笑笑,卻不說話。

    他不說話,萬世可有話要講:“白先生之所以不再提這件事,並不是因為不怪我,而是因為心湖嫂嫂吧?既然心湖嫂嫂並不是真的得了怪病,那人參的事也就不用多生枝節,反倒令她知道後又再生事端;而且先生清楚,嫂嫂的心智並不如我,若真的杠上了台麵,隻會令嫂嫂在明家多樹敵人。”

    小白聽了隻是笑笑,還是不說話。

    萬世不免好奇起來,“奇怪了,我要是猜得對,你應該有話要講啊;我要是猜得不對,你更不會不講話了啊……平日裏先生和嫂嫂無話不談,怎麽現在對著我,話就少了呢?”萬世想了想,突然有點失意道,“先生是不是很討厭我?”

    小白搖搖頭,終於開口道:“小姐說的頭頭是道,洞悉一切,我實在無話可為自己辯駁。隻是我確實沒有騙小姐,我沒有怪小姐,更不會討厭小姐。”

    “你不討厭我?”萬世想不通。

    “小姐雖然古靈精怪喜歡捉弄人,卻是真性情,遇到不平事也會全心相助……小姐捉小偷的事這兩日我也有所耳聞,隻是小姐習慣了前唿後擁、

    隨心所欲,容不得半點不如意。”

    “我哪來的不如意?”萬世聽到“不如意”三個字,突然眼神很認真,“我看不是我不如意吧?我知道先生喜歡嫂嫂,又苦與身份之別不敢說出來,最後嫂嫂嫁了明大少;偏偏嫂嫂就是看不出,這次迴來先生就是因為看到明大少被許家上下捧如明珠,才會跑去借酒澆愁尋花問柳吧?”不如意的應該是他吧?

    小白有些走神,直到她講完盯著自己,他才迴了神,呆呆地問了句:“小姐在說誰的事?”

    萬世自討沒趣似的,怒道:“當然是你白先生啊!”

    “哦……”小白遲鈍地點點頭,“原來是在說我,我的什麽事?”

    對話到此結束,因為萬世實在無力和他再講一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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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福江鎮東街一座堂皇府邸門前,萬世和小白下了車,遲星瞻也跳下車來到萬世身邊。

    小白來到家丁麵前,遞上一張拜帖道:“勞煩小哥通報一聲,三江會館學生白一道代表會館前來拜訪老爺。”

    家丁看了看帖迴禮道:“對不起公子,我家老爺染了疾病,暫時不能見客,公子請迴吧。”

    小白疑惑道:“老爺身體抱恙?在下特從三江會館拜訪,這下更憂心了,可否請小哥通報一聲,不然在下難以迴去複命。”

    家丁想都沒想,直接迴絕道:“公子掛心了,我會將公子意思轉達老爺,但是老爺怕傳及他人,親自命小的迴絕來客,對不起,公子請迴。”

    “那大夫可有說你家老爺何時會好轉些?”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

    小白無奈地轉身,遠遠看著的萬世眼神轉了一轉,突然轉頭在遲星瞻耳邊說了兩句話,隻見遲星瞻忽然退了一步,一直搖頭道:“這不行、這不行、絕對不行!”

    萬世歎了口氣,伸手從腰間拿出一錠金元寶,在手邊晃了晃,遲星瞻見了,頓了一下,繼續搖頭道:“這不是錢的問題……這絕對不行!”

    遲星瞻說話間,萬世手上又多了一錠元寶,兩錠元寶在陽光下金光閃閃,無比動人……

    “呃……這種事我沒有做過……萬一……”

    萬世雙手舉著四錠元寶,聳了聳肩。

    遲星瞻拿過元寶,很肯定地點點頭道:“放心吧

    大小姐,我一定盡力!”說完,遲星瞻牽著馬車獨自走了。

    小白見遲星瞻牽馬車走了,便問萬世:“遲兄弟去哪裏?”

    “不要管他,”萬世拉著小白,“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好不好?”

    “好。”小白一口應了。

    兩人來到鎮上,萬世逢人便問鎮上最好的酒樓在哪裏,這讓小白脊背發涼,可惜他還來不及攔住她,她就已經先行一步衝進了目的地——鎮上最好的酒樓,也是鎮上最好的客棧。

    小二一見來人,便招唿二人上樓,邊引邊問小白:“兩位要吃些什麽?”

