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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有了小小沙盤,唐子奕和黝黑男孩石正則之間的溝通容易很多,小小沙盤可以隨時抹均勻重新書寫,既省錢又方便,畢竟這個時代的筆墨紙張相當昂貴,看這個男孩身上的衣服打著不少補丁,有的還是補丁上打補丁,就知道他們的生活條件可能比一般人都差上一些。【全文字閱讀】


    兩個人也沒聊幾句,鄭氏就進來叫人了,指著石正則的父親對唐子奕說道,“小奕,叫石青叔,以後咱們家的四畝地還租給石青叔他們家,你跟石青叔家的孩子以後要好好相處,知道嗎?”家裏的大事,鄭氏已經養成什麽都會告訴唐子奕的習慣,完全沒注意到一旁穀嫂無法理解的目光和石青若有所思的神色。


    唐子奕知道母親是借著打招唿將家裏目前唯一財產進項的事告訴自己,畢竟石家父子都是男的,他們家沒個女人,鄭氏剛剛喪夫,總是跟男人接觸不太合適,便走到瘸腿男人石青麵前擺足了氣場,“石青叔你好,以後請多多指教!”


    瘸腿男人見狀眼底掩藏不住的驚訝,“唐家弟妹,你這兒子以後必成大器啊!”這麽早熟的孩子他還是第一次見。


    鄭氏臉上閃過驕傲的情緒,依然謙虛道,“您過獎了,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小孩罷了,以後能發展成什麽樣都無所謂,我隻希望小奕健健康康長大就好。”


    雙方寒暄完畢,由於鄭氏的爽利果斷,原本還要另外找時間商量的租田的事情趁著這次見麵,一口氣搞定,穀嫂心底也暗暗鬆了口氣。雖說把田租出去看著賺的銀兩少了很多,但是鄭蓮家孤兒寡母的,拿迴來田也沒人能種的了,加上水稻秧苗剛剛下地,這要是要迴來,那中間的費用補償問題也是個麻煩事,鄭蓮願意繼續租地給石家,真的是讓人省心很多。


    從唐子奕家迴來的穀嫂好不容易等到丈夫迴家,就劈裏啪啦將鄭蓮果斷租田的事說與穀叔聽,最後驚歎道,“那鄭蓮我原先隻見過幾麵,隻知道她是個漂亮且賢惠的女子,當年向鄭家提親的人快要把鄭家的門檻踩壞了,後來老人家喜歡親上加親,鄭家老頭做主將鄭蓮嫁給了姑婆家的孫子唐承之當了秀才娘子,倒也算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隔壁村那鄭蓮的姐姐鄭芙蓉不過嫁給了個識字的,就整天鼻孔朝天瞧不起人,我先前還以為這鄭蓮也是如此,如今看來還真是個好的,可惜了啊……哎。”承之那孩子怎麽就去的那麽早。


    穀叔為了上午集市擁擠的事勞累了一天,這會整個人都疲憊不堪,聽到穀嫂的話,強打起精神迴道,“說到這個事,迴頭你再跑多幾趟鄭蓮家,承之的喪禮也要趕緊準備了,他們家已經沒長輩,咱們就多幫襯著點。雖然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不過10天後是個合適的日子,早點讓那可憐的孩子入土為安吧。”


    穀嫂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正要收拾碗筷的時候突然想起白天發生的事,連忙叫住已經走到院子裏的穀叔,快走兩下走到門口,語氣帶著厭惡,“對了,那個殺千刀的唐有才如何處理?會不會連累到咱們村?”


