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下意識地,眾將領就抽出了腰間的刀指向對麵。


    其中王利是看其他人都抽刀,才晃晃悠悠地把刀抽出來,畢竟他前兩日才在八皇子府前宣布孝忠,此刻要對八皇子妃刀兵相向,還是有些尷尬的。


    好在八皇子妃此刻看不到。


    “諸位還是把刀收起來的好。”江予月聽到拔刀的聲音後,聲音驟然寒了下來。


    她清晰得聽見五道拔刀的聲音,這其中必然有王利,這人還真是……兩麵三刀地很,等見到殿下一定要與他說說此人可用不可信,隨時隨地都能倒戈。


    清寧會意將刀尖又往李漆匠脖子上抵了抵,一絲血從刀尖流了下來,李漆匠卻恍若未覺般,甚至還譏諷地笑了笑。


    雖說他是沒想到天機穀會這麽快對他動手,可江予月所說的事情真假也有待考量,他給了眾將領一個眼神,示意他們先把刀收起來。


    眾將領將刀入鞘後依舊與老孫、江予月等人對峙著,除了王利眼神有些躲閃。


    “今日召大家前來,是為了撤離餘坤城之事,此事十分緊急,請各位立即整兵帶著將士們撤往柚子山。”也顧不得什麽迂迴,江予月直接了當說道。


    眾將領聞言腦子裏都是一轟,撤離?


    其他人還沒說話,楊武先開口了,“八皇子妃雖是皇室中人,可這南疆大營還輪不到你來發號施令。”


    盡管看不到,但江予月還是感覺到了說話之人對她濃濃的敵意,這南疆的將領她見過的除了王利就是楊剛,其他人麵都未見,何來敵意?


    “不知將軍是?”江予月調整坐姿,麵朝著方才率先發難的聲音方向轉過去。


    得先知道是誰,才能知道為何會對她有敵意,才能針對性說服。


    雖然江予月麵對自己時雙目無神,楊武還是感受到了一股壓迫感,讓他的神色情不自禁恭敬了些許。


    “末將楊武,乃是楊剛的胞弟。”楊武並沒有絲毫遮掩的意思,特意指出這層關係。


    他就是要讓江予月知道自己是她的仇人,這樣,有些話可以省省。


    楊剛的弟弟?那豈不是天然仇敵?江予月暗忖。


    不過那是私仇,眼下最主要的事情還輪不上這事,江予月未做多想,將此事押後處理。


    “楊武將軍,本宮讓你們撤離是為你們好,餘坤城將淹,若不撤離,難道在此等死?”江予月沉聲道。


    眾人腦子又是一轟,江予月這話無疑是一記重錘,這下切切實實敲在每個人心頭。


    “恁個女娃總是喜歡講大話,這事是真是假還不知道呢。”李漆匠不悅地皺起兩道鷹眉。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但他此刻落在江予月的手中,就是他的恥辱。


    終日打雁,想不到到頭來被雁啄瞎了眼,李漆匠臉上的橫肉動了動,他發誓,無論是天機穀還是江予月,都要為今日之事付出代價。


    王利隱晦地看了李漆匠一眼,看來這事還真有苗頭。


    不過,以李漆匠對餘坤城的看重,會讓這被淹?


    “大帥,你敢賭麽?”江予月輕飄飄的吐出幾個字。


    用餘坤城數萬精銳將士和自己身家性命去賭一個可能,你敢賭麽?


    賭錯了就是萬劫不複,你敢麽?


    江予月的話猛敲在李漆匠的心上,天機穀卸磨殺驢的事向來做得純熟,雖說來得早些,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要他用一切去賭天機穀會念及舊情,那才是一個笑話。


    不過話是這般說,可要讓他如了江予月撤離去柚子山,他又有不甘。


    “敢問王妃如何覺得餘坤城將淹?”將領中有著一張方正臉的楚青站了出來,拱了拱手問道。


    “勞煩孫先生與他們講講。”這方麵老孫是專業的,他還帶著徒子徒孫去喀斯湖湖畔築過堤壩,這事他最有發言權。


    老孫隨即就將目前他們遇到的是五十年一遇的大降雨,目前喀斯湖的水位上升非常之快,要不了多久就有決堤風險的事說了出來。


    說完後,他補充道:“若此時有人掘開堤壩,湖水將朝餘坤城傾泄而下,餘坤城必危。”老孫說的時候隱隱帶著著急。


    眾將領聽完他的話都陷入了沉思,李漆匠則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就讓老孫有種從腳底一直寒上來的感覺,像是旁邊正有一條劇毒的蛇正在朝他吐信子。


    他心中叫苦不迭,看來若等李漆匠逃過此劫,第一個要收拾就是他了。可他隻是想讓將士們好好活著,有錯麽?


    王利這時突然站了出來,“王妃,我們這一營願意率先撤往柚子山。”


    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餘坤城保不住,還不如現在早點撤,晚點想撤也不一定能撤的出。


    江予月聞言笑了,這王利真是有點意思,轉換立場也真是夠快的,貪生怕死之人,定然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冒險,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當上將軍的?


    不過也好,有他帶頭,也算是打開了一個缺口。


    “大帥可想清楚了?”王利雖表了態,但其他將領估計還是要等李漆匠首肯才會真正行動,所以江予月最終把問題拋向他。


    李漆匠再次認真地打量了下江予月,她似乎總是時刻保持著這樣鎮靜的模樣,好似事情永遠都在掌控中。


    以她的敏銳,這件事八成是真的,可他就是不太想遂她的願。


    “這事老子還要再想想。”李漆匠眯著眼滿是算計。


    可他顯然忘了自己身上還中著毒。


    “那你想吧。”江予月豁然起身。


    “清寧我們走。”


    走到帥帳門口時,江予月又迴過頭來道,“王利將軍還不趕緊迴去召集將士,帶上糧草緊急撤離,輜重就別帶了,畢竟什麽都沒有命重要,抓緊時間,若被人察覺了提前掘堤……”


    雖隻點了王利一個人的名字,其他將領也是聽到了的,她最後一句話仿佛是一記警鍾,每個人下意識地都盤算起來。


    李漆匠完全沒想到江予月是個不按套路走的,明明是她一來就威脅他撤離,還不惜給他下毒,現在卻說走就走,好似對結果一點都不在乎。


    毒……哦,他怎麽忘了他現在中了毒,沒有解藥就要變成個活死人。


    怪不得她走得那麽幹脆。


    她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不僅成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而且還間接得到了李漆匠實際也是天機穀棋子的信息。


    天機穀的手實在太長了,這南疆除了李漆匠,還會有別的人是他們的人麽?


    如果有,又會是誰呢?


    江予月有一種,解開一個謎團又跌進另一團迷霧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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