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迴來了,比以前瘦了許多,眼神中少了一些青澀多了一分滄桑。我反複確認後才衝到他身上。

    “你走了好久啊,我還以為把我忘了。”我說話的表情活像個怨婦。

    “想把你忘記很簡單,我隻要向鐵軌上一躺——”

    “別瞎說!”我立馬捂住了他的嘴。自從阿嬌那件事後,我對死亡這個詞特別敏感,也特別畏懼。我接著問:“這一個月都忙什麽呢?”

    “跟導師作了幾個實驗,提前作了清華的學生。跟你說,北京真不愧為首都——”

    他繪聲繪色地給我描述著北京的一切,簡直像個老北京一樣。

    “你不是跟著導師做實驗嗎?哪來這麽多閑工夫逛北京城啊?”我有些納悶。

    “古老而現代的北京城可不單是實驗室吸引我,你要我給你買的東西,喜歡嗎?”

    “你買的我當然喜歡啦。”我們手挽著手走出車站,迴到學校,一路上他還是在講北京的好,我心不在焉地聽著,總感覺今天他特別奇怪,難道他有什麽事瞞著我,還是我自己多心了呢?

    更奇怪的事出現在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我叫了起來,一本正經地說讓我考研,而且要考清華。我當時本來就沒睡醒,聽了他這句話更是雲裏霧裏,不知所措。

    “愚人節早過了,看你眼裏的血絲,晚上一定沒睡好。”

    “我很清醒,也很認真,其實你有這個能力的,你在陪我備考的時候,我就已經感覺到了,何況你的英語比我好很多。”

    “這都哪跟哪啊,我要能考上研,太陽從那邊出來。”我指著西。

    my god!他又開始列舉清華大學的諸多優點,什麽條件好、環境好、老師好、機會多等,一點都提不起我的興趣,更別說打動我。

    “試試吧,就算是為了我。”我麵色很凝重。

    “你怎麽了?這是你嗎?我們不是說好我們有自己的打算嗎?如今都已經實現了,隻等著踏上紅地毯的那一刻,你忘了嗎?”

    “我沒忘,而且每時每刻都記著,就像你發的每一條短信我都不忍心刪掉,如果內存不夠了,我會刪去幾條,可是都會斟酌再三,總要再讀兩遍,再想想你說這話時的樣子。知道嗎?沒有你在我身邊的這些日子,我總是潛不下心來學習,吃飯沒胃口,睡覺也總是失眠。說真的,我害怕失去你。”

    “原來你是怕我跑了,才讓我到清華陪你讀書,放心吧你,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甩都甩不掉的。”

    他微笑著看著我,但眼中的迷霧依舊沒有散開,似乎更加濃重了。朝陽稚弱的光斜射到他的臉上,凸現的棱角分明是在說,他瘦了。

    之後的一段日子,我每天都強製他吃很多的飯,我要讓他的身上堆積厚厚的一層脂肪,迴到北京就是整天吃方便麵也不怕。脂肪在他身上一天一天地堆積著,畢業也一天一天向他逼近,我們在一起的大學時光也要悄悄畫上句號了。我們感激大學,因為它教會了我們許多許多;我們又怨恨大學,因為它奪去了我們最寶貴的青春。

    畢業了,總有那麽一種曲終人散的感覺,不知明年此刻的我會是怎樣的一番心境。

    他把大部分東西都賣了,隻提了一隻皮箱離開了學校。他決定先迴家住幾天,然後便直奔北京,提前開始他的新生活。在火車站,我們沒有說很多話,多半是用眼睛在叮囑著對方,囑咐著對方。我記錄著他身上每一處細微的地方,等下次相見時一一比對;他也上上下下打量著我,隻不過眼中始終有一團大霧揮散不去。火車的汽笛拉響了,我的眼淚瞬間噴湧了出來,沒有一絲的預感和準備。我撲到他的懷裏,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場,他扳起我的臉,吹去了淚水,笑著對我說:“相信我,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最快樂的女人!”

    火車開動了,他也走了,我站在原地,淚水不住的往下流。

    晚上,我一閉上眼就會想起他那雙彌漫著濃霧的眼睛,耳畔似乎總有一個聲音對我說:“你一定要考上清華——”

    我該怎麽辦?這究竟是為什麽?他怎麽就不給我一個理由呢?理由?為什麽我非要去問“為什麽”呢?我知道他是愛我的,他不說原因,肯定有他的難言之隱,我又怎能苦苦相逼呢?我相信他,相信我們之間的愛。愛沒有理由,愛的旨意我絕對服從!

    從這一刻起,我決定考清華,不管前方的路有多麽艱難,我都不怕,因為我曾陪他走過一迴;不管會流多少汗水,我都會微笑著輕輕抹去,因為夢想的彼岸有他等候。

    第二天一早,我便將這個決定發短信告訴了他,而且還刻意在最後注明了四個字——義無返顧。

    他給我的迴複很簡單,但很耐人尋味,一串省略號,不知是他對我的做法不理解,還是被我感動的淚珠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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