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鶴綿兩句話,問得謝琅啞言。


    說完後兩廂沉默許久,溫鶴綿率先笑了,她和謝琅能計較什麽,小崽子孤苦無依慣了,不習慣親近之人離去,正常。


    想到此,她緊繃的神經略微放鬆下來。


    “現在說這些都還為時過早,等什麽時候朝堂平定下來,再來討論也不遲。”


    溫鶴綿麵色淡靜,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就迅速調節好了情緒,臉上再也看不出一絲異樣。


    謝琅的視線在她身上停頓片刻,才緩緩克製著收迴:“抱歉,是我方才過激了。”


    知錯能改就好。


    今日要商議的事已經說完,溫鶴綿正想起身,肩膀忽然被少年摁住,他靠過來,顯得小榻上原本狹窄的位置更加逼吝,湊得近了,鼻翼間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氣息。


    她蹙眉,方要開口,就聽他問:“溫鶴綿,你就真的沒想過,以女子之身,入朝為官嗎?”


    溫鶴綿抿唇:“……不合適。”


    “有什麽不合適的?”


    謝琅像是非要說服她,手上加重了力道,不讓她離開,也不會讓她感到不舒服。


    “我就是你親手教出來的,難道還不足以服眾嗎?”


    謝琅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好像想從其中看出什麽波動,可惜溫鶴綿掩飾得好,他看不出來。


    隻能接著往下說:“前幾年局勢不穩定,不適合變更,現在朝中清洗,正是適合改革的時候。新臣中有不少都是你府中幕僚,朕若提出來,他們定會站在朕這邊。”


    “你不想嗎?朕看得出……你想。”


    溫鶴綿又抿了下唇,她不得不承認,小皇帝真的嗎,太敏銳了。


    她明明從來就沒有在小崽子麵前提過,可就這麽幾句話的功夫,就能被猜個八九不離十,怪恐怖的。


    既然猜出來了,那就沒什麽好再隱瞞的了,溫鶴綿歎氣:“再說吧。”


    就算她想,現在也還不合適。


    不管如何,溫鶴綿依舊透露出了她的態度,至少不是不樂意,謝琅心底暗鬆一口氣,不再強求。


    “朕說的話,永遠都作數。”


    謝琅緩緩笑著,鬆開了摁著她的力道,繼續將自己退迴純良無害的模樣:“溫鶴綿,你不要有壓力。”


    溫鶴綿愁啊。


    這話一出,原本沒有壓力的,這下也不由得生出些壓力來。


    好在借著謝琅退開的功夫,她終於能站起身來,意識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態,倉促道:“我先走了。”


    說著匆忙轉身離去。


    謝琅下意識想要挽留她,指尖卻隻劃過一片袖角,他抓不住。


    溫鶴綿一路出宮迴了王府。


    剛進庭院門,就聽到一道清亮的女聲:“還當你今個兒不迴來了。”


    “娘?”


    溫鶴綿一驚,側眸望去,看見了愜意靠在廊柱下的秦宜。


    在她能獨當一麵後,秦宜就放下心來,帶著人去了邊關幫溫乘淵理事,時不時才會迴來一趟,看看自己的女兒。


    一年見不上幾麵,但即便如此,她也知曉溫鶴綿與小皇帝頗為親密,不過睜隻眼閉隻眼不說罷了。


    被抓住了小尾巴,溫鶴綿麵上依舊淡定,不疾不徐:“娘親說什麽呢,定然不會這樣做的。”


    她做過的出格事已經夠多了,卻並不代表她不懂規矩,除了實在迫不得已,她從不在宮中留宿,為的就是避嫌。


    秦宜笑了笑,不知有沒有認同她的說法,隻意味不明說了句:“你懂得這個道理就成。”


    “娘,您怎麽突然就迴來了,可是有何要事?”


    這不逢年不過節的,溫鶴綿隻能朝這個方向想。


    秦宜淡笑著搖搖頭,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幾分難言的情緒:“娘隻是想親口迴來告訴你,邊關我和你爹清掃的差不多了,朝堂上,小皇帝應當也能獨當一麵,你可考慮好何時同我們離去?”


    雖然已經確定了小皇帝是個明君,可夫妻倆的想法依舊和當初一樣,他們不樂意唯一的女兒留在京城,邊關再苦,也有他們照拂著,總歸能一日好過一日。


    隻是……秦宜看著眼前的女兒,忽然覺得,他們的想法可能要落空了。


    她斂眸,掩飾住了眼底複雜的思緒。


    溫鶴綿微微啞言:“……再等等。”


    具體再等多久,秦宜大致知曉,她給不出這個答案,於是貼心地沒再追問。


    溫鶴綿剛鬆一口氣,主要就聽到了自己娘親問:“哦,那我們暫時不說這個。不如聊聊別的?比如含霜,這京中可有你心儀的男子,我和你爹都尋思著,為你招贅。或者一個不夠,多養幾個,也成。”


    秦宜語氣溫柔,笑吟吟注視著她。


    溫鶴綿險些嗆住:“這、這就不用了吧?”


    什麽叫做多養幾個?知道他爹娘不拘小節,這也過於不拘小節了吧?


    “瞧瞧,在娘麵前還害羞呢?”秦宜伸手過去攬她的肩,頗為好笑地壓低了聲音,“我們唯一的郡主,多養幾個麵首怎麽了?況且啊……”


    後麵的具體說了什麽,溫鶴綿就有些記不太清了,隻知道自己手忙腳亂的,好歹是將這茬給應付了過去。


    她原以為,秦宜不過隨口一提,在她麵前說過也就過去了。


    沒成想次日,秦宜仿佛還真起了相看的心思般,時不時從袖裏摸出張男子畫像來,問她感不感興趣,瞅著是真想給她牽線搭橋。


    溫鶴綿開始覺得有些頭大。


    她倒是想拒絕,可王妃當真強勢起來,在家中那也是說一不二的,隻能硬著頭皮糊弄了幾次。


    在親人麵前,有些事極易被蒙蔽雙眼,所以導致她沒有立馬想通,秦宜此舉,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真正在意的人,早就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刻,就失手摔碎了茶盞。


    溫鶴綿……


    這是除了自己的母妃外,謝琅接觸到的第一個,完全對他心懷善意的人,倘若不是她次次幫助他,幫助他在風雲詭譎的朝堂上建立根基,恐怕他就是有這個機會,都未必能走得這麽順利。


    毫無疑問,她對他是極其重要的。


    他們亦師亦友。


    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那份感情在無形中產生了改變,成了晦澀深沉的,想要獨占的欲望。


    愈是如此,他愈是無法容忍她身邊出現旁人。


    所以他倉皇地抓住她,讓她等等,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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