    穀叔聞言苦笑了一下,“還沒有結論,好在除了有幾個傷勢略微嚴重,並沒有出現命案,還不會連累到咱們村,這事女人家就別管了,迴頭我需要你走一趟唐有才家的話會跟你說的,這會你別多事。”


    差不多同樣時間,隔壁三灶村某個青磚綠瓦搭建的漂亮房子裏,幾個裏長聚集在一起商討這次擁擠事件的處理辦法。裏正就是裏長,其實是大明朝有掛名的最小官職。縣管鄉、鄉管裏,有的村落村長就是裏長,有的村子則分開,比如唐家村的村長是由唐家自己推選出來的,比那派遣來管理村裏稅收、戶口的裏長還要有威望。


    幾個裏長現在倒不是頭痛傷者處理問題,而是突然冒出來的那夥神秘人,“那些人到底是什麽來頭,身手這麽厲害,看著倒像是……”


    裏長中年齡最大的那個陡然出聲,“好了!別瞎猜了,那些人既然不準我們多問,這件事就當不知道,聽見沒有!”語氣中滿是努力隱藏的驚恐,如果他沒有看錯,那些人分明是……可是那些人來他們這邊的平凡小鄉村幹嘛?想到坊間流傳的關於那些人的恐怖事跡,這名裏長更是害怕不已。


    “可是我們必須把這個事向鄉長匯報,不準說那些人的事,我們要怎麽匯報這次事件啊?”有人提出抗議,結果被年長裏長狠狠瞪了一眼。


    “要你們別說你是聽不懂嗎?”因為恐懼讓年長裏長的語氣不太好,換來其他幾人疑惑的注視,這人頭痛的扶了下額,將身邊這些人打發迴家,“總之聽我的沒錯,如果你們不願意聽勸我也管不著,都先散了吧。”他言盡於此,更讓這個裏長驚疑不定的不止是如此,那些人會出現在這裏,行為舉止之間明顯是為了保護什麽人,能讓那些人出手保護的,肯定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富貴險中求,如果能找出那些人保護的對象並趁機聯絡一下感情,說不定他發達的機會指日可待!


    過了兩天,那麽大一個事就這麽悄無聲息的被壓了下去,看得唐子奕直搖頭,果然不管是哪個朝代,隻要沒出人命就會被人淡化處理。唐子奕這會正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鄭氏身邊,聽對方跟穀嫂商量辦理喪事的相關事宜。唐子奕聽的很認真,等父親的喪事辦完家裏應該就會歸於平靜,到時候再想找機會趕走那些個監視自己的家夥就難了。


    鄭氏拿出三塊做孝衣用的絹布樣布給穀嫂看,“我去布店看了看,有三種類別的絹布,最差的3錢銀子一匹,好一些的要5錢,最好的得6錢。我拿了三塊布料迴來給您看看,我選擇哪種比較合適?”


    穀嫂摸了摸三塊布料,嘖嘖了兩下,“秀才娘子啊,你可真的是不會過日子,那個所謂最差的孝衣絹布其實並不是最差的,我們這裏人辦喪事送親戚的絹布都是這種的,已經足夠了,另外那兩種都是給城鎮上有頭臉的人用的。”說完餘光瞄了眼鄭氏周身氣質,倒也明白那布店掌櫃會推薦高檔絹布的原因,這鄭氏哪裏像個鄉下出身的女人,說是城裏大戶人家的小姐估計都有人信。


    一旁的唐子奕聽著覺得有點意思,沒想到辦個喪事還有這麽多講究,原以為古代人都喜歡土葬,當初父親唐承之主動要求火葬的時候,唐子奕還驚呆了一下,後來查閱書籍才得知,原來江南一帶一直有火葬的習俗,這風俗貌似從元朝時期開始。雖然明初朱元璋統治的時候,有刻意下禁令阻止人們火葬,甚至還非常貼心的為沒有土地的貧民準備了義塚,但是在江南一帶由於經濟發達、土地資源比較緊張,火葬的習俗一直都沒消失,反而還很流行。


