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潮風溫柔而小心翼翼的牽著江予月的手步入貝律大營。


    看著雙眼失去神采的江予月,貝律在心中暗叫可惜,就算各自立場不同,貝律依舊覺得眼前這個女人是個可敬的對手,真是天妒紅顏,竟然讓她雙眼失明。


    “貝首領就如此待客?”賀潮風牽著江予月的手傲然而立,遠遠看去,男的玉樹臨風、女的閉月羞花,郎才女貌都不足以形容這對璧人。


    貝律收迴了思緒,就在剛剛的一刹,他生出了幾分自慚形穢的感覺來。


    “真是難得,這狂風暴雨的,八皇子與皇子妃屈尊降貴來我這粗鄙之地,可是有什麽指教?”貝律端坐在大帳,也不起身迎客,也不請賀潮風二人坐下,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賀潮風冷冷一笑,他握緊了江予月的手,道:“看吧,本宮說了南疆這群井底之蛙不足為謀,你不信,現在呢?”


    江予月清秀絕倫的俏臉微微上揚,搖頭道:“都大難臨頭了還死鴨子嘴硬,的確不足為謀,殿下我們走。”


    貝律眼中精光一閃,他本想壓賀潮風與江予月一頭,以便在接下來的事情中獲取更多的利益,但讓他想不到的是,這對夫妻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一言不合掉頭就走。


    他忙站起身來,出聲道:“怎麽,你們是怕了?”


    賀潮風停下腳步,他迴頭看了看站在上首的貝律,不屑的笑道:“原本以為你是個聰明人,現在才知道,你這是個愚不可及的蠢貨罷了,在滅族之災臨頭的關頭,還有心思玩這些小把戲,這羈縻八營不足為謀,更不足為慮。”


    此話一出,貝律的臉色羞得脹紅,在賀潮風犀利的眼神下,他感覺自己如同被剝光了一般,沒有任何東西能隱藏!!!


    “你……”


    貝律氣急,他抬手想叫親衛,最終,他緩緩將手放下,歎了口氣道:“你們說的對,此時此刻的確不宜置氣。”


    見貝律如此,賀潮風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以前自己的確看走眼了,從眼前這幕來看,這貝律絕非常人,能屈能伸,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能做到這點的,心性都及其可怕。


    江予月出聲緩和道:“殿下,貝首領心中自有錦繡乾坤,此事事關羈縻八族,孰重孰輕,貝首領心中自然有杆秤。”


    貝律大笑出聲,他做了個請的姿勢,道:“貝律自以為藏的夠深,想不到在八皇子妃身前依舊現了原形,這樣也好,幹脆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貝某要南疆的自治權。”


    南疆的自治權,可能嗎?


    賀潮風嘴角勾出了一絲嘲諷的幅度,南疆可是大吳軍士用鮮血換來的領地,若讓南疆自治,那這麽多年來大吳將士的鮮血豈不是白流了?


    “貝首領如果這麽沒誠意,此事也不需要再談,李漆匠要掘堤淹八族,就讓他掘堤去,死的是羈縻八族的子民。”


    貝律雙眼微微眯起,他冷冷道:“也就是說在八皇子眼中,我羈縻八族並非大吳的子民?”


    賀潮風冷眼掃過貝律,冷若寒霜道:“名義上的大吳子民要來何用?”


    “你……”


    “本宮怎麽了,難道事實不是如此?就在剛才,貝首領還在問本宮要南疆的自治權,既然貝首領如此執著,那本宮現在就可以給你答案,想要南疆自治權,可以,我們用刀槍來說話,大吳的疆域很廣,但沒有一寸是多餘的,都是將士們用性命喚來的。”


    此話落地有聲,迸發出金戈鐵馬之音,直讓江予月為之一醉。


    她一直沒有想明白,當初在進入吳國京城時,自己明明有逃跑的機會,可最終還是留下來的原因,如今,她似乎明白了幾分。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王者,渾身自有一股吸引人的氣場,讓人不由自主的淪陷其中,顯然,賀潮風就是這種人。


    貝律臉色也漸漸凝重起來,他眼中兇芒頻閃,咬牙切齒道:“我南疆從來都是部族共治,若不是大吳貪圖我南疆的土地,出兵我南疆,我南疆何至於被你們這些異族人統治?”


    賀潮風嗤笑,這貝律的想法還真是可笑,難道他沒聽過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這句話,再者,無論那個朝代,都會開疆拓土,然後再用文化來融合。


    往上數兩千年,中原子民不也是一個小小的部族罷了,可如今了?


    放眼望去,皆稱中原子民,以說中原話穿中原服裝為榮,這難道是靠嘴說出來的?


    這都是前人一刀一刀拚出來的。


    貝律沉默了,賀潮風這話斬釘截鐵,就算是心性強韌的他,在這番話的衝擊下,也不由心神為之一動。


    他謀劃了許久,就是想謀取南疆自治,這是他為之奮鬥的目標。


    他知道,吳國跟李漆匠之間的矛盾已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雙方爆發衝突時,就是南疆重新掌控命運之時。


    在此之前,一切都按他心中所想在發生。吳國終於無法忍受李漆匠的跋扈,將八皇子賀潮風放來了南疆,明眼人都知道,這就是針對李漆匠而來,當時見到這一幕時,貝律在心中暗暗開心,籌劃多年,終於等到了這刻。


    隻是,讓他想不到的是,自己的設想憑空生出了許多的變化,原本清晰明朗的結局又變得叵測起來。


    在江予月的一係列動作下,李漆匠一方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圈子,就如同溫水煮青蛙一般,水一點點的加熱,看似無害,但最終卻足以要了青蛙的命,而這青蛙就是李漆匠,這鍋溫水不是賀潮風也不是吳國,而是江予月這個弱女子一點點燒出來的。


    此刻的南疆,已經變了,變得風波詭秘,原本看著明朗的局麵朝著未知而去。


    貝律慌了。


    原本他想再觀察一段時間,偏生連老天也不讓他安寧,端午過後,沒日沒夜的大雨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羈縻八族就在喀斯湖的下遊,李漆匠自然不會放任洪水吞噬餘坤城。


    要保下餘坤城,自然就要有所舍棄,掘開下遊堤壩,將八族置於滔天洪水中,這便是李漆匠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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