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大屋都有一個空曠的大廳堂。


    堂頂與天相接,堂下臥著斜蘊石。


    斜蘊石裏有一小坑,坑內積著水。


    有些人家會在這坑裏續上土,種小蘭竹,到了春夏之交的時候,小蘭竹會開出淡白色的褶子花,花微清香,常常溢滿整個大廳堂。


    也有人家在小坑裏再向下挖一個小町,町裏會放龜、葳、歳,這三種動植物,寓意家宅平安順遂。


    不過李大帥顯然對這些沒有什麽了解,更沒有那個趣味忙活,留給八皇子府的這個大廳堂裏就是一個斜蘊石上一小坑,和一張原木大桌。


    賀潮風放下碗筷,望著站在堂內的賀北。


    “請殿下恕罪!”賀北躬身說道。


    “你也知道有罪。什麽都不問,就把人買了。發善心,也得看看是在什麽地方!這裏是南疆,不是京城!”賀潮風冷眼看著賀北。


    “我都問過了,八個女子都是良家,沒有什麽問題的。”江予月幫著賀北解圍道。


    “別為他開罪。”賀潮風頓了頓,抬眼望向江予月說道:


    “將這八個女子都遣送走。一個都不能留。”


    江予月放下筷子,不解道,“她們有什麽問題?”


    “李漆匠去邊營巡視,便是因為那邊接連出了幾次買來的仆從反殺主子的事情。軍監事後調查,都是對朝廷恨之入骨的人,假意做奴,真心刺殺的家夥。李漆匠為這事兒已經煩神了好些日子。”賀潮風將如今南疆的嚴峻形勢一一道出。


    江予月聽了也覺著南疆納入吳國統治十五年,然而這十五年似乎並沒有讓南疆人真心歸順。


    “她們看著不像。”江予月想起阿卡的哭哭啼啼,祝越嵐的自我介紹,下意識希望自己遇到的這八個人裏麵,並沒有意圖不軌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裏以後便是你常待的地方,而本宮作為參軍會跟在李漆匠身邊,整個南疆任何地方出了事情,都需要本宮參與其中。或許很長時間內,我們之間依舊見不了幾次麵。”賀潮風說到後麵,眼神暖了起來,抬手握住江予月的手。


    “我們也沒有別的人手可用。這宅子也是闊著的,就我們幾個人哪來的精力收拾它呢。何況,誰跟你說我要留在這裏的?”江予月說道。


    賀潮風眉頭皺起:“你不待在餘坤城,你想去哪?這裏是南疆大營和大帥府所在地,任誰過來,都有足夠的力量保護。”


    “府裏上下不少人吃喝用度都需要銀子,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的。我已經讓賀北尋了這邊合適的鋪子,打算在這裏開一家店麵,看能不能掙些府裏的用度。”江予月說到了這裏,想起自己還沒問過賀北今天打聽的怎麽樣。


    賀北聽了她的問話,斟酌了片刻說道:“迴稟娘娘,這鋪子我們想拿下怕是有些困難。”


    “嗯?這裏不許做生意?那街上的那些鋪子哪來的?”江予月疑惑道。


    “倒也不是不能做。而是餘坤城裏所有的商鋪都被李大帥府承包給一個女人了。”賀北說道。


    不知為何,聽到“女人”這個詞,江予月想起陳宇德給她的忠告。


    “注意南疆大營裏麵的一個女人。”


    她臨走之前,曾經讓白芷去道觀裏將陳宇德留在那邊的東西取來,不過一路舟車勞頓,她還未曾有時間拿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麽。


    “一個女人?”賀潮風笑了笑,打眼看向江予月:“本宮可是聽賀南說了,你今天在城裏的舉動,私心講,本宮很不喜歡。”他的臉色瞬間變冷。


    江予月撇了撇嘴,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她對賀潮風的那張瞬息萬變的臉色,早已有了自己的策略,以不變應萬變。


    “不過,在這裏常住的話,你這樣做是應該的。兵士實際上是最單純的,隻要給他們一個命令,他們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同時,隻要與他們打成一片,也能稱兄道弟,將後背交給他們。”賀潮風話鋒一轉,“注意尺度。靠那個漢子那麽近,本宮不介意在這兒先從他開瓢。”


    江予月歎息了一聲:“你在這裏是參軍,不是北軍統帥了,沒有生殺予奪的權力。”


    賀潮風目光一凜,盯著江予月好一會兒,轉笑道:“本宮想做什麽,從來不看別人怎麽想。”


    這話說的殺意十足。


    江予月被他說的一時氣結:“我看你就應該老老實實做個參軍,學學怎麽尊重人命,他們是兵,可是要為你的朝廷拋頭顱灑熱血的,不是給你拿來顯擺你臭皇子威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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