    “我家好像還有一些沒用過的普通絹布,你要是不嫌棄迴頭我拿給你,足夠你們母子兩個的用度了,另外你再買三匹最便宜的絹布,讓布店老板幫你按人頭一塊塊裁好,迴頭我幫你一起送人。還有那長明燈魂幡火盆也有了、僧人的事迴頭我幫你去叫、七星板的食材也不難準備……”比著手指頭,穀嫂又一一梳理喪禮要用的東西,大多數物件基本準備的差不多,突然穀嫂驚唿了一聲,“差點忘記了個重要的事,我說蓮妹子,你有什麽拿手飯菜嗎?要能大量做出來,體麵又能墊肚子的,最好別太貴。”


    穀嫂說的這些個做食材的要求分開都容易滿足,但是合在一起真真的讓鄭氏有些懵了。


    看到鄭氏這個反應,穀嫂心知要遭,“哎,我怎麽把這茬事給忘了,咱們這還有個習俗,紅白喜事來了客人,大媳婦小媳婦都要做上一道菜招待親朋,這道菜做的越是有講究越能讓你在親朋之間站住腳,我記得蓮妹子你好像這還是第一次真正露臉,別怪嫂子說話難聽,你家沒了男人以後都得靠你自己,這要是讓人看輕了,以後有你麻煩的。”


    鄭氏聽出其中的輕重,微微皺眉問道,“嫂子,那是不是貴一點會更好?”記憶中她娘家也有這習俗,可惜她那個娘……哪裏是會注意這種小問題的人,自然也沒有教過鄭氏。


    穀嫂很滿意自己的話被人上心,幫起忙來也更加起勁,“並非越貴越好,咱們這七裏八鄉雖然算是過得不錯,但終究還是窮苦人家,你若是用太貴的菜品招待,一來太過浪費二來也容易讓人覺得你是瞧不起他們,所以中間的度你要自己把握。”看到鄭氏那副茫然模樣,心裏暗罵了句老鄭家的女人真真的鑽進了錢眼子裏,這種事都不教女兒的,真搞不懂那種人家怎麽就生出了鄭蓮這麽一個與眾不同的,“實在不行,嫂子教你一個吧。”


    鄭氏連忙搖頭拒絕,“嫂子,既然你說這是關係到我隻會在鄉裏鄉間的地位,那更需要我自己去想辦法,不管做好做壞,都是我自己的一份心意。”


    多好的女子啊,穀嫂歎了口氣起身準備離開,“那行,現在就剩下這個招待飯菜的事,你自己就多想想,有什麽不懂得就趕緊來找我。”說完便告辭離開。


    穀嫂走了之後,鄭氏便一直在思考這個事。看著自己和陸炳碗裏堆積的菜,唐子奕連忙伸手按住母親繼續夾菜的手,“娘!別給我們夾菜了,我們吃不完啊。”坐在鄭氏旁邊的陸炳也不吭聲,就這麽由著鄭氏夾菜,明明都快吃噎到了。


    鄭氏這才迴過神,看到兒子和陸炳碗裏堆積的飯菜微微驚唿了一下,連忙奪下陸炳手裏的碗筷,拿出手帕幫對方擦拭小臉上的菜汁,苦笑著捏了捏陸炳的臉蛋,“小陸子吃不下怎麽不跟蓮姨說的,撐壞了可不好了。”


    陸炳依舊冷著一張小俊臉不吭聲,倒是唐子奕能感覺到對方的羞澀和不自在,便主動岔開話題,“娘,你是不是還在思考穀嬸說的那個招待飯菜的事?”見鄭氏點頭,唐子奕歪了歪腦袋想了一下,“那您知道‘三月三,地菜煮雞蛋’的俗語嗎?”


    今天恰好就是三月三,唐子奕往年都會吃到地菜煮雞蛋這道菜,他在現代的那個母親是個工作狂,但是卻有一道拿手菜,便是這道菜。現代的母親祖籍也是江南人,據說地菜煮雞蛋是家鄉習俗,可是別說唐家飯桌上,就是這村子裏也沒有人做這道菜,讓唐子奕有些奇怪。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現在才換迴來,俺又趴在電腦上睡著了,果然最近練就了新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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