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曼蝶唇畔笑容不減,心卻一點點涼了下來。拚命抑住不斷翻湧上來的淚意,柳曼蝶微側過頭,嗯了一聲。


    嶽依依驀地抬起頭,一雙眼被淚水浸潤的亮晶晶的,細小的嗓音隱隱帶了顫:“可,可……你不是喜歡行之公子的麽?”


    柳曼蝶一直微偏過頭,心中苦意蔓延,麵上卻仍作出幾分嬌羞之態:“我,我是對他有意,可人家對我無情。叔叔既然替我做了安排,林染大哥人也不錯,我就應該……”


    “曼蝶!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嶽依依“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兩步走上前扶住她的雙肩,一雙晶亮的眼閃耀著有些瘋狂的光:“你既然喜歡他,就應該努力爭取啊!那個什麽塵的有什麽好?既不漂亮又不溫柔,那行之公子不過因為她是遠親,才對她諸多照顧。你要對自己有信心,要努力爭取,讓行之公子感受到你的心意,他總會喜歡上你的!”


    柳曼蝶慘然一笑,伸手撫上嶽依依的手背:“依依,你不懂……”


    “我怎麽不懂!”嶽依依瞪圓了眼,聲音也帶了幾分苦澀:“我最明白那種心情,隻能靜靜站在一旁,看他與別的女子親昵,對別人大獻殷勤,自己卻什麽都不能做,什麽都不能說,因為……”


    “因為什麽?”柳曼蝶問。


    “因為,因為……”嶽依依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又抿出一朵乖巧的笑:“曼蝶,你別嫁給染哥好不好?你不嫁給染哥,你喜歡行之公子……”


    柳曼蝶心裏一陣抽痛,卻隻能按照之前段塵的囑託繼續說下去:“這……可是,林染大哥他……”柳曼蝶似有羞怯的笑了笑:“林染大哥他,似乎也有意娶我……”


    嶽依依倏地抽迴手,冷冷說道:“不可能!染哥他明明還喜歡月如姐,他心裏一直都有月如姐,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另娶他人!”不待麵前人作答,嶽依依又握上她的肩頭,力氣大的讓柳曼蝶直蹙眉:“一定是你又跟染哥說什麽了!你說,你對他說什麽了?”


    窗外,嶽林染怔楞如同石像,麵上神色幾經變幻,雙眼漸漸就蒙上一層霧。柳亦辰眉間狠狠擠出一個“川”字,正要抬手,就被展雲擋住,一邊輕輕搖頭——時機未到。同時,展雲又朝不遠處趙廷和周煜斐打了個手勢,示意兩人將嶽林染架走,以免待會兒惹出什麽亂子來。


    屋內,嶽依依情緒越來越激動,柳曼蝶見時機差不多了,一咬牙,趁嶽依依一個不注意,將藏在袖中的軟鞭迅速擱在桌麵上。嶽依依視線正好調轉過來,一見桌上那把軟鞭,頓時大吃一驚。連連倒退兩步,全身禁不住瑟瑟發抖:“月,月……”


    柳曼蝶起身,拿起鞭子朝嶽依依走去,一邊斂起神色壓低嗓音:“依依,你怕什麽?在梅林時候,怎麽沒見你怕我?”嶽依依眼神一陣恍惚,同時麵色蒼白步步倒退,柳曼蝶則收斂心神一步步跟上去,一邊按照段塵所講繼續說道:“鞭子打在身上,好疼的啊。依依,我一向待你如同親姐妹,你為何如此待我,為何如此待我……”


    柳曼蝶此時背對那幾盞燈,麵部輪廓本就有些模糊不清,再加神色哀淒幽怨,從嶽依依的角度看去,真如樓月如附身一般。嶽依依當即狠狠打了一個冷顫,一路退到床畔,之前崴傷的腳仍微微有些瘸,一下子就跌坐床腳,連連搖頭:“不是,不是……是那人叫我去的。我,我不是有心的。月如姐,月如姐……”