    小白剛想說來些清淡便好,就被萬世搶先道:“這還用問嗎?你們店裏最好的酒菜,隨便來幾個就是。”

    小二看看男主人,隻見小白無奈地笑笑,算是應下了。

    兩人坐好,酒菜上好,小二又被萬世叫住:“準備一間最好的房間。”

    小二被她一句話說的呆住了,怪眉怪眼地看了看眼前這個黃毛丫頭,又看了看她對麵這個和她相仿的小子,心理眼裏都是納悶:怎麽現在的丫頭小子都這麽直接不知含蓄……一開口就是“一”間房……

    “看什麽看?還不快去?”萬世雖然不知道他到底看什麽,隻是覺得他慢吞吞的。

    小二被她一喝,立刻笑著下了樓去。

    萬世不滿地對小白道:“你覺不覺得這小二鬼鬼祟祟的麽?”

    小白雖然都看在眼裏,覺得小二滿有趣的,但是萬世這樣一問,他倒覺得萬世比小二更有趣。

    “你笑什麽?”萬世邊吃邊問。

    “小姐要在這裏住?”小白問。

    “不是啊!”萬世看看旁邊沒有人注意他們,便小聲對小白古怪地道,“等下你就知道了,一定會非常開心。”

    “和我有關?”小白莫名。

    “對啊,”萬世含蓄地道,“你不是很想一個人嗎?但是人家不肯見你呀?”

    “那是我老師的朋友,我今日來拜訪,不巧老人家身體不適,不能算不肯見。”

    “白先生你太單純了吧,”萬世有點受不了他,“你要拜訪的老人家呢,怎麽看都是個大戶人家,這樣一個大戶人家,老爺生病這樣的事,怎麽會由一問三不知的守門家丁來傳達呢?這分明是管事的份內呀;而且就算老爺生病,也不至於不論來者概不待客,這實在不是大戶人家的待客之道啊。”

    小白點頭讚成道:“有道理。”

    “所以啊,我們要先發製人。”萬世又一得意智謀傑作。

    “先發製人?”

    “以逸待勞。”

    “以逸待勞?”

    “等他有空來見你,不如我們去請他來。”

    “但他怎麽會自己來呢?……”小白剛說罷,便立刻想到什麽,似笑非笑地看著胸有成竹的萬世,“小姐這麽幫我,我該如何謝你?”

    “不用謝的,這是還你的。”萬世笑道,“不過我很好奇,為什麽這位老爺不肯見人呢?還是不敢見人呀?”

    小白笑而不答。

    遲星瞻在兩人酒足飯飽後來到店中,還扛著一個又厚又重的大包袱,可是一見到萬世就被劈頭訓斥:“為什麽這麽慢?”

    遲星瞻有些氣喘地迴道:“沒有人告訴我這老爺子這麽胖,你更沒有告訴我‘最好的酒樓’是哪一間,我要來總要問個明白。”

    “我看你的功夫也不過如此,跑個幾條街就喘成這樣。”

    “好哇,大小姐既然這麽說,那大小姐自己來扛試試吧。”遲星瞻非常不滿他的武功被質疑。

    “本小姐花錢請你來和我吵嘴的嗎?”萬世不滿地抬頭看著遲星瞻。

    “大小姐你花錢請我辦的事我都辦到了,像這種有背我道義的事我都幫你辦了,你居然還嫌東嫌西?”遲星瞻更不滿,“我隻為你工作,又不是賣身給你,你的功夫好也不至於當初被我一腳踢飛呀……”

    “你說什麽你?!”萬世氣得跺腳,衝上去打他。

    遲星瞻隻得扛著包袱四處閃躲,還一直大叫:“別打了~別打了~老爺子都被你打散了~~~~~~”

    小白無奈地笑了笑,這客棧突然熱鬧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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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世和遲星瞻將老人家放開並解釋後便出了房間,而小白則關上房門和老人家說起話來。

    萬世邊走邊想著什麽,遲星瞻見了便問起,萬世便道:“你不好奇嗎?”

    “有什麽好好奇的?”

    “你剛剛也看到了,那老爺兇起人來多精神啊,哪有半點病樣?為什麽他明明健康卻不見人?白先生說隻是代表老師前來拜訪,又為什麽知道我要綁他尊敬的長者

    來他都沒有說我半句?還有啊,一個單純的拜訪,又為什麽要關起門來說話?”

    “……也是啊,可是這不關我們的事吧?”遲星瞻也覺得她滿有道理的。

    “當然關我們的事啦!”說罷,萬世停住腳步,突然拉起遲星瞻快步前行。

    “去哪裏?”

