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冷冽似刀,割開人的嘴臉,猶如刺穿心肺的利刃。


    車廂中悶灼的碳火在暖爐裏泛著紅芒散著熱意,暖烘烘的。


    江予月頂著初春難見的寒風,坐進了馬車。


    進馬車一小會兒,她便覺著渾身都被暖酥透了。


    她打開車廂側邊的紙糊窗簾:“玉兒,昨晚上與你講的,你好生記住。”


    漱玉公主身側站著打著嗬欠的白莫風:“放心吧。玉珍會好好照顧漱玉公主的。”


    “玉兒記得呢。玉兒會在京中好好操持來儀樓,等姐姐迴來一定會大吃一驚。”玉兒哽咽著說道。


    “哎呀,以後可是來儀樓的掌事,哭哭啼啼的,徒惹那些人笑話。”江予月鼻子一酸,別扭過臉,不想給人瞧見。


    她抬手抹了抹臉上的淚痕,使勁兒眨了眨眼睛,掀開簾子說道:“我們這就走了。好好照顧自己。”


    “姐姐也是。”玉兒小雞啄米地拚命點頭。


    賀潮風跨上奔雷,俯看著一側的董芙婉:“府中一切就交給你了。”


    “請殿下放心。”董芙婉經過一夜的休息,情緒已經恢複了許多。


    她頓了頓,“殿下,此去一路小心。臣妾會隨時隨刻想你的。”


    賀潮風皺了皺眉,想了好一會兒,略有些別扭地說了句話,話語依舊冷,冷的都聽不出是句開玩笑的話:


    “西南容易得病,本宮可不想在那邊打噴嚏太多而生病。”


    江予月聽著他別扭的話,噗嗤笑了出來。


    賀潮風尷尬地一扭頭,瞪了她一眼,隨即迅疾無比、放聲道:“開拔!”


    ……


    長長的道路似乎沒有盡頭。


    從山巒突兀,到平原和緩,再入丘陵起伏,又至水清木森,再到森林密布,又去湖如星海……


    江予月初次知道吳國之廣袤、環境之複雜,可說是諸國之首。


    “再有一天,便進入南疆界。你們將準備好的驅避蟲害的藥膏抹上,以防萬一。”賀潮風以馬鞭掀開門簾,往裏麵看了看,見整個車隊裏唯三的女孩子們提醒道。


    江予月點了點頭,接過他遞過來的藥膏:“吳國不是以南河作為南疆天然邊界麽?為何我們已經過了南河,還沒到南疆呢?”


    南河在北,他們從渡船而南來,已經過了大半天的時間。


    “南疆服從朝廷也不過十五年,當初為了不讓南疆占據山形地勢之優,故而過了南河設立河西本營,之後逐步建成為河西城,隸屬於與南疆相鄰的象郡。”賀潮風解釋道。


    “那南疆可算大?”花苑好奇地問道。


    “南疆之左乃是小國夜岸。南疆之右,與南越有一條細長的羊腸小道可連。不過那條道路十年前已經被河右大營駐紮了。之左至之右,騎我胯-下奔雷疾馳,日行五百裏,需兩日有餘。”許是快到目的地,一路上始終沒有發生什麽讓賀潮風覺著棘手的事情,他情緒還不錯,耐心地迴答道。


    江予月認真聽著,花苑則掰開手指開始算了起來:“哇,我們吳國好大呀。”


    “吳國廣大,尋常人也沒有殿下的千裏馬,想看遍山川,還真的需要好久的時間。”


    江予月想起在周宮內看過的書籍中,提到過前朝殷朝,其地如今分裂為吳國、周國兩大塊,以及散為小國或部落的小塊。據說極盛時,便是如今的漠北皇庭都在其設置的安北都護府的統治之下。


    如今天下幾大國,可能隻有南越主體不曾是殷朝的領土了。


    “殷朝,擁有如此廣闊的土地,難怪治理起來,中央不能折服地方,地方則時存反叛之心了。”江予月不由自主說出聲來。


    賀潮風點了點頭:“所以,吳國一直以來都想再統殷朝故土,並且從根源上杜絕廣闊土地上既有流官又有土司的情況。”


    江予月一點就透。


    明白賀潮風來到南疆的目的,與在北軍其實並無不同。


    都是為了以皇室子弟的身份做為背書,加強吳國朝廷對地方的控製,特別是對土司的某種轄製能有所成效。


    “好了,你們好好歇會兒,生火做飯了。”賀潮風放下布簾,正要走開,身後傳來江予月的聲音:


    “殿下,左右休息,這風景也不錯,不如殿下陪我走走,透透氣吧。”


    “車馬勞頓,你不累?”賀潮風詫異道。


    白芷已經小病了有幾天了。


    “還好。一想到明日就要進入南疆,不知為什麽,我總覺著,南疆有什麽在等著我。”


    “嗯?玉女的身份在南疆也傳開了?”賀潮風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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