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這也是個湊熱鬧不嫌事大的主。


    柳瓊月聳聳肩,笑得輕鬆:“跟著你和陛下辦事,總沒錯。況且子慎是次輔,我有能力,自然要助你們一臂之力。”


    她向來是個極看得清形勢的,身為女子,在商行經營上,膽大心細更甚男子,所以才能走到現在的位置。


    合適的選擇往往會給人帶來想象不到的好處。


    溫鶴綿歎息一聲:“若你在朝堂就好了。”


    柳瓊月有這身本領在,不管是行商,還是從政,估計都會有不錯的成就。


    “那還是算了。”


    柳瓊月笑著迴絕。


    她想得很清楚:“且不說我誌不在此,光是子慎一人,就足以惹人忌憚,樹大招風,未必是好事。”


    “不過……”


    她目光一轉,語氣溫柔起來:“若是穗穗日後想做官,我定全力支持她。女子在世,總要去爭一方天地,就像你一樣。”


    “我那多是時局所迫。”


    溫鶴綿說著,視線落在她身上,笑了。


    “要真說起來,你是穗穗的娘親,拿你做榜樣,不好多了?”


    柳瓊月能走出家門,去四處經商,除卻她的大膽外,更多是一顆不甘於困於後院的心在作祟。


    “你可真是……”


    柳瓊月瞪她一眼,跟著笑起來:“我們別擱這兒互誇了,來說說運糧的事。”


    也不知話題怎就歪到了這裏來,溫鶴綿失笑一聲,與她繼續說起正事。


    “秋冬之際,水草不豐,正是蠻人掠奪之際,而嘉王封地毗鄰蠻族,又大肆豢養私兵,如今被朝廷發覺,想來很快會有動作。以防萬一,糧草先行。”


    溫鶴綿道:“京中有探子在,大肆調度糧草會被注意到,所以我想到了你。屆時我會讓陛下派人同你的商隊一起。溫家散布在各處的人也會前來接應你們。”


    真等打起來了,臨時調糧困難重重,先不說距離,就是臣子間相互扯皮,也有得受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是自古以來兵家不變的道理。


    “還挺複雜。”


    柳瓊月托著下巴,另一隻手輕輕點著桌子。


    “你準備什麽時候開始?”


    “就這兩日。”溫鶴綿拍拍手,“我留個暗衛在你身邊,他知曉該怎樣同溫家人接頭。”


    溫鶴綿和謝琅說開不久,她原本的暗衛也全部迴到了她身邊。


    當年的事情,他們並未被牽連到,後來溫鶴綿雖不在,他們也沒有鬆懈自己,身手更甚從前。


    溫鶴綿留下的是長竹。


    這位暗衛首領,現在是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了,同時也愈發可靠。


    她信任柳瓊月,是建立在她們是好友的基礎上,但運送糧草的事情,容不得開玩笑,該監督還是要監督,不是以私情而論的。


    柳瓊月倒不覺得有什麽,她笑眯眯的:“感情好,我也能威風一把了。”


    兩人接著核對了些細節,溫鶴綿留在她府上用過午飯,又陪穗穗這個小甜包玩了一下午,才被左等右等,最後終於等不及的皇帝陛下給鏟上了迴宮的馬車。


    “說好的大方呢?往臣子家中跑,這就是你的大方?”


    溫鶴綿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念在謝琅今日幫著自己處理公務的份上,還稍微收了點嘴。


    “誰說的,朕怎麽不知道?”


    謝琅麵不改色,裝傻充愣。


    溫鶴綿搖搖頭,深感與他爭論無用。


    成功糊弄過去,謝琅眼底笑意難掩,他開始掰著手指算賬。


    “今日太傅的公務可都是朕處理的,太傅準備怎樣獎勵朕?”


    溫鶴綿眉梢略挑,掀起眼皮:“以前怎麽沒見你這番計較?”


    “太傅都知道那是以前,現在和以前可不一樣。”


    謝琅開始掰扯他的歪理:“朕不乖巧聽話嗎?看在朕勤勉的份上,給朕一些獎勵?”


    溫鶴綿平靜和他對視:“說說,想要什麽獎勵?”


    謝琅以為計謀得逞,便湊到溫鶴綿耳邊,低聲對她說了幾句:“宮中今年新挖的池子……”


    溫鶴綿聽完,頓了下,臉色一言難盡,凝眸半晌,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冷笑一聲:“你還是想著吧。”


    說完正好馬車停下,溫鶴綿片刻不耽擱,越過他掀起簾子,率先一步下了車。


    速度之快,謝琅來不及抓住一片蹁躚的衣角。


    他:“……”


    來喜見馬車停下,都準備好了小板凳抬過去,臉上笑容剛掛下,就看到溫大人從車上跳下來,輕盈落到地上。


    隨即掀開簾子的,是垂頭喪氣的陛下。


    來喜默默抱緊自己的小板凳,看向趕車的護衛,努努眼:這又是鬧什麽矛盾了?


    護衛一頭霧水地搖頭。


    兩人說話的時候,都特意壓低了聲音,要不是想要給外人聽見的,那肯定聽不見。


    溫鶴綿走得很快。


    謝琅心懷忐忑,跟在她後麵追,思緒亂了,連帶著唿吸都亂,是以停下腳步,看見淡笑著靠在廊柱上等他的人時,才恍然反應過來,是自己中計了。


    溫鶴綿根本就沒有生氣。


    隻是看謝琅成天惦記著這事,忽然起了心思,想要給他些教訓而已。


    她不能永遠被拿捏著,否則謝琅會愈發得寸進尺的。


    溫鶴綿問:“日後還在外說胡話嗎?”


    謝琅趕忙搖頭:“不了。”


    他的太傅臉皮薄,雖然這些也不會讓外人聽到,但他確實選錯了地方。


    聽見滿意的迴答,溫鶴綿神情緩和下來:“這次就不和你計較了。你是帝王,切記在外要注意言行。”


    “那……”


    謝琅並不反感溫鶴綿的管教,他就樂意被她管著。


    帝王眼底的光驟然亮起:“我說的……”


    談及此,溫鶴綿臉色有點不自然:“陛下,你就非得說出來?”


    和謝琅比起來,她的性子淡極了,能在初次時說出那樣大膽到近乎暗示的話,已經打破她平時的作風了。


    像謝琅這樣直白,她還是做不到。


    謝琅愣了下:“啊?”


    直到看出女子神情中的別扭,他才恍然反應過來,低眉斂目上前擁住人,開開心心攬她的腰:“原來是這樣,朕懂了。”


    不用說,直接做就好了。


    他的太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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