    柳曼蝶見她這副模樣,一直隱忍的淚水“唰”的就流了下來,手中軟鞭一鬆,身子也失了力:“依依,你真是傻!表姐待你那麽好,你怎麽忍心下這種毒手……況且她,她根本就不喜——”


    話未說完,先前跌坐在地的嶽依依“噌”一下起身撲了過來,將人摁倒在地的同時狠狠掐著柳曼蝶的脖子:“我讓你跟我搶!我讓我你跟我搶染哥!你都做了鬼了怎麽還不放過我!我恨你!我恨所有喜歡染哥的人!染哥是我一個人的,是我一個人的……”


    門和窗被同時撞開,柳亦辰和展雲飛快趕到二人麵前,費了不少力氣,才將已經有些神誌失常的嶽依依從柳曼蝶身上拉開。院子裏其他人也奔進屋子,蕭大先生仍過條繩子,讓莊中下人將人捆結實了,然後就帶了出去。


    柳曼蝶憋的臉頰通紅,一邊不住的咳嗽著,一邊撲倒在柳亦辰懷裏大哭:“叔叔……怎麽會這樣……依依她怎麽會……嗚嗚……”柳亦辰將人從地上扶了起來,又好生安慰半晌。其他人則早早退出房間,到事先約定好的地點等待。


    屋內,眾人或坐或站,嶽林染站在屋子正中,麵色灰白,一直低著頭。嶽依依被點了穴,又用繩子捆著,在隔壁房間,有人看守。柳亦辰一進屋子,嶽林染也沒迴頭,直接跪了下去。待柳亦辰走到跟前,嶽林染跪得筆直,雙目半閉,啞聲說道:“一切皆因林染而起。林染願一命抵一命,為月如償命。隻求少莊主派人將依依她,送迴嶽家。嶽林染在此,叩謝少莊主大恩!”說著,伏身在地,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再抬頭時,額頭已經滲出鮮血。


    柳亦辰就站在他跟前,微微仰起頭,雙拳緊握,眼圈微微泛紅,似是感慨良多。半晌,柳亦辰才嘆了一口氣,轉身坐迴椅上,拂了拂手:“這事,還是交由官府來辦吧!此事柳某自問有責,但月如畢竟不是我女,在情在理,我都要給樓家一個交代。明日一早,柳某會帶上嶽小姐,連同那兩把可作為證物的鞭子前往城中府衙,同時修書告知樓家,兇手已經找到。屆時,一切事情,都由官府定奪。”


    嶽林染一直定定看著前方,一聽這話,牙關緊咬,淚卻先掉了下來。又過半晌,方才啞著嗓子說道:“林染身為兄長,卻沒能管好自家妹子;對月如早有真心,卻害她無辜喪命。林染對不住柳家,對不住樓家,但依依畢竟是我嶽家人,她雖然有錯,可我不能丟下她不管。”


    說話間,嶽林染也笑的悽慘:“本來,以林染戴罪之身,日後已無顏麵再見月如一麵。可林染希望少莊主看在林染對月如曾經……一片真心的份上,每年祭日,能允林染為月如上幾支清香,灑兩杯水酒。其他的,林染也不敢多求。”說完,又一連重重磕了三個響頭,俊朗麵龐上早已是淚痕滿布。


    柳亦辰一直紅著眼圈,聽得此語,便輕輕點了個頭。


    嶽林染笑著掉淚,一邊站起身來拱手,接著便大步走了出去。


    廿二章 新仇?舊怨


    屋子裏一片靜默。半晌,柳亦辰起身,走到段塵麵前,抱拳一拱手:“今日之事,多虧段姑娘神機妙算,方才令戕害月如的真兇現出原形。柳某在此,代樓、柳兩家給段姑娘道謝。”


    段塵扶著扶手緩緩起身:“柳二爺客氣了。此事也多虧柳小姐心思敏捷,方能如此順利。否則我們隻餘物證,卻無人證,很難令嶽小姐甘願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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