    “去吹風曬太陽!”

    “好啊好啊~”遲星瞻開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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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風曬太陽?

    試問有什麽地方可以吹風曬太陽吹到他胡子都亂飄,曬到他眼睛都要睜不開還躲不掉呢?

    坐在房頂上看這條街上的行人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再轉身看看坐在瓦上專心俯首看著房間內狀況的大小姐,遲星瞻突然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江湖中的正派人物了。

    雖然萬世聽不明白他們在講什麽,但她可以肯定,這絕不是長者和後輩的閑話家常:

    老爺子喝了小白的道歉茶後,陳了陳氣:“你們這些年輕人,太胡鬧了。”

    “老爺教訓的是。”小白全認了。

    “你是三江會館鄭為忠鄭先生的學生?”老爺子打量著他。

    “是。”

    “你真的是代表會館拜訪我的?”

    “不是。”

    “那你來是為什麽?”

    “隻為請老爺喝杯茶。”小白舉杯先飲。

    “就為喝杯茶?”

    “是啊,老爺是江南屈指可數的茶葉名家,我本來想請老爺喝一杯上好的茶,”小白放下茶杯笑了,“可惜這茶潮了,泡再久也不會好喝。”

    聽到這裏,老爺子突然起了戒心,“年輕人,閱曆尚淺,話可不要亂講。”

    “老爺教訓的是,晚生班門弄斧了,受教。”小白前話剛受老爺子的用,後話又引起老爺子的脾氣,“不過晚生雖然淺薄,卻也小心,反觀許多老前輩資曆頗深、老謀深算,去算來算去被人算計,更要推卸責任。”

    “你這小子!”老爺子怒地拍案而起。

    小白笑了笑,道:“不過也不至於無藥可救……”

    老爺子聽他話中有話,硬生生問道:“就憑你?”

    “老爺子不妨先坐下聽聽,不順耳

    了,起身走了便是;若是順耳了,以後就不必再咒自己抱恙了。”小白語弊,老爺子沉思一下,便小心地坐了下來。

    “有話快說。”老爺子語中帶著急噪和不屑,他始終覺得眼前這個少年人是解不了他燃眉之急的。

    “說來很簡單,茶葉已過了江,當然是死無對證。任你多麽好的口舌,也不會勝出一語半句。最聰明的做法就是讓他們先自亂分寸,摸不著頭緒——也就是推卸責任,轉移目標。”

    老爺子聽他這幾句話,突然笑了起來,雙目如炬:“想不到你這小子還有點本事,世人對我並不理解,你卻正中要害。繼續說。”

    見老爺子願意聽他說下去,小白便道:“我雖想通了,你的老朋友卻沒有想通,三番四次來找你要問個明白,他卻不知道,答案就在他身上。你不見他,一來因為他還沒想通,二來現在還不是你出麵的時候。”

    老爺子隻“哼”了一聲,便不再作反應。

    “我若沒猜錯,你現在是在等你的老朋友們想通一切,然後以現在這樣和你對立的立場,先裴家一步集合眾人資金將你的土地過繼迴收,這樣才能真正化解這場危機。”

    老爺子表情複雜地看著眼前這個語帶笑意的年輕人,眼中不免多了一絲驚訝:“你……我看輕你了,年輕人……”

    小白卻一笑了之,“先別急著誇獎晚生,晚生隻是覺得這計策是上策沒錯,但不巧江南商會隻給了他七日之限,我猜你沒有想到會有這麽急吧?”

    “七日?這……”老爺子猛然覺悟為什麽那位老朋友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三番四次來尋他,可惜他閉門不出,卻不知這已是燃眉之急,“如今還剩幾日?”

    “三日。”小白道,“三日之後,商會聯盟便會依朝廷法令,一切後果不以商會名義保全,全由你老朋友一人負責。”

    “這件事怎麽會連商會都拖上呢?不應該這樣的……”老爺子愁眉不展。

    “既然裴家有本事挑起這樣一個軒然大波,自然會穩操勝券,見招拆招。”

    “那我……那我豈不是害了他一家……唉!”老爺子怒擊茶案,悔恨不已。

    “老爺不必著急,此事還有轉機。”

    “請說!”老爺子急道。

    “這件事還是要由老爺你出麵,但你並不需要和商會的人碰麵。我想老爺也知道,若是不從裴家,表麵上隻是你那位老朋友或傾家蕩產或身敗名裂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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