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隻是最近一段時間時常會有些心悸。越近南疆,越覺著心跳的厲害。”江予月捂著胸口說道。


    賀潮風走上前牽住江予月的手:“父皇安排了禦醫在軍中,我去叫來。”


    江予月拉住賀潮風的手,輕輕搖了搖頭:“殿下,不用。或許是我舟車勞頓,也許到了南疆休息幾天便好了。”


    賀潮風牽過她的手,貼著自己的臉:“辛苦你了。”


    江予月笑了笑:“能與殿下同來,我覺著很好呀。”


    兩人避開車隊的其他人,走到一邊,尋了一棵大樹,在樹底下坐著。


    越近南疆,天候越發溫潤,與離開京城那日的冷冽相比,這裏的唿吸間都覺著舒適。


    “周國與南疆隔著一座蜿蜒山脈,橫隔天地。據說,越過那條山脈,一路向東,就能看見一條小溪。小溪再向東,不停奔流,便成了父皇望而興歎的大河。”賀潮風望著東方,靜靜地說道。


    江予月望著他的側臉,看著這張臉上有著某種熱忱的意味,心頭既有些驕傲又有些擔憂。


    雖然看不慣周國皇室所作所為,然而百姓一旦遇到戰亂,是會顛沛流離的。


    越是經曆過的人,越是明白如今和平的珍貴。


    然而,如果天下一統,或許戰爭就會從此平息。


    無數的人民將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她想了片刻,不由自主地問道:“殿下,如果父皇有朝一日真的崩了,你登基為帝,你會善待你的百姓麽?”


    賀潮風眼神微微一閃,嗯了一聲:“天下皆為君之子,哪有不愛孩子的父母呢?”


    江予月沉默了片刻,忍不住反駁道:“父皇便不愛我。”


    賀潮風一愣,轉瞬反應過來,江予月說的是周皇。


    “那是……特例吧。”賀潮風也有些不確信。


    畢竟他和江予月一樣想起史書上曆曆在目的那些個為了皇位,不惜自相殘殺的典故。


    皇家親情在權力麵前,一向不值一提。


    吳皇這樣既嚴厲又把握著平衡度的,其實是少數。


    江予月見著賀潮風有些沉默,似乎陷入到某種想法中,不禁出聲道:


    “我隨意說說,殿下莫要在意。”


    “你說……”賀潮風遲疑了片刻,他很少與人袒露治國的想法,便是吳皇也未必能清楚在軍事之外的賀潮風,實際上對於文治有那麽一絲絲的疑慮。


    “殿下,什麽?”


    “你說治國最高理想是什麽?有什麽是帝皇一輩子都追尋的?”賀潮風問道。


    “有人的最高理想是一統江山,爾後坐擁三千佳麗。這樣的,結果是晚年昏聵,一旦崩殂,暴亂不止。”江予月頓了頓補充道,“我也隻是平日裏看些書,會隨意想想,殿下莫要當真。”


    “但說無妨的,我現在有許多事情可以一點點的做。做的越多,積累的治國經驗就越多。”賀潮風搖了搖頭,“治大國若烹小鮮。虛實兩火都不能錯,文火烈火都不能雜。更不能偏聽偏信。”


    “嗯。我倒覺得,前朝那位大帝所做的還算有些靠近我所理解的治國最高理想。”江予月見賀潮風沒有阻止,繼續說道。


    “嗯?他?”賀潮風本想否定,爾後一想,其實吳皇有意無意都想著靠攏那位大帝的作為。


    “百姓吃穿有度,官員進退有據,帝王獎懲分明,皇嗣恭讓有序。大帝當年提出的這十六個字,倒算是他的治國綱領。後來也是這麽做的。這才締造了殷朝盛世。”江予月說道。


    “嗯,並且綿延了三代英明君王。一百二十年,內恭外強。如果在那個時代,我這樣的人也隻想做個太平翁,而不願為將。”賀潮風不禁也有些憧憬那個過往的時代。


    那是個太平年景,不管是老人還是小孩兒,無論女子或是男子,上至帝王下至農民,無一不是洋溢著豐沛情感,無不以殷朝至大而驕傲。


    “有時候我想,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也就沒有永遠強大的帝國。不管是哪個帝王如何勵精圖治,也會有人鑽了空子,慢慢腐蝕著帝國的根基,直到帝國在沒有察覺的過程中錯過了最佳刮骨療傷的機會,而最終頹然倒塌。”


    “而後,倒塌的屍體上要麽開著惡之花,要麽綻放出汲取它養分的新王。”賀潮風看向江予月說道。


    江予月一愣,隨即莞爾一笑:“殿下說的是。”


    “所以你的意思,其實是不用管什麽永恆,隻管當下便可?”賀潮風笑問道。


    “不。我有種模糊的想法,人也許不會永恆不變,但有些製度會一直流傳。”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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